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雪羽
一个男子捧着饭碗,踌躇地走过来,看看施知鸢,“可是施郡主?”
施知鸢扬起嘴角沾着土豆泥的脸,大眼睛望着站在自己旁边的他,可可爱爱应道,“是我。”
男子笑逐颜开,“可见到您了。我老师是施太师的学子。受家师所托,一直在等您消息。硒城门一开,我们几个敢来的都赶紧来了。”
怕施知鸢误会,他连忙道,“来这也不光是您,国人有难,帮是一定要来帮的!”
“……。”施知鸢拍了下额头,把父亲交代的忘了,愧疚得不好意思看他,“对不起啊,往递消息了……”
男子笑,“没事。就是不知道一路上安王爷有没有欺负您?”
就坐在施知鸢旁边的安王爷,面无表情,正常地吃口土豆泥。
施知鸢尴尬地笑笑,“没有,他……”手往商安歌那一摊,“这位就是安王爷。”
男子怔怔地缓慢挪过头看他,石化的表情逐渐惊恐,最后狠狠地一鞠躬,“打扰了。”
飞快转身逃命。
施知鸢:……。
商安歌吃口肉沫,“肉不错。”
施知鸢噗地忍不住笑出来,“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习惯了。”
商安歌一点没走心地随口道。
商安歌扒拉着碗里沾碗壁上的土豆泥,“你们不还特意带了袖箭防我。”
施知鸢心虚地瞪大眼睛,他怎么知道?
哦对,在蛇洞里用了……
“从你们四人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像看穿施知鸢想法似的,商安歌偏头看她,补充道。
这种暗戳戳被抓包,太无颜以对了,施知鸢心虚地挪开眼,不敢看他,头越低越看不见脸,最后干脆埋在碗里。
商安歌却嘴角扬起来,满眼笑意和宠溺地看她,怎么这么可爱!
最后用来防他的袖箭,还不是用来保护他了,他想起这个画面,笑意更浓了。
生气?生什么气?
只有开心。
施知鸢把消息告诉那三人,他们皆面面相觑而坐,尴尬地扯下来要被人发现的袖箭。
哎,又相对着齐齐叹口气。
太丢人!太不好意思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被人提拎出来看,啧啧,他们尴尬地捂脸。
还好,再见商安歌一点其他反应都没有,一如往常。他们也就自如起来,不过微不可查地对商安歌态度好了些。
尤其是施南鹄,明显不跟施知鸢吐他槽了。
忙忙碌碌的一天又开始转。
施知鸢这次是带着清儿去挨家挨户分吃食,有几个男子跟着推车,其中还有之前那引路的少年。
少年跟好些人都很熟路的样子,像从刚刚那家出来,婆婆还特意问问他有没有穿暖。
不过少年待谁都很礼貌,脸上挂着笑,很招人喜欢。
施知鸢笑着在前面走,“城里人关系都真好。”
“嗯,他们之前都帮过我。”少年想起来还面露感恩。
施知鸢想起来他之前提过捡馒头的事,“你一直在帮工,为什么还会没钱吃饭啊……”
纯粹的不解。
少年低头,“我生病了,银两不够药钱。”
可周边的邻里与他都很好,为什么要捡吃的……,施知鸢心疼地看他,是不想一直麻烦别人帮他吧。
这孩子真好。
少年却浑然不觉苦,没当回事地敲下一家门,“郑伯伯,我们来送白菜和小米了。”
门开了,一个五岁的男娃娃蹦出来,“快请进。”
娃娃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引路,施知鸢和少年跟在后面。
这户人家算城里情况不错的人家了,院子里挂满了晾晒的染布,应该是做布的小户人家。
郑伯伯坐在床边,脸色难看,虚弱地直咳嗽。
“您还好么?还发烧么?”
施知鸢放下小米,担心地看他。
郑伯伯强撑着宽慰地笑,“没事,再排一条街,就到我们去问诊了。”
心酸地点点头,施知鸢也不知道能再说什么。
郎中还是不够多。
少年看着满院子的布,“晒的日头差不多了,再不拿下来,该不好了。”
郑伯伯无奈地看它们,“没法子,家里就剩我和娃了。”
“我们帮你吧。”施知鸢和少年异口同声道。
最后几经劝说来回,郑伯伯才让他们帮忙。
施知鸢头一次做,只站在地上借少年放下来的布,布落得又缓又稳,少年做的老道稳妥。
“你之前在布坊做过么?”施知鸢诧异他怎么什么都会。
少年说话时手也没停,“之前打过工。”
施知鸢边佩服地仰脖看他,边接过布。
鼻息间都是股特殊又熟悉的味道,施知鸢用力嗅了嗅,这味道……是皂矾!
还是特别好的那种!
施知鸢的眼眸一下亮起来,一直都煎不好矾石,没想到这有高人!
帮完取布,施知鸢笑嘻嘻地凑近活蹦乱跳的男娃娃,“你们家会做皂矾呀?可不可以教教姐姐?”
呲出一口小白牙。
第161章 见怪不怪
“是怪老头教的。”郑伯伯扶着门框, 边咳嗽边道。
施知鸢看他,疑惑道,“怪老头?”
少年在她身侧补充道, “我们村有名的怪人。地牢外的鲁班锁,应该就是他做的。他是全村唯一一个城主出钱救他病,不关地牢, 随他在家的。”
“哇……。”施知鸢感觉这人好像会很有趣!“他在哪?!”
“我领你去。”少年阳光地一笑。
郑伯伯虚弱地拿着个钱袋子走过来,钱袋子不怎么鼓, 只是有点碎银子底,把少年的拽过来摊开, 钱袋子放他手上,“之前你来帮我忙, 我被抓了,没来得及给你。墨茶, 这次你给收。”
墨茶把钱袋子推回去,笑道, “举手之劳罢了,之前乡亲们还教我手艺,也没收钱。”
“这哪一样!你现在也没钱。”
不等郑伯伯说完, 墨茶就一个闪身,跑到院门口, 挥舞着胳膊,“我和郡主还得去给别家送吃的,先走啦!”
郑伯伯愁得哎呦一声, “这孩子!”
施知鸢低头浅笑,跟郑伯伯和男娃道别,然后就出去跟着墨茶接着送。
“你叫墨茶?好好听的名字。”施知鸢边走, 边跟他笑着聊天。
墨茶笑着摸摸后脑勺,“我自己给自己取的。”
“你父母呢?”
墨茶抿抿嘴,随即淡然一笑,“走了。”
施知鸢就没再继续话题,父母早逝就留他一个人,撑着不容易。
送完粮,墨茶就带她去怪老头家。
破败的小院子,连门都是半敞着的,施知鸢透过门缝往里探了探,便看见一个白发苍苍,身着麻衣的老汉,精神抖擞,拿着什么满院子着急地走。
同是别人眼里“怪人”的施知鸢,对怪人都有格外兴趣和亲切感,贪玩又带着尊敬的敲敲门,“老伯,不知道您现在方便么?”
“去去去。”怪老头像轰苍蝇似的,“小丫头别烦我。”
眼睛都没往这看一眼,怪老头手里拿着个盒子,盒子里是各式各样的齿轮,喃喃道,“哪个合适呢?”
施知鸢瞧见他面前的木獭,眼睛都亮了!兴奋地蹑手蹑脚过去,凑近细细观看,惊呼,“哇,这是《朝野佥载》里记载的能抓鱼的木獭?!”
怪老头终于抬眼看她一眼,自恋地一笑,“呦,毛丫头还认得它。”
施知鸢呲牙笑,“古书里有记载有画。”
怪老头来了兴趣,稍稍放下点盒子,“那本书里不过是记载见过此物,真的做出来的只有我祖师爷。”
贼骄傲地一扬头。
“厉害!现在是差了哪步么?”施知鸢感觉绝对是碰见高人了。
怪老头一听这就神经起来,看着木獭,一把抓住施知鸢胳膊,把她拽到另一边,一颗心全在木獭上,不管不顾地魔怔道,“你瞧瞧,本来是把石头坠到木獭的腹下,再通过这些机关,就可以让鱼吃了口中饵,衔鱼的。可我试了无数次,就是衔不住!”
怪老头愁容满面地捶头,“不应该啊,不应该!”
随行而来的另外一个男子忙过来把施知鸢拽过来,“郡主,小心。这老头是个疯的,长年累月不出门,从不见他社交。邻里怕他有事,敲门问问他,结果还被他扔东西砸出来。而且啊!院子里就他一个,时不时还能听见他一个人颠笑不止,可吓人了。”
“是啊!他这屋里总有怪动静!”另一个人也害怕道,眼神一直在打量这院子,“就算屋里没人,都有声响!可吓人了。要不是他帮村里解决皂矾的事,绝对不会让他在村里待的。”
害怕他疯起来,伤害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拉她过来的男子赶紧把她往远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