夺妾 第21章

作者:飞弄 标签: 天作之和 布衣生活 古代言情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叶繁星看着手下的人,怒声道:“不是说了,遇到这种事,要尽快疏散人群么?”

  手下愁眉苦脸的:“我的爷哎,实在是没办法啊,都是贵人,咱们的人也不好下重手,况且国公夫人实在太狠了,她自己都巴不得事情闹的再大些。”

  周玄清眉头皱的很紧,语速很快:“现在不要说这些了,立刻找人重新疏散,阿姐,你去劝劝母亲。”又朝叶繁星道:“你也去将你母亲请出去吧,总之不要让事情再闹大了。”

  各人立刻都各自去了,周玄清冷眼看了下那边围着的人,朝那绿树青竹围绕的小巧院子走去。

  “父亲。”周玄清果然看到周季深坐在宅子里,许是司空见惯,竟还倒了杯茶水,冷然道,“您不去劝劝么?”

  周季深正头疼的紧,见自己儿子来了,长身玉立,面色端肃,显然是知道发生了何事,不禁老脸一红,有些畏缩。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那性子,我要是去了,她能闹的更狠。”

  周玄清唇张了几下,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口一时酸胀,一时又冷寂,最后只余满心寂寥,也只能作罢,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季深,随后转头走了,再没回头看一眼。

  人群散了个干净,周玄宁安抚的很快,也并未有什么波折,国公夫人衣衫凌乱,发髻披散,双眼通红,浑身抖如筛糠,像是入了魔障。

  声音也颤抖起来:“贱人,宁儿,那个贱人,还有那个杂种……”

  周玄宁流着泪,紧紧握着国公夫人的手:“母亲,母亲,您别再想了,不值得,不值得……”

  她一时不查,都没发觉母亲自己来了这暖春园。

  国公夫人抖抖索索的坐了半晌,才回过神,见到自己满身凌乱,不由又是心酸又是难堪,须臾捂着脸哭了起来,声音凄然无助,又带着刻骨恨意。

  “宁儿,我就这样过了一辈子,已经不知道哪里值得,哪里不值得了……”

  母女两抱作一团,周玄宁看着母亲憔悴失态的模样,再无往日一丝端庄威仪,心中酸痛。

  仿若从前那些痛苦记忆又回到了此时,心口一阵疼又一阵刺,却又无可奈何,此时见父亲压根没有出现,不由生了满心怨怼。

  周玄清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两人哭做一团,幽幽咽咽的、受了巨大苦楚般,从窗屉里一阵急一阵缓的透了出来。

  这些哭声好像穿透了时光,自漫长的时间长河里,抽丝剥茧般,将往昔渐渐在脑海里又翻涌而出……

  周玄清闭上双眼,眼睫颤动,好像又回到儿时母亲抱着自己哭诉的时候,小小的他浑身颤抖……

  她时而哭泣:“清儿,娘只有你们了。”

  她又时而狰狞:“清儿,那个贱人生的杂种你再不许理,听到没?”

  ……

  不由脚步微顿,怔怔的立在墙边,面上罕见带了丝慌张,束手束脚的,手攥的极紧,看着竟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屋内哭声渐止,周玄清也渐渐回过神,脚步沉沉的走了进去。

  “母亲,阿姐,回去吧。”

  看着两人双目通红,国公夫人眼睛肿的高高的,周玄清一阵恍惚。

  回了国公府后,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周玄宁并一个丫头一起,扶着有气无力的国公夫人走了,将陈曦蕴托付给了阿年。

  长宁院前,阿年也朝周玄清迎了上去,发现他眼神飘散,有些魂不守舍,周玄清极少有这种萎靡不振的样子。

  陈曦蕴折腾了阿年一下午,后来总算睡着了,此时也才刚醒,揉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扯阿年袖子。

  “阿年,大家都怎么了?”连娘亲刚才都没理他。

  阿年扶着周玄清往正屋走,周玄清拒绝了,摸摸陈曦蕴的头:“阿蕴,你今天就跟着阿年一起好么?舅舅累了。”

  陈曦蕴大概也知道出事了,只怯生生的点头,拉着阿年的手不愿松开。

  见周玄清落寞的走进了小书房,背影寂寥,阿年便牵着陈曦蕴去了后罩房,陈曦蕴终于不再折腾了,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

  到了掌灯摆饭的时候,阿年和云央心不在焉的给陈曦蕴夹菜,几人也没什么胃口。

  她心里记挂着周玄清,从回来到现在,周玄清就一直呆在小书房没出来过,水米不进。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阿年猜度,国公夫人与人起争执,大抵也就那么几类人,后宅里攀比的;素日里有仇的;要么便是昔日的仇敌。

  攀比的和有仇的,也不会故意往她面前凑,那就只剩仇敌了,可国公夫人的仇敌,除了叶繁星的母亲,还能有谁?

  哎,想到这儿,阿年长叹了口气,她虽不知内情,可到底在国公府多年,东一耳朵西一棒槌的听了一些。

  国公爷风流,女人不算少,这府里那么多姨娘国公夫人不管,反而非要去管那府外头的,当年还不如一顶小轿抬进府,放在眼皮子底下岂不安生多了。

  “阿年,我不想吃了。”陈曦蕴低着嗓子,怏怏的放下了筷子。

  阿年有些心疼他,陈曦蕴是个懂事的孩子,大小姐为了丈夫的前程,一并奔走在任上,小小的陈曦蕴跟着祖母过活,如今好不容易接到身边母子前嫌尽弃,等着一家团聚,又遇到这事儿……

  孩子天性-敏感,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心里门儿清,陈曦蕴聪慧,极会看人眼色。

  “阿蕴,不想吃那咱们就不吃了,等饿的时候再吃。”阿年笑着安慰他,又摸摸他的头,“可舅舅也没吃,咱们去把好吃的送给舅舅,然后我们回来睡觉好不好?”

  陈曦蕴乖巧点头:“好。”

  阿年和云央一起去小厨房端了几碟清淡的菜,并一碗米饭,装在食盒里,牵着陈曦蕴走到了小书房前。

  “世子,您还好嘛?该吃些东西了,您出来吧。”阿年上前敲门,可里头无一丝声响。

  陈曦蕴揪着袖子站在后头,看着阿年和云央面面相觑,满脸担忧,他心头一阵害怕,小嘴瘪了瘪,也扑了上去,小手极用力的拍门,声音里都有了哭腔。

  “舅舅,舅舅,您在里面嘛?”

  “阿蕴给您送饭来了,阿蕴以后一定听话,舅舅,您跟娘亲是生阿蕴的气了嘛?”

  阿年看的心都碎了,小孩子对这些事有多敏感她太知道了,连忙蹲下-身搂着阿蕴一阵安慰:“阿蕴乖,舅舅就是心情不好,阿蕴这么乖,娘亲跟舅舅怎么会生气呢,没事的……”

  小书房的门从里头开了,周玄清扶着门框一脸疲色的看着阿蕴,有些苍白的面色勉强浮起一丝笑意,朝他招手,嗓音嘶哑:“来,阿蕴,到舅舅这来。”

  陈曦蕴扑到周玄清怀里大哭起来,到底年岁还小,抱着哄了一会,就头一点一点的瞌睡,只是哭的都抽噎了,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抽的,叫阿年好生心疼。

  “世子,您要不先吃些东西,把阿蕴抱去后头睡下。”

  周玄清像是有些恢复过来了,朝阿年柔和点头:“唔。”也算答应了。

  云央抱着已经睡着的阿蕴下去了,阿年坐在案几边,一样一样的将菜拿了出来,还絮絮叨叨的道:“今日阿蕴其实很听话的,他也就缠了我一会,后来就玩儿累了,也就睡了……”

  周玄清先喝了杯茶,端着碗慢慢的吃,时不时看阿年一眼,听她说着这些小事,渐渐一碗饭也就吃完了。

  “他只是害怕,我明白。”周玄清放下碗筷,慢条斯理的净手擦嘴,牵着她的手安慰,“我无事,只是有些累了而已,别担心。”

  阿年淡笑着点头,周玄清不愿说,她也不会问。

  伺候着周玄清洗漱好,又见他坐在桌前拿了本书,恐怕一时半会不会睡下,阿年便想着回去看看阿蕴如何,小孩子心思不能重,会长不高的。

  云央将他照顾的很好,脸儿通红的躺在阿年的床上,睡梦中还皱着小眉头,阿年笑着给他掖掖被角。

  “阿年,世子到底怎么了?”云央自世子回来后,连话都不敢说,见阿蕴可怜兮兮的,便一心照看他。

  阿年摇头:“世子心情不好,许是勾起了伤心事,你也跟其他人说说,这些日子不许在世子面前提这些事儿,说话都小心些。”

  云央连连点头:“哎,我明白的。”

  阿年看着阿蕴,眼神悠悠的,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以前。

  她和云央从前也只是小丫头,听来的东西,拼凑不了多少,只知道当年国公夫人和叶繁星的母亲有极深的渊源,为了这个家,还拉上一双儿女,整日哭天抢地的。

  那时候国公府日日愁云惨淡,乌烟瘴气,动辄就有人被发卖,这也导致其他人更是三缄其口。

  可再具体的,也就不清楚了,当年到底发生何事,阿年这小丫头,哪有权力知道。

  不过消息虽少,却也能推断不少东西,那时候阿年年纪小,周玄清也不大,和现在的阿蕴隔不了多少。

  阿蕴今日反应尚且如此,可想而知,那时候小小的周玄清是怎样的情形。

  国公夫人那时候只顾着丈夫,却疏忽了儿子,当时周玄宁已经快要定好了人家,也是个小姑娘,安慰母亲就够难的了,也顾不上许多,周玄清小小年纪,不知是怎样熬过来的。

  只是周玄清一向沉着镇定,任何事都是不慌不忙,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毕竟是国公府未来的支柱,他不会倒下的。

  此时,他不一定喜欢被人打扰,阿年想着也打了个呵欠,随便洗漱一番,便也上床睡下了,正好照顾阿蕴,也算不负大小姐所托。

  正院里周玄清坐在桌前,直到冬日的凉风吹入骨髓,手臂都冻僵了,才惊觉手中的书都拿倒了,皱着眉捏了捏眉心,周玄清轻唤了一声:“阿年。”

  过了半晌,却无人回应,周玄清怔了半晌才苦笑两声。

  本以为那些事都已经埋在脑海深处,可如今一朝又泛滥;明明都已经行了冠礼,过了弱冠,到了担当的年纪,可还是会受其困扰,心绪难宁。

  可见人这一生,受其影响最重的,必是孩童时代了。

  到时候书上又可添上一笔,周玄清想着,便起身在院中转悠了起来,他还是有些睡不着,往事翻涌,他需要时间沉淀。

  德喜一直立在外头呢,见世子出来,冻得都磕巴了:“世子,阿年回了后头的罩房,表少爷也在罩房睡下了。”

  周玄清拍了拍他的肩:“下去喝碗姜汤,睡吧。”

  见德喜小跑着走远,周玄清陡然觉得这长宁院忽然孤寂了起来。

  漫无边际的的寂寥之意悉悉碎碎包围了院子,萧瑟的凉风吹的石榴树枝叶沙沙作响,月色被笼在云层后,影影绰绰的透下一点冷光,越发显得苍凉。

  檐下的大红灯笼吹的左摇右摆,吱嘎作响,周玄清看着凄凉的月色,心头突然涌现出一股巨大的孤独感,空洞又迷惘。

  他第一次不想再去看书,此刻,他只想有个人能陪着他,不需做什么,仅仅只需要陪着他就好。

  不知不觉脚步就往罩房而去,这条路周玄清不知走过多少次,此时走来,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的是阿年乖巧澄澈的眸子,和那惯常微微弯起的唇角,自然而又让人舒适。

  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推开了阿年的房门,悄无声息,周玄清借着窗牖里透过的一点微光,看着床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都睡的正熟。

  阿蕴睡在里头,睡姿十分独特,横在床中间,幸好床榻够大,够他翻腾,而阿年则板板正正的躺在边沿,睡容娇憨。

  脑海里陡然响起了一句话,‘小孩子好,活泼有生气,很可爱的’,周玄清看着睡姿迥异的两人,心口微暖,忽然就笑了。

  本也想躺下去,可看着睡的脸颊通红吧唧嘴的阿蕴,有些舍不得弄醒他,便悄悄掀开被子,探手轻手轻脚的将阿年抱了起来。

  许是气息熟悉,阿年只是皱皱眉头并未醒来,周玄清松了口气,又抿唇笑了起来。

  这个样子,哪里是个饱读诗书的人,倒像个偷香窃玉的小贼。

  走出后罩房,怀里的阿年一如既往十分乖巧,窝在他怀里,柔软纤弱,不堪攀折。

  翌日,冬日暖阳洒下一片金色的光,国公府里一派和谐静谧,谁又知道这安静祥和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暗流汹涌。

  长宁院后罩房里阿年的床上,阿蕴的哭声震彻了整个长宁院,院子里的云央最先冲了进去。

  阿年睡的迷迷糊糊,吓得闭着眼睛四处摸,摸到一颗毛茸茸的头就往怀里带,哑着嗓子安慰:“阿蕴别哭,阿蕴别哭,乖啊,阿蕴,别怕,我在这……”

  又觉得不太对劲,勉强睁开眼睛一看,旋即阿年整张脸都红透了——

  怀里紧紧搂着的人——赫然是周玄清,正满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呢。

  “世子?您,您怎么在这?”阿年四处的看,觉得不太对劲,这明显不是自己的房间,“这,这是您的房间,我怎么在这?”

  这是周玄清的屋子和床榻,阿年还从未在这宿过。

  周玄清见她彻底清醒过来,带着满脸的疑惑,他脑中思绪飞速旋转,随即慢吞吞的起身,面上丝毫不显。

上一篇:宦宠

下一篇:被迫给死对头冲喜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