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归来时 第117章

作者:赏饭罚饿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末了,他倒退着出去, 还十分贴心的关上门。

  “吱呀”一声。

  四周骤然安静下来。

  观亭月和燕山沉默地站客房中,凝视着里间那一张宽敞却单薄的架子床。

  “……”

  好像有哪里不对。

  燕山转去想叫那小孩儿,发现这小子连门都替他掩好了。

  桌上只剩了盏孤光微晃的红烛,被子很新,两个软枕鲜亮喜庆……四哥尚未婚配,约莫也是凭着些许对大哥夫妇的印象置办的,着实难为他。

  观亭月站在床边望了眼被衾,叹道:“我说你是‘妹夫’,他大概便误会了什么吧。”

  燕山无奈地笑笑,“也是,毕竟还没有没成亲就到处跟着媳妇跑的‘妹夫’。”

  她伸手撩起垂挂在床四角上鲜红明亮的一串番椒,听言不知是想到什么,温然地低敛眉眼,唇角含着浅淡的笑。

  周遭几乎明艳的红缀在她脸颊,这一幕温柔得就像画一样。

  观亭月拂着流苏挂饰的手叫他从下抚上来,轻轻穿过十指。

  燕山依旧自后面搂住她,另一只手也交握,搁于小腹之间。他下巴抵在她颈窝时能蹭到脑后冰凉的青丝,宛如流水般的触感。

  观亭月偏了偏头,可惜看不清他的五官神态,她垂眸思忖了一下,问:“所以,这位‘妹夫’,你夜里要留下来吗?”

  后者并未回答,他眷恋在她颈项,悄无声息地轻嗅。

  燕山喜欢这样抱她,从背后拥住观亭月时,他双臂能绕过她肩侧,可以完完整整地感受到自己是真切将她笼在怀中的,那种拥有的满足和充实感,时常让他觉得安慰。

  倘若观亭月不挣开,甚至可以就这样抱她抱到天荒地老。

  “我有想过。”许久,他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讲得再卑劣点,他不否认自己肖想过她。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里,在奔波于战场或是受辱于军营时,除了思念之外,燕山也不是没萌生过某些非分之想。

  他想着她,依靠着形形色色绮丽奢望的梦,既渴求又自愧。

  就算是在襄阳城金府中那一晚,他也确实动了情。

  观亭月听出他的意思,只感到奇怪,“那为什么……”

  揽在腰间的手臂轻轻收紧。

  他低声说,“因为我已经对不起你一次了。”

  “我们是曾经有过肌肤之亲,但就算如此,我还是想可以给你一个风光的婚宴,堂堂正正娶你进门,堂堂正正的耳鬓厮磨。而不是像这样,叫旁人无端误会。”

  她听着,眼眸不由睁大了稍许。

  燕山微微皱眉,认真承诺:“我不想再委屈你,一次也不想。”

  片晌后,观亭月抬起手覆在他横过自己腰的臂膀上,侧头在燕山面颊亲了亲,连嗓音里都流淌着笑意。

  “好。”

  ……

  “嗯……不过我四哥家的客房就只两间,你不睡这儿,能去哪儿?”

  对此,他似乎早有打算,“不妨事,我可以去你三哥屋里挤一挤。”

  第二日清晨。

  正西的厢房传出一声近乎破音的惊叫,还在井边搅轱辘的小厮被吓得汗毛直立,刚打上来的一桶水哐当掉了下去。

  观行云惊慌失措地缩在床里侧,一手拉着棉被,一手愤然指着对面塌上凭空出现的一个大男人,犹如痛失贞操般绝望:“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房中的!”

  他昨夜和老四喝多了,摇摇晃晃推门,倒床就睡,一觉睡到大天亮,只记得入眠之前,室内明明就自己一个人。

  “难道……”

  观行云颤巍巍地顺着被角往里面瞥去,自己的深衣大喇喇的敞着,露出几块甚有魄力的肌肉,而再往下则是……

  “没有难道。”燕山头疼地打断了他的天马行空,还未从鬼哭狼嚎之中醒神,摁着眉心解释,“晚上你醉得不省人事,观暮雪把我和亭月安排在了一处,这宅院一共就两间客房,我只好过来找你。”

  发现裤子还在,观行云大松了口气。

  “哦……”

  好险。

  差点就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对不起他妹妹的事情。

  他在那边暗自庆幸地抚着胸口平复心情,燕山则无故被扰了清梦,只得强压住内心的不耐,起床梳洗。

  尚未至辰时,前院正房,几个年轻的仆役忙碌着准备早膳。

  观亭月俨然已等候许久,她环抱双臂靠在门边,歪头出神,好像没有半分想吃饭的心思。

  她没胃口,燕山自然也陪着她,只随意吃了一点便放下。

  而此刻,观行云才慢慢吞吞地拖着步子入席就坐,他接过弟弟递来的粥碗,不疾不徐地夹了片萝卜干细嚼慢咽。

  吃了两三片,又喝了粥润润喉,他终于悠悠开口,对一旁坐立不安的妹妹说道:“小月儿。”

  “你和燕侯不妨先走一步,我还要同老四多说说话。”

  观亭月先是一愣,自然而然道:“那我等你们。”

  “不必等了,你们去吧。”

  她犹豫再三,仍旧迟疑:“你不看一看老爹在书房里放了什么吗?按照他的遗愿,这门应该由你们四个一起打开。”

  “看与不看,老爹不都不在了吗?”青年忽然如此反问,笑容难得敛去了平日的玩世不恭,“东西总归是要交给大绥皇帝,你代我们几个去瞧一眼便是。”

  “若有什么老爹的遗言,就回来告诉大家一声。”

  ——因为物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话她自己也曾对燕山说过。

  三哥看似为了生计温饱,可以将观林海的东西毫不在意的变卖掉,但在这当下,她却从中读出了一丝近乡情怯的退却。

  不知担心的是触景生情,还是担心睹物思故人。

  观亭月隐约察觉到什么,于是不再坚持。

  她同燕山打马往回赶。

  随着圣上大寿之期将至,今日进城的外乡人似乎又比昨日多出一倍,且显而易见地有不少地方上的官员,车马拉着大箱小箱的货物,走得风尘仆仆又喜气洋洋,满载着丰收与面圣的喜悦。

  东直门值守的兵将不是那位叫卓芦的,他们未亮明身份,却也没有受到什么盘问,一路通畅无阻地过了门洞。

  城内是不允许随意放马奔跑的,故而只能任凭坐骑信步而行,不时小跑两下。

  沿途观亭月的话就不多,比去时更缄默。

  燕山偶尔看向她,她表情虽无波澜,倒是一直握着那把钥匙。

  进了侯府所在的宣武西街,快到正门时,只见道旁站着一个挺熟悉的人影,对方仰头若有所思地琢磨牌匾上的字,随后毫无悬念地发现了他们俩。

  紧接着,一个让燕山倍感不适的嗓音欢快地响了起来。

  “月姑娘!燕大哥!”

  为什么千里迢迢到了京城,还能遇见白上青?

  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白状元穿着风度翩翩的霜色直裰,甩着宽袖子就往此处大步而行,观亭月讶异地打量他。

  “白大人?”

  “我本说进了京城,便来前朝观将军府瞧一瞧气派,正纳闷怎么成了‘定远侯府’,想不到就遇见了你们。”

  他口无遮拦地笑着作死,“可真有缘啊。”

  燕山好整以暇地端起姿态,看他一脸的红光满面,“你不在嘉定好好待着,跑这来干什么?”

  “大哥,我们这等小官哪里是能随随便便上京城的。”白上青一拍胸脯,颇为自豪地挺起身板,“自然是升官了。”

  “升官?你?”他确实挺意外,“你才在嘉定待多久?”

  按理地方知县知州皆得做满三年方可提调,他还不知有没有三个月。

  “哈,所谓美酒不怕巷深,得亏今上赏识,慧眼如炬。本府而今供职顺天……呃,尚未上任,正要去吏部交接事务。”白上青轻咳两声。

  “不管怎样,还是要恭喜你。”观亭月招呼他,“进去坐一坐吗?”

  他“啊”了一下,角度倒是刁钻,“你们住在一块儿的?”

  燕山反问:“不然呢?”

  白上青笑了笑,“看来半年未见,怕是发生了许多我没能参与的趣事……唉,若不是有公务在身,真想同你们促膝长谈——我就不去坐了,只顺路来看一眼。”

  他作揖,“等万寿节忙完,再亲自上门叨扰。”

第94章 宣德七年,十月初五,暴雨。……

  因得定远侯归来小住, 侯府里的下人自是比平日繁忙,午时不到,各处浇花打扫置办食水的婢女仆役们已在各行其是。

  附近却没见着江流和双桥的踪影, 也不知两个小孩大早上跑去哪里疯了。

  过了二进门与庭院, 经人工雕琢的假山花木后便是观林海的书房。

  院内有垂柳依依,微风轻拂, 碧涛慢涌。

  观亭月此刻才朦胧地浮起些许回忆——她年幼应是来附近玩耍过的,彼时观林海正在房中处理军务,隔着花窗发现她,兴致甚浓地把小女儿抱进屋来, 捉着手要教她写字。

  但这姑娘打小对文字书册提不起趣味,涂了两张鸦就撒手不玩了,给她爹丢下一大团墨汁晕黑在衣袍上。

  四名大内侍卫森严把守在外,一水的鸦青官服, 金刀挂腰, 许是才换班不久,容色精神且冷峻。

  燕山甫一露面, 四人当即恭恭敬敬抱拳颔首。

  “侯爷。”

  他点头,言语少得吝啬, “门打开,我要入密室。”

上一篇:春光撩人

下一篇:猎户家的小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