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雪羽
施知鸢连连摇头,急道,“我所言当真。”
“收起你的假仁假义吧。你们的钱都是剥削我们来的,还在这装什么活菩萨!呸!”少年厌恶地往施知鸢身边吐口吐沫。
从没见过这种人,施知鸢没料到如此,来不及躲避。幸好一只手握住她胳膊把她拉过去,商安歌闻声而来,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唰地抽出袖中短剑,直接横在他脖子上,“闭嘴。”
锋利的剑刃紧贴着皮肤,冰凉彻骨,少年登时就吓得一动不敢动。
商安歌冷着脸,看着他,歪头问施知鸢,“发生什么?”
“他们好像是从江东一带来的。她怀里抱的孩子生病了。”施知鸢忧心道。
懂了,商安歌看那妇女,“上二楼,领你看病。”
妇女犹豫不决,看着商安歌横在少年脖子上的剑,害怕得倒后退一步。
少年壮着胆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吼道,“快跑!这男子一看就是朝廷的!别被抓到!”
一下被点醒般,妇女抱着孩子掉头就跑。
“我跟你拼了!”少年怒吼着,挥动拳头,打向商安歌。
商安歌一掌包住他拳头,一扭胳膊,一下子把他胳膊掰到他身后,都没给他叫的时间,直接制服。再拎着胳膊和后背的衣裳直接把他提起来,商安歌提着他,嗖嗖三步,飞速横在妇女面前,把她拦得严严实实。
“待在这。”简明扼要,不容反驳。
孙娘子惊恐地看他,怎么这么快,好厉害的样子,完蛋了,这下死定了。
孩子爹哭着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给商安歌叩头,“求求这位大官人,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那个小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但也学着他爹的样子,跟着跪下来叩头。
施知鸢拉着闻声而出的曾婆婆,忙走到妇人身前,“可要紧?”
曾婆婆看见孩子的疱,脸色登时一变,凛色一把抢过来孩子,着急地直往二楼房间走。
妇人吓得死命地往上追,“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伤我娃,我跟你拼了!”
小二也急了,这不就是江东的瘟疫么?!完了完了,彻底完了,慌手慌脚地赶紧把一同来的人往外赶,“你们别来拽我们跟着死,给你们垫背啊!留不得你们。”
“让他们进来。”商安歌厉声道。
下意识地打一冷嘲,小二害怕地转头看他,见千人千面,他一进来就知道绝非常人,刚刚见他武功又这么好,惹不起。
别被病死,被杀了。
“可他们……”小二愁死了。
施知鸢想了想,看他,“你回屋吧,所有人都不用你伺候了。对了,麻烦先关闭店门,造成的损失我们付。”
不用照顾好呀!这样就不会得病了!小二忙不迭地笑着连连哈腰,然后飞速地溜走了。
男子没想到还会让他们一家待在这,跪在地上没回来神。
施知鸢转身担心地往曾婆婆房间里走去,商安歌又几步拦下她,“小心身体,你也回屋吧,外面一切有我。”
看着他,施知鸢眉头紧锁,轻轻摇了摇头,“事关重大,这是个先得的良机,我不能不去看。而且,若真是瘟疫,我刚刚已经碰过他了,来不及了。”
“……。”商安歌脸色难堪到极点。
施知鸢扬起嘴角,甜甜一笑,“反而是你,能避则避吧。”
不想见你生病。
无论是后续需要你部署,还是你是皇亲尊贵,又或是从自己的个人意愿,你都要好好的。
“你等我和曾婆婆的消息就好。”施知鸢笑着轻言,然后不顾商安歌拦着的手,跑进曾婆婆屋里。
商安歌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跟着她走进屋里。
曾婆婆拿着银针,在给烧的迷糊的孩子针灸。
孙娘子也不抵抗了,意识到真的遇见郎中,遇见好心人了,喜极而泣地哭着。
孩子好像恢复点意识,可还睁不开眼,难受地喃喃,“……到家了么?”
孙娘子眼泪掉得更凶,捂着嘴,努力让哭泣声小点,别吵到孩子。
曾婆婆难得有好气道,“在给你医治,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奶里奶气的喃喃声,“郎中婆婆……,我可不可以晚点死……”
“我还没帮娘亲割谷子……,”孩子烧得晕晕的,可声音都还带了丝哭腔,“她腰不好……,会疼的……。”
孙娘子更紧地捂住嘴,哭得全身都抖起来,眼泪顺着指缝疯狂地流。
“就晚一会儿……。”孩子说完这句话,就又晕过去。
“啊!”孙娘子凄惨地一声哀嚎,哭得撕心裂肺。
站在门口的施知鸢心疼不已,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第151章 我一直在看你(温柔)……
“闭嘴!吵死了。”曾婆婆嫌弃地瞥眼孙大娘。
孙大娘不敢再哭, 可又忍不住,捂住嘴低呜。
扎完针,曾婆婆一把抽过来她的胳膊, 搭在脉上,看她有没有病。
再看看门口杵在那脸色凝重的施知鸢、商安歌,“郡主、王爷, 你们先退出去吧。让他们同行的几个人进来。”
施知鸢心疼地看那孩子,“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没有。”简单干脆, 曾婆婆语气里不加掩饰地还透着两个大字:碍事。
孙大娘震惊地看他俩,郡主!?王爷?!
天爷呀, 竟然看见活的大官!
惊愕地哭都忘了哭。
“大官”施知鸢垂下头,讪讪地和“大官”商安歌出去。
“放心, 曾婆婆的医术,你我都知道。”商安歌轻声宽慰。
施知鸢点点头, 希望早一步接触病情,早一点有解决良方, 到时候到江东就可以尽早解决。
商安歌站在楼梯口,指指大厅上无措的四个人,“也去看看郎中。”
男子慌了, “我没事!我娃也没事!”
孩子抱着他的腿,怕极了。
“若真是瘟疫, 可能你们已经染病了。刚染病是最好治的,若是没有那更好了。”施知鸢耐心解释。
少年梗着脖子,“你到底想怎么处置我们?!把我们诓进去, 一网打尽么?!”
施知鸢忍他很久了,一副长见识见到“神人”的模样看他,“你是不是被人迫害出毛病了?!看谁都是坏人?!”
这……什么眼神?少年被盯得涨红脸, 别扭又不甘地道,“我就是眼睁睁看到一老一少死在我面前。本来我不过是去送信,结果……发现这边成了这副模样,朝臣和富商狼狈为奸,草菅人命!”
“对对!这位少年是好人!”男子替他说道,“一路上帮我们许多。此番一同往汴梁跑,他更是想面见官家,诉说这里的情况。”
少年扬起下巴,不跟你们斗个鱼死网破,决不罢休!我不怕你们!
“……如此还是个好样的。我错怪你了。”施知鸢陈恳道,又蹙眉看他,“狼狈为奸,可都知道是谁?”
施知鸢要一一记在心上,一并禀告官家。
“不知道。”少年理直气壮,“反正是大官,有钱!”
“……。”
施知鸢有点失望,无奈地闭下眼,行吧。
反手拿大拇指指指曾婆婆处,施知鸢道,“去看看自身情况吧。”
少年站得用力扒住地,无畏强权地抱着膀子,“不受骗!”
磨磨唧唧,商安歌没耐心地示意下士兵,士兵领命,两个人架一个人,不顾他们四个的蹬腿狼嚎,粗暴直接地把他们架到曾婆婆屋里,人一丢,士兵出来,门一关,完事。
商安歌嘱咐,“去洗手,别碰自己和食物。”
“是!”洪亮地应声,听命去洗手了。
商安歌低眸看施知鸢,温柔道,“咱们也去洗手。”
“……糟了。”施知鸢慌张地看手,“我忘了我有没有碰自己哪了!”
“没有,我一直在帮你看。”商安歌不咸不淡地道,“好在你哭的时候,不爱擦泪,任她流。”
“……。”前半句的感动都被后半句弄没了,怎么感觉自己又懒又邋遢的样子?施知鸢不好意思地低头。
“走吧。”
商安歌引着小施知鸢去乖乖洗手。
拿皂角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手,施知鸢偷偷看身边高大的能把自己完完全全盖住的他,有他在,好安心,好像事情再大都可以完美解决。
奇奇怪怪,施知鸢扭头,一点不想持续这个隐隐依赖他的想法。
洗完,他俩安安静静地侯在曾婆婆门口,没说一句话,也没有眼神交流,可是一点都不尴尬。
施知鸢再不肯接受,可感受着彼此,彼此都很安心却是事实。
——有她在,他也很安心。
没过一会儿,门开了,四个大人和一个小孩都噤若寒蝉,乖巧地耷拉着脑袋,从里面出来,什么戾气都没了。
施知鸢尤其惊讶地看那少年,咋进去一会儿换了个人?
少年掀起眼皮,看了看她,又不好意思地错开眼。
领着那几个人,安安静静地下楼。
“王爷,郡主,进来吧。”曾婆婆的声音。
施知鸢边进,边不可思议地看看他们背影,“他们也得病了?”
“没有。”曾婆婆在水盆里洗洗手,无情又平平地开口,“不听话,训了几句。”
“……。”施知鸢默默竖起大拇指。
看看已经被扒干净的昏迷孩子,身上零零散散的恐怖大疮,施知鸢柔声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