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妾 第66章

作者:飞弄 标签: 天作之和 布衣生活 古代言情

  老的倔小的也倔,杜若言的性子,跟老太爷就是亲生的,杜安城两头为难。

  只是永城跟玉京城还是远了些,等再次收到消息,便是那两夫妻闹掰、他去接周玄清过来的时候了。

  ……

  周玄清牵着阿年,再次望着这满屋的东西,心头也十分感慨,又觉得世事无常,若是国公夫人没有回玉京,那这世上,也就没有他……

  幸好他能遇到阿年,幸好这些东西,终归是到了他这,也算是圆满吧。

  阿年觉得很是不安:“舅舅,这些东西都该是夫人的,我拿来会不会有些不好。”

  杜安城摆手:“你放心吧,我跟她商量过了。”他眼中露出一丝怀念,手从那纤尘不染的楠木雕花屏风底座上抚过,“如今这些东西跟着你一起去国公府,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周玄清紧紧握着阿年的手,微微俯下身子道:“这些东西,阿祖可准备了十几年呢。”

  杜安城摇头,有些无奈:“不止呢,后来陆陆续续的又加了不少,反正他觉得好的,都要收一份进来。”就好像是执念,虽说嘴上骂的狠,其实心里也颇为关心。

  “阿祖去的并无遗憾,舅舅,您别伤怀。”周玄清见杜安城有些恍惚,便出声劝慰。

  杜安城忆起旧事,有些失落,长叹一声,让阿年再看看,自己便走出去了。

  屋中两人对望,心有戚戚,又带着即将成婚的欣喜,周玄清轻抚她面颊:“阿年,我越发觉得,你我像是命定的姻缘。”

  阿年一怔,她并不知自己和周玄清之间有什么牵扯,可听到这句话,她又想起那些小算计,周玄清不知道而已,这算得上命定么?

  不过结局好就行,她从不纠结那些无谓的东西。

  恰好瞧见手边竹编的蚂蚱,已经陈旧了,拿起一看:“好巧的手,编的真好。”

  她很喜欢这些小东西,兴致勃勃的细细瞧着:“等回去了,我就编一个送给阿蕴,他肯定喜欢。”

  周玄清宠溺的望着阿年,替她将颊边长发拨到耳后:“这是阿祖编的,等你回了玉京,到时候,也给我们的孩儿编一些。”

  阿年闻言很是羞涩,眉目宛然,清婉温润,侧目偷觑,正好被周玄清抓个正着,顿时又红了脸。

  周玄清低首浅笑,长臂一展将阿年圈了起来,下巴搁在她发顶,有些痒痒的:“阿年,我真希望时间能快一些。”

  “唔。”阿年将头紧紧埋在周玄清胸口,偷偷的笑了。

  两人自你侬我侬,没一会又牵着手去了园子,阿年在杜安城那学了不少种花的技巧,正好去看看。

  又过了许久珍珠帘子后头的碧纱橱里,踉跄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国公夫人。

  她整个人都有些颤抖,好不容易踉跄站稳后,才抬头细细打量着屋中的一切,一切都没什么变化,仿如昨日,连墙上的挂饰都一模一样。

  她这次回来,只是住在客院,潜意识里,她不敢回来看,这还是因着杜安城提了,她才敢过来看一眼。

  方才听杜安城一番话,她更是难过自责,心痛欲死。

  她这一生,自从进了国公府嫁给周季深后,就变的又狠又毒,明明从前父亲不是这么教她的,她也不是这样的……

  她对不起杜家,也对不起叶婉,杜家养育她十几年,她未报答万一便离去,连养父去世都不敢回来;叶婉替她在亲生父母面前承欢膝下,她却嫉妒太过,强行抢夺,终于酿下苦果,自讨苦吃。

  她与叶婉,究竟谁更可怜一些,谁又能解释的清。

  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是她过错太多,偏执狠辣,还引得子女受她之苦,尤其是叶繁星,那真的是个好孩子。

  抚着那方熟悉的端砚,国公夫人跪在堂中,额头触地,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

  永城偏南,秋意不浓,抬头望去,依旧是一片绿意蓊郁,若不是秋雨连绵,说是春日都像,连开着的花儿都还颤巍巍站立在枝头,若是在玉京,园子里的花叶差不多就已经枯败了。

  阿年正坐在湖心亭上瞧着湖面,时不时便有游鱼过来啄枯叶浮花,自由自在的甩尾,泛起一阵阵涟漪。

  正看的入神,肩头就一沉,阿年转头看去,是周玄清来了。

  “都入秋了,怎的穿这么少?”周玄清眉头微挑,将衣服给她披上。

  阿年瞧瞧自己天青色绣芙蓉妆花缎对襟上襦,一条散花水雾绿草绣罗裙,朱唇微勾,心头暖暖,又看向一袭天青色锦袍的周玄清:“我不冷呢,世子,你瞧这些鱼。”

  周玄清探手将她的腕子抓过,发现白玉纤指冰凉,不由很是无奈:“你总是这样贪凉。”又接着阿年的话道,“这鱼怎么了?看的这么入神。”

  阿年趴在栏杆上,透着娇憨:“我从前在国公府的时候,总是在想,这鱼知道自由么?”

  周玄清听着不禁发笑:“大概无人知晓吧,不过再自由,也不过这么一方小池塘。”

  阿年也没有反驳,又点了点头道:“是啊,我那时候总觉得鱼儿自由,可以自由自在的在池塘里游个痛快,却总是忘记,鱼儿自己并不知道,它出不了这么一方池塘,甚至连冷暖都不知。”

  声调渐渐上扬,带着一种周玄清从未见过的神采,烟雨朦胧中,阿年目光灼灼,如一泓汨汨流出的清泉,眉眼生动无比,整个人瞧着昳丽夺目。

  “世子,我比鱼儿还是要幸运许多,也很高兴能看到这些山山水水,不必龟缩在那一点点小小的四方院子,将来,也不用再为奴为婢,能与你并肩而行,还能见到那些我不曾见过的,我很高兴。”

  周玄清有些怔怔,他从未见过阿年这般神采奕奕的样子,枉她一直想保护她,却总是忘记,阿年也不是那般柔弱可欺,那时候教她的东西,她其实学的很快。

  心登时软的一塌糊涂,他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她如今不再是国公府那方小池里的鱼儿,她已经出了池塘,渐渐绽放出属于她自己的光彩,周玄清在这一刻,突然懂了阿年的心。

  她开始抛下从前,彻底朝前看了。

  挨着阿年轻轻坐下,揽过她瘦削的肩,悠然淡笑:“这些有什么好看的,等将来我们成亲了,有了空闲,我便带你去更远的地方看……”

  两人絮絮叨叨的聊了许多,从现在说到以后,又说起从前在长宁院的事儿,这才惊觉,原来无论多么细微的事儿,两人其实都记得一清二楚。

  相聚的日子总是过的分外的快,明日周玄清便要回转,阿年心头有些不舍,仿佛两人初相识、刚交心,总觉的有许多话还未出口。

  看着天色渐暗,四周薄雾环绕,已是有些凉了,杜家已是开始掌灯。

  周玄清将披在阿年肩上的衣服紧了紧,嗓音温润:“明日不必送我,阿年,等我来娶你。”

  周玄清还记得那次在府前看着阿年落寞转身的背影,回来后就发现阿年走了,幸好此次离别只是暂时的,他们很快便会一直在一起。

  阿年偎在他怀中,她明白周玄清在想什么:“要送的,知道你会来接我,接下来等你回来的日子,才不会失落呀。”

  过去的事情总要过去,她此时心里,满是对新生活的憧憬,从前她总觉得自己没办法进那高门大户,到了现在,她已是心无所惧。

  两人牵着手往前厅去,到了后就立刻松手,并肩进了厅中,众人正等着呢。

  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吃罢饭就回去歇息,阿年睡不着,鬼使神差的站在窗边等着,窗屉并未插销,她心头隐隐期待,又羞恼起来。

  今夜可没什么月色,若是周玄清真的来了,她该如何说?真是羞煞人。

  正打算转身回床榻,窗子就被推开了,阿年先是偷笑,一边转头一边说道:“你这爬墙的登徒子……”

  话音在看到来人后,就戛然而止。

第80章 并肩的第六天

  “娘?您, 您怎么到这来了?”阿年有些慌乱,脸颊滚烫, 心头狂跳,不知道岑缨听到没。

  岑缨诧异,眼中闪过了然:“你怎么了?我消食四处走走,见你晚上吃的少,正好来问问。”

  阿年一番胡乱拉扯,总算糊弄过去,松了口气, 把窗子关上,再不敢多想,准备去睡下。

  堪堪走到床榻前,窗子又被推开了, 阿年胆战心惊:“娘,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么?”

  正翻窗进来的周玄清满脸诧异:“阿年, 是我。”

  阿年:……

  周玄清翻过来后立刻关上窗子, 快步朝阿年走去,他也睡不着, 明日便要回去,又是好几个月的分离,只能临别前再多看看。

  “世子,你明日还要赶路, 不早些休息么?”阿年本是等着周玄清, 可方才被岑缨吓住了, 倒也不敢多想。

  周玄清哪管许多,揽过阿年便坐下,目光灼灼:“明日就要回去了, 阿年,我又好久都不能看到你了。”

  阿年低头不敢看他,周玄清如今变化太大,此刻瞧着他,哪里还能看出以前那清泠泠的模样,分明与她一样,不过是个普通人。

  “世子,该休息了,明日还要赶路。”

  阿年还是劝了句,左右就快要成亲,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唔,”周玄清应了声,顺势就往阿年床上一躺,那股子幽香沁入心脾,手脚都有些发软,“是要好好休息。”

  阿年见他眼睛都合上了,无奈的推了推:“那你快回去吧。”

  周玄清躺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阿年便起来拉他,哪里拉的动,倒是把周玄清都逗笑了,手上一使力将她扯了过去,紧紧的搂着她,猛地一翻身,又将她压在身下。

  “阿年,”周玄清额头抵着阿年,温柔缱绻,面含浅笑。

  阿年被他压着,只觉浑身都热了,见他俊脸越靠越近,吓得赶紧闭眼,心里不住哀叹,明明从前那般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怎么到了现在,又羞涩成这样。

  “世子,你,你该回去休息了。”声如蚊讷的拒绝,双手抵在胸前,几乎没什么力的推拒,马上就快成亲了,若是闹出笑话,可不太好。

  周玄清哪里舍得走,长长叹了口气,捧着阿年的脸,唇轻轻挨了下阿年的唇角:“好,我不动你,睡吧。”

  说完把被子扯过来,抱着阿年继续闭上了眼。

  阿年被他按在怀里,动都动不了,堪堪将手臂挪出来就被周玄清握住了。

  “是不是睡不着?”周玄清捏着阿年的手,细细揉碾。

  阿年低低应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世子,你,你从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从前的周玄清,哪里会做这样的事儿。

  “唔,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周玄清起身将灯都吹熄了,又将帐子放下,重新躺在床榻上,也未抱着阿年,两人面对面的躺着,呼吸相闻,温情脉脉。

  阿年低声笑了起来:“你从前……”又红了脸,想到夜间看不见,偷偷得意的翘着唇角,“反正就是不太一样了。”

  周玄清听她带笑的声音,甚至能想象的到她那带笑的眸子,不禁也笑了起来:“那我是从前好,还是现在好?”

  “嗯……”阿年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才柔柔的说道,“都好,从前你虽不爱说话,却对我很好,现在对我也好,所以都很好。”

  周玄清本来是想着偷香窃玉,可听阿年的话,那些心头的杂念绮念俱都似化作了绕指柔。

  明明他从前一点都不好,可阿年得到的好太少,所以那仅有的一点好意,就这般被放大,被她珍视。

  少年人的冲动渐渐变成了满腔的柔情蜜意,得到心上人的肯定,他唇角止不住的上翘,又满心怜惜。

  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将阿年抱住:“以后会比现在更好,睡吧,我抱着你。”

  阿年在他怀中蹭了蹭,许久不曾这般亲密的躺在一起,倒也没有什么隔阂,在这方小帐中,那些羞意终于退去,阿年合上眼,渐渐睡了。

  周玄清下巴在阿年头顶摩挲,听着怀中人平稳的呼吸,淡淡笑了起来。

  翌日一早,阿年醒来时,周玄清已经不在了,身侧还有余温,阿年趴在那处,心口有什么鼓涨的紧。

  周玄清已经准备好整装出发,他休息的够久,如今事情都朝着他心里的走向铺展,是时候该回去上值了。

  杜安城照旧勉力一番,国公夫人暂时还不想回去,只叮嘱一路小心,随后众人也就都走了,留下阿年和周玄清两人话别离。

  周玄清也不知该说什么,这几日两人时时都在一处,不管是赏景看书,亦或是摘花种草,无人处时,那些情话都说了不少,就连昨夜,其实都是睡在一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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