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归来时 第115章

作者:赏饭罚饿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巍峨雄伟的城楼拔地而起,禁军五步一守,神情肃穆地立在墙头。

  眼下刚过辰时,赶着牛马骡车入城的百姓络绎不绝,从郊外起就汇聚为一股笔直的人流,不疾不徐地朝着门洞进发。

  “诶,诶,你们几个。说你们呐,张望什么!”

  观亭月一行刚到城下,就被一个五大三粗,虬髯满面的武将叫住了。他看上去四十好几堪堪壮年,身披的乌甲水珠弥漫,俨然沾满了晨露。

  “有事吗?”她问。

  “看你们几人带着护卫,拖着马车,还佩有武器。”武将冷眼打量,“不是本地人吧?什么来路?”

  燕山不耐烦,“刚不是给你们瞧过路引了?”

  “路引也可能假造,要怎么盘查是军爷的事,少多问。车上呢?”他不客气地呵斥,“装的是人还是货物?”

  听到动静,江流不解地打起帘子,只见他肩头倏地冒出个睡眼惺忪的少女来,双目圆溜溜地盯着此处,那武将顿时一愣。

  “行了卓芦,是自己人。”

  人来人往间传出极熟悉的嗓音。

  从虎头山回到京城的李邺显然结实了一圈,精神抖擞,春风满面,不愧是进了他的地盘,告别了收拾烂摊子的破差事,整个人容光焕发。

  他上前拍了拍武将的肩,凑在其耳畔不知说了什么,后者当场肃然起敬,冲着燕山抱拳打躬。

  “原来是侯爷,恕下官无礼,恕下官眼拙。”

  “嗐,没事儿。”李邺臭不要脸地替燕山原谅了他,“他长年待在漠北,无怪你对他不熟。”

  言罢又随口介绍,“这是京城城门兵的统领,卓芦。”

  燕山略一点头,“最近怎么查得这样严?”

  李邺手底下几个有眼力见的兵赶紧前来帮他俩牵马,众人边说话边进了城。

  “圣上大寿嘛,自然是要严加防范,以免混入什么心怀不轨之徒。大绥毕竟才建都不过五六年,总有些贼心不死的前朝余孽想兴风作浪。”

  尚未听完,燕山的眉便意味不明地一跳,继而眸中投出警告的目光。

  “诶咳咳……观姑娘我不是你说啊。”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正在一片刀尖上行走,连忙解释,“这个自然是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你放心,放一百个心。”

  “其实这京师多得是前朝的官,比如你瞧站在茶楼外的顺天府同知,他从前就是大奕朝的御史,还有那位国子监大学士,这个邢狱的顾推官,哦,方才守城的卓统领也是……所以,你不必紧张。”

  李邺安慰道。

  观亭月望着他慢条斯理地笑,“你也不必紧张。”

  李邺:“……”

  万寿节是当今皇帝的生辰,因而沿途除了寻常商贩之外,还有不少胡商,更有许多红头发高鼻梁的西域人出没,大概是来朝拜贺寿的。

  广宁门大街行至第二个十字路口,李邺站定在原处,与他们暂时道别。

  “我还要巡视城防,就不送你们了。”

  然后又挨近燕山,低声问,“你这会儿才回京,进贡的贺礼备好了吗?”

  他神色未变,只轻描淡写地弯起唇角,“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该不会又是在淮化搜罗的那些毛皮药草吧?上年他就对你颇有微词,嫌你敷衍。”李邺颦眉提醒。

  “没事,”燕山从容不迫,“今年我奉上一份他最关心的大礼,届时便没功夫在意我的这点敷衍了。”

  李邺怀疑地盯着他端详,听不明白打得这什么哑谜。

  据说当年绥军兵临城下,攻陷京城时竟比以往的所有战役都来得轻松,十三道城门几乎不攻自破,一撞就开,连半个守门卫也未曾见到,街上百姓与官兵混杂不清,全是落荒而逃的人影。

  正因如此,城内遭到的破坏反而是最小的,眼下才能这般欣欣向荣。

  观亭月作别京师转瞬已是五六年时光。

  她待在这里的日子不长,过了十多岁便随观林海东奔西跑了,所以对于京城的印象不算深。

  只记得那时很繁华,而现在依旧繁华。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她问燕山。

  燕山:“定远侯府。”

  观亭月虽是嗯了一声,仍自语道,“我其实挺想先回观家老宅看看的,也不知因为密室的事,驻守的官兵多不多……”

  对于这话,燕山难得没有应答,他默不作声地在旁带路,跟随于后的玄马悠闲地“喀哒喀哒”漫步。

  上了两道台阶,走过牌楼,四周忽然要清静许多,微风轻拂花木,窸窣静谧的声音都能听得格外清楚。

  观行云是最先觉察出来的,他神色一亮,从驾车的辕上跳下,身法矫健地腾跃而出。

  观亭月走着走着便不自觉驻足。

  立在三哥面前的宅院古朴厚重,青砖斑驳,朱红的门在风吹日晒中掉了漆,与京城里的其他高门大户相比,格外老旧悠久,带着岁月与历史的沉淀。

  而匾额上,暗金色的“定远侯府”四个字深沉内敛。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望向燕山时,似乎是在笑与吃惊之间辗转不定,“你……”

  “它原来被你买下了?”

  青年笑容温柔,眉眼是长久等待之后的平和释然。

  “去瞧瞧吧,里头的东西都没动,还是按照原样放着。”

  观家老宅比襄阳的侯府要大上许多,但由于无人居住,更显得空旷。

  府内常年养着婢女仆役,间间房屋打扫得干净整洁,只在观林海的书房外安排有大内侍卫把守。

  观行云准确无误地摸到了自己的住处,颇为兴奋地和双桥叨叨,“你三哥我从前便是在这儿长大的。”

  “来,看见这个藤球没有?”

  他抛了两下,得意道,“小时练脚上功夫就从它开始的,六岁以后没人踢得过我!”

  正如嘉定被大哥凭记忆还原的府邸,老宅一切似旧,若说有什么差别,大概是少了人气。

  观亭月的思绪漫无边际,听他三哥侃大山,突然朝燕山问,“那你住在什么地方?”

  他们几兄妹的房间空着留着,而观林海的又被拦了起来。

  “东厢房。”他语气随意,“你家那么多空屋,住哪里不是住。”

  他还是说的“你家”,而不是“我家”。

  *

  故土旧地重游,作为曾经的观家人,大家的情绪都很高,草草用完饭,便各自回房安置行李,也有去四周逛一逛的。

  午后就要往城郊,找她四哥观暮雪了。

  东厢距离正房不远。

  而观亭月之所以有所一问,是因为她知晓老宅里除了观林海和他们几人,别的房间大多偏小,比方说燕山现在住的这个。

  卧榻挨墙而放,因为睡床宽大,几乎开门就能看到。

  他解开衣带,打算将沾满风尘的外袍换下,手刚往后腰探去,就摸到了挂在其间的某只做工精巧的娃娃。

  燕山莫名起了兴致,干脆撩袍而坐,将那布头缝制的小玩意儿拢在两手,闲来无事地观赏。

  怀恩城的百姓十分淳朴,尽管是作为卖书的添头物件,这娃娃在用料、工艺、设计上仍旧是精美的,针脚细密,连观亭月裙子上的绣花也考虑到了,整个儿揉起来匀称柔软,内里好似填充有各色的草药,芳香浅淡。

  燕山捧着嗅了嗅,没嗅出什么名堂,似乎糅杂了菊花、艾草。

  他皱眉思索,愈发深深地吸了口气。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哗”地打开,观亭月站在门外,恰好看见这一幕。

  燕山:“……”

  观亭月:“……”

  四下里短暂的尴尬僵硬了半刻。

  他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良久方欲盖弥彰地放下那布头娃娃,为打破僵局的握拳轻咳一声。

  “嗯,我这……”

  话才起头,观亭月已缓步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瞧他。

  燕山:“……”

  她大概是认为匪夷所思,把那玩意儿拿在手里端详半晌,又举高借光细瞧,左右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若说这东西能得她七八分的精髓也就罢了,可从其五官再到形态,除了又蠢又憨,实在没看出半点可取之处。

  观亭月放下布娃娃,思索片刻,垂首便往燕山唇角上蜻蜓点水地落了一吻。

  “成日抱着它不放?你就这么喜欢?”

  燕山慢吞吞地用指腹在唇边拂了拂,虽然感觉她或许是误会了什么,但此时此刻他觉得这误会好像也蛮好。

  “走吧,我哥他们在正院了。”

  “诶,等等。”

  观亭月才要转身,燕山忽地拉住她。

  手指触碰到那只冰凉的玉镯,玉镯下的肌肤温温的,纤细的腕子有棱角分明的筋骨。

  他不紧不慢地靠近,笑得慵懒而深邃,“礼尚往来。”

  说着便一抬手,“砰”地将门掩上——他知道观亭月喜欢这种昏暗的环境,于是略一偏头,贴着墙吻上她。

第92章 老四——

  大凡燕山主动的时候, 观亭月总是很懒。

  她倒也并非全然不回应什么,只是多数都由着他索吻。

  燕山知道她这是一种极放松的姿态,能从她的气息, 她身体的某些反应, 还有掌心抚上她腰肢时的触感,种种细节捕捉得到。

  她是在享受的。

  得知这一点, 燕山往往会不由自主地更深入,心中生出受到了鼓励的悸动,愈发加重力道,也愈发紧密地拥住她。

  拥到两个人之间毫无缝隙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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