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蝶影
马夫笑了笑:“请姑娘坐好,我们马上要到地方了。”
身为皇子妃,玖珠绝对是几位皇子妃里面,回娘家最勤快的一个。在外人看来,是宸王妃在帮宸王拉拢明家势力,实际上玖珠只是单纯的带殿下回娘家吃饭而已。
自从宸王夸过沈盈这个岳母厨艺好以后,每次玖珠与宸王上门,沈盈都要亲自下一回厨,并且还做得很开心。
这明寄远心情格外复杂,以前一年到头,也没见母亲下过几次厨,现在全变了。
吃饱喝足,一家子人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惬意无比。
明敬海坐了一会儿,提溜着明存甫回去看书,今年陛下开恩科,明存甫也是要进场考试的。
也因为这个原因,明敬舟作为明存甫叔父,为了避嫌,今年的科举相关事宜,一件都没有插手。
看着明存甫被大哥拎走的背影,明敬舟笑了笑,转头看向宸王。
宸王伸出去拿点心的手,当即停滞在半空中,岳父大人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也要拎他去看书?
“殿下。”明敬舟微笑。
“岳父大人请讲。”宸王挺直了腰背,关键时刻,玖珠还贴心地塞了一块点心在他手心。
“没事。”明敬舟端起茶轻啜:“听说殿下前段时间,与玖珠救了几个被世家强买的良家女子?”
宸王点头:“此事可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下官是想说,殿下做得很好。”明敬舟神情温和:“殿下对普通百姓,有一颗怜悯之心。”
宸王愣了片刻,岳父这是在夸他?
离开明家后,宸王疑惑问玖珠:“小猪,岳父是在夸我?”
“那是夸吗?”玖珠茫然反问:“父亲说实话而已。”
宸王沉默。
他忘了,明小猪才是最喜欢夸他的人。
“位尊者,不悯爱百姓,对普通百姓而言,或许就是灭顶之灾。”玖珠靠着宸王的肩膀:“比如先帝,又比如那些鱼肉百姓的世家大族,他们若有殿下一半心善,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遭受无辜的磨难。”
对于为尊者而言,是取乐,是一时放纵,对于普通人而言,却是他们的一辈子。
“殿下跟他们都不一样。”玖珠的语气有种不染世俗却又看透尘世的天真:“你的眼睛里,有光。”
“嗯,我眼睛里藏了蜡烛。”宸王笑着捏了捏玖珠的手:“所以我们家小猪看我特别不同。”
“殿下。”玖珠轻哼:“我也是实话实说。”
宸王笑着把她拥进怀里:“好。”
其实是她的眼里有光,闪烁又明亮。她只需看他两眼,连他的心都能被照亮。
怀王站在朱雀门后的外殿,看着有宸王标志的马车回宫,心里有些酸溜溜。他出个宫,还要挑父皇心情好的时候,五弟出宫就跟逛街似的。
论偏心,这事儿还是父皇干得最出众。
“算了。”他小声嘀咕一句,转身往回走。
半路上,他与云延泽迎面碰上。自除夕过后,云延泽消瘦许多,看人的眼神也凉飕飕的,怀王不爱跟他说话。
“大哥。”云延泽叫住他,朝他作揖。
“这里没别人,咱们兄弟俩,也不用装模作样。”怀王嗤笑:“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云延泽垂下眼睑:“大哥说的话,弟弟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便罢了。”怀王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十五年前,把五弟推下假山的那只手,我看见了。”
云延泽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小小年纪就敢跟血缘兄弟动手的人,无论他说什么,本王一个字都不会信。”怀王甩了甩袖子:“告辞。”
“大哥又比弟弟好到哪去呢?”云延泽语气平静地反问:“你看见了,不也没伸手拉他一把。”
唯一试图伸手去拉云渡卿的人,是脑子不太好的老二,可惜他动作慢了一点。
可惜的是,云渡卿运气好,明明是头朝下摔了下去,愣是只摔到手肘。
从那以后,云渡卿就不再与他们亲近。幸而那时候父皇还未登基,所有人都软禁在潜邸,云渡卿年幼不知事,不知道是有人故意推了他。
若是现在,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云渡卿肯定会迁怒他们所有兄弟,谁也不放过。
“外面都在传,父皇会立云渡卿为太子。”云延泽见怀王不再反驳他的话,继续开口:“身为皇长子,难道你就甘心屈居他之下?”
怀王默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阴阳怪气地自嘲:“说得好像他现在不是太子,我们几个做哥哥的,就敢惹他似的。”
“合着这么多年,你还没习惯呢?”怀王啧了一声:“你还是齐王的时候,也没见你敢跟他争锋相对啊。”
云延泽眼皮抖了抖,好半晌后才恢复平静。
“你一个连爵位都护不住的皇子,来跟我玩挑拨离间,合适么?”怀王轻蔑一笑,转身大步走远。
云延泽阴沉沉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杀意。
怀王回到自己院子,听太监传话说,母妃病情再次加重,他幽幽叹了口气,往床上一躺。
“来人,传太医,本王感染了风寒,起不了床。”
兄弟也好,母妃也罢,他们在野心之下,都没把他当做人看。
他云留岸,也是有血肉,有思想的人。
徐妃等了半天,不仅没有等到儿子,还得知儿子感染风寒的消息,气得差点真的患上心疾。
这个废物儿子哪里是感染了风寒,分明是想避着她,又不愿担不孝的名头,才故意装病。
她怎么生了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大哥病了?”玖珠一早起床,就听了这个消息。
“王妃,下奴备了礼品,可要现在送过去?”杨一多是隆丰帝与苏后亲自挑选的麒麟宫总管,处理这些杂事很有经验。
“刚好我有几日没有见过大嫂,刚好过去看看她。”玖珠梳妆好,直接去了璋六宫。
玖珠问随侍的杨一多:“最近殿下事务繁忙,你让厨房多给殿下炖一些补身养神的汤。”
今天殿下一大早就出了门,也不知道又要忙到什么时候。
“是,下奴记下了。”
茶坊。
宸王坐在暗室,与他一墙之隔的是明继嗣兄妹,以及相貌略丑陋的“恩人”。
“当初派人接你们兄妹二人入京,本是为圆满当年一场缘分,谁知前些时日家里遭了灾祸,如今田产房屋俱卖,入不敷出。”恩人脸上有麻子,做愁苦状时,容貌更是不堪入目。
他的视线扫过明珍玉手上的镯子,这些是她上京前,护龙卫为她置办的。
明珍玉有些心疼,可是在对方如此明显的眼神暗示下,她只得摘下手镯:“这物件本是恩人为我买下的,现在你先拿去应应急。”
“那怎么好意思。”恩人手一勾,把镯子揣进自己袖子里,他眼睛往上一抬,看到了明珍玉发间的金钗:“这钗做工差了些,不过瞧着好像是纯金的?”
明珍玉沉默,这钗是她上京前,母亲为她打的。
明明那些人找到她时,说救她的人地位不凡,身份贵重,一路上对她跟哥哥也十分礼遇。怎么一踏进京城大门,连她的金钗也想要?
这算得什么贵人?
“没想到姑娘如此知恩图报,我家跟今年的监考大人有几分交情,若是他知道你们兄妹二人如此知恩图报,平行高洁,一定会多看你们几眼的。”恩人愧疚地以手掩面:“待我渡过这次难关,一定好好照顾你们兄妹二人。”
“您是舍妹的恩人,怎么还能让您照顾我们。”明继嗣伸手取下妹妹发间的金钗,放到恩人面前:“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愿恩公早日度过难关。”
明珍玉不敢置信地看着哥哥,这是她的钗,他拔得这么顺手?
“既然你们一片诚心,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恩人并未推辞,当下便把金钗收了起来。
明继嗣微微皱眉,勉为其难似乎不该用在此处?
你一个收金钗的人,也好意思说勉为其难。
“我给你们安排的院子,你们只管用心住着。”恩人把金钗揣好后,面色虽愁苦,却未再向他们要什么东西:“近来进京赶考的书生很多,好一点的院子都已经被人租走,你们兄妹二人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住那里我也能放心一些。”
“恩公已经卖房卖地,为何还留着那处院子?”
“科举重要,我虽落魄,却是重诺之人。”恩人正色道:“院子说给你们住,就肯定不会收回。”
兄妹二人听了这话,心底的疑虑渐消。
在京城里租那么一栋院落,可不是容易的事,看来此人并不是骗子。
隔壁屋子里,宸王用食指轻轻扣了几下桌面。
看这兄妹二人的反应,不像是受了他人的指令,来故意接近。
倒像是纯粹的想占便宜,这么浅薄贪婪的眼神,若是拿钱办事,是要被扣钱的。
真是胆大包天。
明天就叫上玖珠一起来看热闹。
第109章 以德报怨 我送他去飞升
“殿下。”玖珠看到殿下回来后, 就神情凝重地拉着她在桌边坐下,小心问:“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有一点不开心。”宸王叹息一声:“你说,如果有人冒充当年的我, 说是你恩人,你会如何?”
“我肯定不会信。”玖珠想也不想, 就回答:“母后那么好看, 看她一眼, 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她的美貌。”
“我当年长得也挺好看, 第一次见面时,你可认出了我?”宸王有些酸溜溜。
“男大十八变。”玖珠心虚地移开视线,不与宸王对视:“大人跟小孩子还是有差别的, 不过当时我是觉得你有一点点眼熟。”
“一点点是多少?”宸王挑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玖珠笑眯眯地在他指的地方亲一口:“这么多。”
宸王看了眼她比的长度,行吧, 比当初给“蛐蛐大将军”赔的丧葬钱多。
“假如没有母妃, 只有我?别人冒充,你会如何做?”
“我不会信。”玖珠认真地摇头:“当年我被救起来的经过, 别人不可能知晓,一句话一个动作, 都有可能被拆穿。若真有傻子敢来冒充……”
“怎样?”
“我送他去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