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归来时 第105章

作者:赏饭罚饿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真是好一招壁虎断尾。

  观亭月在干架之余听到这番话,神情若有所思地一顿,她抬掌掀翻左右两个刺客,带着周身血腥,煞气凛凛地站在那里隔空道:“二嫂,账本在什么地方?”

  后者叫她这样一问,脱口而出:“放在……金临石室的瓷枕内。”

  旁边的金临当即吃惊地看着她,竟不知自己多日来枕着个如此危险又重要之物,后知后觉地冒了一手的鸡皮疙瘩。

  观亭月干脆道:“好。”

  金词萱多少猜到她的意图,连忙劝阻,“也不是非得要这东西不可,金家在朝中另有靠山,如今他身份败露,料想不敢再造次,你不必涉险。”

  然而她闻言仅是不置可否地一笑,“我知道了。”

  “诶——”金临开口提醒,“山庄遍地埋着火油,我出来时,石室已经在塌……”

  没等说完,对面的观亭月已利落地纵身腾跃,乘风直上。

  金临:“……了。”

  燕山从混战中分出心神:“亭月,你的伤!”

  金词萱眼下已经得知对方的来历,按理说账本是个饵,留着能用来制衡安南王,没有也不强求,金家未必打算真和王府撕破脸,他不明白观亭月为何突然这么执着于此。

  他不明白,边上收拾烂摊子的李邺却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啊。”

  “糟糕。”

  他念念有词,“她多半是……想替你拿到账册,好借此铲除安南王府,来给你解围吧。”

  “给我解围?”燕山不明所以地将左近的刺客一刀割喉,“她怎么知道我和那个人之间的纠葛……你告诉你她的?”

  李邺讪讪的用食指刮了刮脸。

  他顾不得抖去刀刃的血渍,旋腿踢开一人,语气几乎是有些冲,“这些事,你跟她说干什么?!”

  对方尬笑两声,“我那不是想让她心疼你吗……”

  “你!……”燕山咬牙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自己混成什么样,在朝廷处境是好是坏,向来不愿让观亭月知晓太多。

  这十年他忙忙碌碌上千个日夜,不是为了要把她参和到那些糟心事里来的。

  燕山从面前险恶的剑光与冷铁中片叶不沾地轻掠而过,迅速脱离战圈,径自追上前。

  可她的速度本来就快,哪里是他耽搁片刻之后轻易能追到的。

  众人足足花了两炷香走下山,而观亭月脚力全开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回到了清凉山庄。

  此刻的宅院已是遍地烈焰,热流滚烫,留守的仆役侍卫并不多,早就撤离在外。

  倒也不是不想救火,朱明那帮人显然是怕烧不光这屋宅,埋下的火雷与火油难以估量,几乎每间房舍都在燃烧。

  她刚踏进门,第一声爆炸就响了。

  庄上的烫金匾额在“吱呀”的惨叫中砰然落地,带着星子的大火冲天而起,热气喷了她一脸。

  观亭月忙抬胳膊遮挡,这会儿算是知晓二嫂的脸为何会伤得无法复原了。

  燕山堪堪追到山门处,正瞧见她头也不回地往破屋的方向去。

  “亭月!”他急得喊,“那东西不要了,你……”

  一道木柱横斜地倒在面前,燕山忙往后退了一步,不得已只好绕路而行。

  金临石室外那间掩人耳目的旧屋早烧得面目全非,火势太猛烈,观亭月实在不好擅闯,她扯下一块洗得发白的布帘,往水缸里胡乱浸了浸,便艺高人胆大地旋身而入。

  好在屋内烧得还不算厉害,大火不多时就把布帘撩得滚热,观亭月凭着记忆,依葫芦画瓢地拨动抽屉中的机关。

  石门应声而开——所幸机巧未曾损坏。

  冗长的夹道堆满了碎石,多是从石壁上滚落的,让人无从下脚。

  此处开凿时大概不甚讲究,在眼下接连不断的地动山摇中已然岌岌可危。

  她身法轻灵地闪避着沿途砸下来的沙土与山石,很快进了石室之内,金临的卧榻并不难找,瓷枕就安然无恙地放在上面。

  观亭月用掌力将其一分为二地劈开,里面确有几本卷起的书册,不知是不是账本。

  她正粗略翻了翻,燕山蓦地出现在甬道口。

  青年扒着墙呼吸急促,见她尚且无恙,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里快塌了,是真是假都不要紧,先走!”

  他话音刚落,一大丛细沙便唰的倾泻而下。

  燕山隔着已漫过小腿的乱石,将手递过去。

  那掌心五指间,依稀有未干的血迹。

  观亭月闻言回头,自然而然地抬起胳膊。

  正是在此时,本就摇摇欲坠的石室迎来了第四次爆炸,上方悬着的一块山石猝不及防地崩落下来,不偏不倚,恰好砸中她背脊上的伤口。

  观亭月自小就很能忍疼,纵然刀伤不轻,可打了一路,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觉,五感在极度的兴奋下几近麻木。

  陡然袭来这一撞击无异于是伤口撒盐,她久违的感知瞬间无比清晰地淹没了神识,疼得人险些直不起腰。

  “亭月!”

  燕山的瞳孔猛地缩到了极致。

  在大石落地的刹那,一道裂痕蛛网般地延伸,扩展,狰狞地分崩离析。

  下一刻,石室中间骤然被砸得裂开了一条窟窿似的口子,将她整个人悉数吞并。

  观亭月在踩空时感觉到有人用力拽住自己的手臂,可事发太突然,对方只来得及撕扯下她半截衣袖。

  底下深浅不知几何。

  她下坠的同时便拔出了腰刀,反应极快地将刀刃插进山体里,想借此减缓速度。

  但这山壁居然十分坚硬,刀尖在表面尖锐地划起了一道刺耳的火星,最后竟绷断了。

  那柄跟了她十几年的短刃碎得悄无声息,弹起的断面削过侧脸,清晰地划出一条渗血的细口。

  观亭月这才发觉自己整只手臂已近脱力。

  嶙峋的石壁在视线中急速后退。

  她忽地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茫茫然地随着山石一并往下掉落。

  我会被活埋于此吗?

  她心想。

  早知这样,应该先把账本扔出去的。

  正在这个时候,高远的裂口中恍惚显出一个人影,在她目之所及的距离外,带着某种义无反顾的决绝,由远而近。

第84章 我就那么好骗吗?

  观亭月已经不记得四壁的摇晃是几时结束的了。

  这山腹内里中空, 但并未被水侵蚀过,气息还很干燥。

  她睁开眼,看见隐有光亮的裂口悬在头顶上方, 索性并不太高……如果自己的身体尚在全盛之时, 借鞭子吊上去不是没可能。

  如此想着,她便动了动四肢。

  只这么一动, 观亭月才发现她周身都被人用力的禁锢在了咫尺之间。

  一旁是温厚宽阔的胸膛,另一旁是结实修长的双臂。

  那人的五指骨节分明,摊开着罩住她面颊,挡了大半的沙土, 因而观亭月衣裙虽落满了灰,脸上却不沾微尘。

  燕山的头深埋在她颈项,心跳沉稳而清晰地,透过两人的衣衫传到心口。

  “好在掉得不深……”

  她故作轻松地沉下呼吸, 扬起自己紧攥着书册的手, “瞧瞧这东西坏了没有,还能不能看清上面的字了, 别倒头来白忙一场,赔本赚吆喝。”

  青年却没有回应, 他好似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气,说话时每一个字都自牙尖里咬过一般。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燕山厉声质问道,“你是觉得自己不如账本重要吗?!”

  观亭月微微启唇, 最后还是将抬起来的手又放了回去。

  “我只是想……偶尔能帮到你。”

  “能帮到我?”他似笑非笑地重复道,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少年?我是希望你这样伤痕累累的来帮我吗?”

  她从在安奉城起身体就一路受损,对于外伤的恢复速度已然大不如前,此刻躺在燕山怀里,背后的刀伤在青年蓬勃的体温下发出细细密密的疼痛, 千回百转地游走于血脉之间。

  观亭月在彼此或重或轻的吐息里缄默许久,借高处的微光凝视着对方下颌坚硬紧绷的线条,而后缓缓开口。

  “燕山。”

  “对不起啊……”她突然毫无征兆地说,“当年,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

  搂在肩侧的胳膊蓦地一顿。

  他像是不可置信地抬眼将她望着,五指越发不自控地收拢,攥得她整个衣裳都皱作一团。

  燕山咬着嘴唇,好似用尽全力地压抑嗓音,“那你为什么要抛下我……”

  他忍到今日,终究将那个埋了十年的问题宣之于口,语气近乎是悲凉的:

  “到底为什么啊?!”

  观亭月在青年歇斯底里的嗓音中无端感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难过。

  “你说得没错。”

  她承认,“那个时候……我的确不想见到你。”

  昔年,她纵马离开杂草疯长的旷野,其中很难说有多少逃离的意味。

  这是观亭月平生头一次直面亲近的人惨死战场,她不愿看见燕山,就像她不停地在心头否认自己一样。

  历经一宿的厮杀与亡命,她拖着大大小小的伤整整狂奔了半日,最后在临近常德的地方摔下来。

  那时是三哥把她捡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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