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媚香撩人 第25章

作者:丸子炒饭 标签: 天作之和 近水楼台 古代言情

  “娘子不是喜欢阳城的桃子吗?阳城距此甚远,鲜桃难以保存,因此阳城令派人贡了些新酿的酒来,胜在尝个滋味。”宋司簿拿起桌案上的桃酿,跪在苏笙案几的另一边,那蜜桃酒酿的香气随着透明的酒液缓缓注入杯中,“今年第一次贡,宫中才得了三坛,娘子要是喜欢,便多用些。”

  破例这种事情在她身上发生了不止一两次,苏笙啜饮了一口酒酿,那味道香甜至极,比之前贡上的荔枝酿还要醉人,让人忍不住多饮了几杯。

  苏笙将这当水一样喝,过不多时眼神竟开始有些迷离,瞧着那林间景象亦不甚清楚,苏笙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半边的重量都倚在藏珠的身上,宋司簿不知道是该说这酒的后劲太大,还是苏娘子实在是不能喝,好笑地拿银搭勾了帘子,让她出去瞧个明白。

  魏公培守在离苏笙不远的地方,毕竟是圣上中意的内宫娘子,他也只在距苏笙一丈之遥的地方回话,见她好奇地向下张望,颇有贵妃醉酒,衣重不胜之态。

  山上有许多艳丽的野芍药,却有美人比花娇。

  他怕侍女力弱扶不住她,再将这位给摔到下面去,伤着一分半毫,那他便是万死也难赎罪,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不知娘子这是……”

  苏笙摆了摆手,示意魏公培离自己远一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得有些过于急切,这女郎饮的蜜水酒都能将自己灌倒:“中郎将,您是习武之人,目力想来比我好些。”

  她指着那片明黄旗帜在林中行进的方向,微微露出孩子一般的疑惑:“您有没有瞧见,那边有什么古怪的玄色鸟飞过去了?”

第38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魏公培朝她所说的地方望去,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剑鞘,沉声道:“娘子看错了,那些并非禽鸟,是圣人身边的御林军。”

  圣上身边的近军多着银色盔甲,披玄色或朱色袍,苏笙还来不及想天子游猎中途正是纵马驰骋的好时间,那些禁军怎么突然集聚在皇帝身前,这位中郎将便已经叫身边的士兵全部围了过来,紧紧护住中间的女眷。

  林间忽然传来箭矢破空之声,人声嘈杂,林间的禽鸟惊起四散,俄而刀剑相撞,把苏笙的酒惊醒了一半,她定神从高处望去,许多身着绿衣、手持弓箭的男子纷纷从高大树木上坠落到地面,圣上如何她是瞧不见的,但是那仪仗已经在不断后退,隐隐有鼓击之声,应当是众人簇拥皇帝向后,向外发出信号。

  “中郎将,林中有卫军敲雨点鼓,您要不要到陛下的身边去?”

  魏公培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娘子,臣奉圣命护卫您,圣人身边自有其他御林军护驾,您若出了事情,才是叫圣人最心忧的事情。”

  他这样说分明是皇帝早就吩咐过的,眼下危急,苏笙也没有心思同他装什么听不懂的样子,雨点鼓敲响,就代表着宫中有大事发生,苏笙也是经历过国丧的人,她的手搭在宋司簿的臂上,无意识地攥紧手掌,宋司簿安抚地拍了一下她的手,“娘子不用太害怕,这些人暂且是不会过来的。”

  “司簿,我不是怕那些人过来……”她精神上醒了个差不多,然而身子仍似千斤之重,身边的御军像是一堵墙一样,把她们围得密不透风,苏笙又不是什么值得人刺杀的大人物,当然不会有人来注意她在这边,“我只是……只是有些担心圣人,您说夏猎这样重要的事情,想来是防卫极严,这些人能混入猎场,圣上岂不是……”

  若是圣上遇刺身亡,对苏笙而言或许也算是件好事,太子在军中也并非无人,他又有东宫之位,伺机回宫,即天子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他对自己总还是有几分意思,而且现在她仍算得上是未来的太子妃,东宫与英国公府结了仇怨,太子也不会立一个间接杀死他母亲的女人做皇后,那么她还是有机会成为中宫,变成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这本就是姑姑和阿耶对她的指望,做一个受尽君王宠爱的皇后,光耀苏氏的门楣,她只消牢牢占住那椒房殿,会有许许多多的族中女子替她生子,哪怕是月莹的孩子将来不堪用,她照样能有后路。

  太子无德又如何,只要他能成为大唐的君主、四方拜服的圣可汗,那她就应该心甘情愿地去到他的身边,反正苏氏的女子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能跟从一位权势极大的贵人,就已经是最好不过的下场。

  她从前很盼着嫁人,可嫁人的日子提前了,她却并不愿意……如果没有那个人,她不是被秦后杀死,就是被阿耶嫁给另外的权贵,他将自己从一个为英宗预备的暖.床媵宠变成了令人艳羡的太子正妻,体贴她、照顾她,甚至这样的日子,还将他身边的禁军分出来护卫自己,叫自己因为他意外遇刺而窃喜,这也是苏笙做不到的事情。

  圣上待她是有男女之情,这种有些不合礼法的柔情带给自己许多烦恼,叫她容易迷失其中又不得不去抗拒,然而扪心自问,他如果就这样崩逝,难道她就可以从宫闱带给她的苦痛中脱身吗?

  “中郎将,我斗胆问您一句,围场还有多少可以调动的人马?”苏笙定了心神,林中杀伐之声不减,她一个女郎看不出内中情况,“我是内宫女子,无法调动禁军,此处的人手也只是杯水车薪,不能驰援陛下,郎将现下若能赶至圣人身侧得到陛下的信物,应该能从附近的守军中调到人手。”

  她思索了片刻:“我听温家的娘子说起过,附近有三营兵马守卫行宫,英国公今日告假,应该不在林中,若是林外有叛军合围冲不进去,您便先去寻他,想来英国公应该也会有法子。”

  今日许多重臣都随侍在侧,倘若今日伏击皇帝的叛军将猎场围住,御林军想冲杀出去找个主事的人也困难得很,

  魏公培不意苏笙这样的时候还会想着叫他离开,人皆畏死,他听内侍监的意思,这个苏娘子是不愿意顺从陛下的,她这时候不想着如何保全自身,居然还会顾念皇帝的安危吗?

  虽然苏娘子能有这份心,传到天子那处去必然会令圣人欢喜,但圣上的命令只是叫他守在苏氏身侧,寻一个恰当的时机行事,现下的小丘并不安全,一旦苏笙出事,他才真是要大祸临头。

  这姓宋的女官也是不济事,苏娘子既肯饮酒,何不下些药在里头,她先前醉些还好,现在醒酒倒是难缠得很。

  苏笙瞧着这位中郎将不动,心中警铃大作,她后退了半步,严正辞色道:“圣命固然不可违逆,但您也当知道圣上的安危远比我重要,若是叛军得逞,咱们在此处坐以待毙也是死,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他不再作声,直到一柱香的工夫过后,远处有一支响箭破云腾空,遥遥能见到黄烟。魏公培这才如释重负,他连忙叫人牵了马匹过来,向苏笙行礼道,“娘子不必生气,这围场附近也有其他封禁许久的宫室,宫中自有外人不知的联络之法,想来圣上当是到了安全之处,是以才会有人释放烟火讯号,臣现在即刻护卫您过去,您见了圣上,自然也就明白了。”

  林中杀伐之声并没有停歇,但苏笙被这样一队禁军包围,不由分说便被逼着上马,带到了围场另一头的宫室。

  魏公培对这里的地形应该是十分熟悉,寻的都是偏僻小路,他们也没有遇上什么叛军,十分顺利地到达了天子驻跸之处,他一路上并不同苏笙言语,等到宋司簿搀扶苏笙下马,守卫确定来者身份之后才退到禁军之列。

  宫门一扇扇开启,那厚重的“吱呀”声变作了无形的压迫,苏笙尽量维持着面上的镇定,被两个黄门引进内里的一处宫殿,直到元韶来迎她的时候,苏笙的指甲已经在手心处留下了极深的掐痕。

  “内侍监,圣上怎么样了?”苏笙见殿中不断有人进出,元韶的面上也有忧色,心一下便提了起来,她也顾不得这样问是不是失礼,“陛下现在是要见我么?”

  元韶见到苏笙还有些惊讶,他瞥了一眼宋司簿,低声同苏笙道:“院使为陛下施了针,圣人如今才刚醒,陵阳长公主还在里面,奴婢领您进去给圣上请个安。”

  两个守在门口的内侍打开了殿门请苏笙进去,她甫一踏入内殿,那浓重的血.腥味与药味充斥着整间内室,里间隐隐有女子的哭声,苏笙行到门边,竟有些不敢进去。

  陵阳长公主的那身骑装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身前多了几点深色,该是被溅到的血污,齐整的发型也是凌乱不堪,她跪在圣上的榻前,忍不住低声哭泣,“皇兄,四哥他……他万一攻过来,我们该怎么办?”

  元韶看了一眼跪着的长公主,轻声禀奏道:“圣上,苏娘子来了。”

  榻上那人似乎虚弱了许多,但说出口的话仍旧带有不容置疑的坚定,“陵阳,你今日也吓到了,先出去歇一歇,朕有事再召你。”

  今日发生的一切确实把陵阳吓得不清,她平日里也是个爽利洒脱的女子,但真正见到襄王与皇帝刀剑相对的模样,还是被吓得不清,她应了一声是,搭在元韶伸出的臂上,起身退出了圣上所住的内室。

  内侍监送长公主出去,内殿的门被重新掩好,苏笙站在离床榻两丈开外的地方向圣上行了一个礼,“圣上万安。”

  “朕现在恐怕不怎么安康。”榻上那人自嘲地笑了一声,旋即一阵轻咳,在这狭小寂静的内室里,听着便叫人心惊。

  过了好一会儿,那咳声才平复了下来,“朕原想同你说几句话,但又怕吓到你,你既然已经请过安了,那就先出去罢。”

  此刻的他甚是虚弱,与平常高高在上的天子十分不同,苏笙忽然就起了逆反的心思,她斟了一杯水,行到圣上的榻边跪坐在他的身旁,掀开床帐将水送到他的唇边。

  “您当自己是三岁的孩童吗,这样是做什么呢?”苏笙见圣上的面色并没有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反而更加红润了许多,连忙用手覆上他的额头,触感微烫,她猜测应该是因为伤口有了炎症,才会如此,“我又不是没瞧见过您杀人的样子,现在这样有什么好怕的?”

  她以为皇帝原先喘咳是因为胸口中箭,伤及肺腑,然而圣上的胸口并无包扎过后的起伏,忍不住埋怨道:“您要咳就咳好了,又不是伤在要紧的大穴,这样压着做什么?”

  “朕生了一场病,你这个姑娘倒是变得放肆了许多。”夏日炎炎,苏笙的肌肤却有凉意,圣上打量了她一下,而后半闭了眼养神:“不过是想问问你有没有遇上叛军,既然中郎将得用,护你毫发无损,朕何必多问。”

  他原本是天下的主人,现在却这样虚弱地躺在她的面前,苏笙瞧不见圣上的伤口,却瞧见了枕边的点点血迹,她的心里忽然就难受得厉害,连着眼中也多了些水意,“您怎么还要问我,现在是您该关心我的时候吗?”

  她下意识想要高声,但理智却又叫她不敢,“都这个时候了,这个时候了……”

  “朕这不是也没什么事吗,你哭什么?”圣上费力地抬起手指,想要擦一下那顺着面庞滴落下来的泪珠,苏笙连忙将覆在他额上的手拿开,不顾仪态地以手抹泪。

  她平静了一下,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声音中带了一点沙哑:“是臣女惊扰到圣上了。”

  榻上的男子费力地侧过头来,示意她起来:“朕今日受到的惊扰,可比你这几句话要厉害多了。”

  苏笙将茶盏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榻之侧,起身立在皇帝的床边,拿了巾帕把残留的眼泪擦拭干净。

  圣上待她将眼泪擦拭干净,才继续费力道,“朕也只是有些新奇,没想到活着的时候还能有人为朕哭一场。”

第39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苏笙听了这话不觉辛酸,反而破涕为笑:“您似乎是忘了,刚刚长公主殿下还在您的榻边着急地哭呢。”

  “陵阳只是被吓到了,”圣上对自己的妹妹似乎并没有那么推心置腹,他淡淡道:“她自幼养在宫中,在阿娘的庇护下长大,很少见过这样的场面。”

  “要是今日朕遭遇不测,四郎做了天下之主,你以为她会替朕哭一场吗?”圣上在这处该是昏睡了许久,但双眼仍旧明亮清澈,“说起来,她同四郎的情份比与朕还好些。”

  “不会的,您与长公主殿下是亲兄妹,她对您的关心也并非作伪。”

  苏笙头一回面对这样的皇帝,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才好:“您既然受了伤,就少胡思乱想一些,太子、英国公并朝中几位重臣都不在此处,只消外面有卫军救驾勤王,襄王怎么可能取您而代之?”

  她的语气里不自觉带了些责备病人的口吻,但苏笙一贯是轻声细语,现在又有些低哑,皇帝听了也不觉得生气,原本苏笙在他面前说起太子,圣上都有些不大高兴,然而这次倒是很有兴致。

  “三郎……”圣上望向她,勉强起身倚在了靠枕上,“在苏娘子心里,东宫当是何等的男子?”

  苏笙没想到皇帝会有心情问这个,伴君如伴虎,她说太子不好似乎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但要是说好呢,苏笙也做不到。

  “殿下同我说起过他的过往,我想殿下该是个可怜人。”

  虽然圣上并不在意她干政,然而苏笙自己本来就没有从太子那里知道些什么前朝之事,女色上的事情更不该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能说出来的也只有零星几点过往,“殿下之母为秦后婢女,子凭母贵,因为英宗德妃的缘故却不得先帝宠爱,后宫拜高踩低,平常也会吃些亏,若不是遇见了陛下这位慈父,怎么会有如今的储君尊荣?”

  “朕的母亲是大圣皇后,孝皇帝的子女均是她一人所出,然而朕却被幽禁数年,不得返京,更不许与外人通信,从东宫到庶人,兄弟姊妹竟无一人替朕分辩。”圣上平静道:“三郎这样就叫做可怜了么?”

  苏笙只是按照她所知道的说了,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这样说,不过生病的人总有些古怪脾气,这样不是不能体谅的,“臣女平日生活在内宫,平时瞧着您同王爷和长公主殿下手足情深,怎么会知道这些?”

  “朕不做太子,东宫的位置才会空出来。”

  天家并没有什么亲情,圣上很少同人说起这些往事,或许当时经历的时候是万般苦痛,但时过境迁,想起来也只是会记得那些情节,当年的苦痛已经不复存在,“吃穿不过是小事,这太极宫里的人似乎都有两张面孔,前二十年顺风遂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来忤逆母亲,亲近之人都被赐死,而朕也成为连黄门都可以随意践踏的废太子。”

  苏笙从未站到过这样高的位置上,也没有感受过这些位置带给她的风险,她将茶盏捧到圣上唇边,“孟子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您虽然艰难些,可如今也是天下共拥的圣可汗,长公主与东宫仍在您的身畔侍候,您还有什么不足意的呢?”

  “朕居天下之高,他们想从朕的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然会柔顺屈从。”圣上就着她的手饮了几口茶,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阿笙,你想在朕这里得到什么呢?”

  他的手掌极热,苏笙不知道圣上到底是何处被伤,即便圣上并没有花费力气,她亦不敢挣脱,只得顺势坐在了床榻之上。

  “您这是做什么?”苏笙与圣上肌肤相贴并非一次两次,圣上并非会轻易放弃的人,但这样的情况之下,反倒是圣上比她更弱一些,她得顾及天子的伤口,不能轻举妄动,“臣女想要什么,您是知道的。”

  圣上无奈轻笑道:“朕送你鹦鹉,本来是盼着能博美人一笑,谁料到你会是这般作想?”

  虽道长安乐,争如在陇头。林间祝圣主,万岁复千秋。这本来就是司马相公为了皇帝放鹦鹉而赋诗,她不愿意做他金屋里的娇娥,也不喜欢这笼中鸟雀的日子。

  “为什么?”圣上问道,“太子有意另娶,你离了太极宫,又能到哪里去呢?”

  “天下的女子也不是个个都做过太子妃的,”她扬起头,对圣上坦然一笑:“她们如何过活,臣女也是一样。”

  “朕待你还不够好么?”圣上默然片刻,“连太子都比不得?”

  “您对我很好,可是人总是不足的。”现在的天子对于苏笙而言更像是一个弱者,她现在莫名生出几分耐心来劝哄,“您的喜欢就像是蜜糖一样,我得到了一点短暂的甜,就会想要更多。”

  “可是您总有一天会喜欢上别的女郎,不愿意再分一点爱幸给我了。”苏笙回答得磊落,“与其一开始就知道会失去,还不如从未得到过。起码不会有太多的奢望,叫自己陷入患得患失的境地。”

  人得到过那些甘甜,就不会再满足于无味的平淡,能被圣上宠爱垂怜是后宫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然而繁华过后的凄冷最是难耐。

  天子的爱能有多久呢,男子承诺的时候每一个是真心的,可到了心意改变的时候,做不到也是真的。

  “朕为天子,一言九鼎,可在阿笙的心中,竟无半点可信之处。”在苏笙看来,圣上是该恼怒的,然而皇帝并没有变了神色,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你当朕遇见一位娘子,就想着强占入怀,是这样的么?”

  “您替我换履的时候,臣女相信圣上一定是很喜欢我的。”她低头一笑,似牡丹不胜清风拂过的温柔,像是想到了当时的情景。“我想,若是阿耶再为我择一位郎君,也不会遇见一位您这样肯折腰待我的人了。”

  “可您也不是没有过妻妾的人,那些女子当年一定也是极鲜妍明媚的姑娘,她们为您而死,可是您现在还会惦念她们吗?”

  她这样问实在是太过放肆,这桩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一个女子因为得不到东宫太子的垂青,就设法污蔑知道这件事情的东宫妻妾,能被人倾慕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被一个宫婢得逞,让东宫血流成河,也让天子面上无光。

  这些女子无辜遭到报复,自然是可怜得很,可是她们的夫君,却未必记得她们。

  苏笙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松卸,但仍是虚握了她那羊脂玉一样的手腕不曾放开,圣上默了默,这原本是他心头上的一根刺,每每想起,仍觉得不堪回首,“其实并没有……”

  她心头微颤,稍稍别过头去,“我知道,您是个长情的人。”

  “朕是说……”承认这样一件事情对于君王而言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圣上素来皎然的面颊亦有些红,不知是高热又烧了起来,还是因为羞赧,“她们其实算不得朕真正的妻妾。”

  “那时文皇帝与顺圣皇后新丧,朕在他们膝下最久,理应按照典仪,服丧三年。”

  按照仪制,天子不必服丧三年,能守二十七个月也就算得上是至圣至孝了,然而当时的圣上却是要守孝的。

  “祖父与祖母都很疼朕,当年顺圣皇后薨逝后,文皇帝的身体也就一落千丈,撑了不过两年,便追随祖母而去了。”圣上想起当年的事情,淡淡一笑:“那时几位侧妃入宫也只是在宫院里住着,东宫有许多政务要处置,朕除了宫宴,很少见到她们。”

  他从前并不明白,为什么祖父那样一个连突厥数度兵临城下都丝毫不惧的男子会因为祖母的逝去而心灰意冷,最后在与祖母一同居住过的云麓殿内溘然长逝,但现在却也初初明白,情之一字是何等扰人。

  出身名门的正妃未曾过门,疼爱圣上的祖父又驾崩,圣上也不好叫这些女子生育,正好因为服丧不能近女色,便将她们悉数留在了东宫的宫院中,等到服丧期满再说。

  但是那次入宫,却被大圣皇后身边的宫婢钻了空子,圣上已经记不起那些孺人的面庞,她们都是极守规矩的女子,被孝皇帝和大圣皇后挑选入东宫,知道圣上的兄弟也在觊觎东宫的位置,不敢在丧期勾引储君,左右大家都无宠爱,她们平常待在闺阁之中,也算相得,“后来的事情……宫中都传遍了,想来英宗贵妃与你说的应当不差。”

  男子遇上这种事情,向来被认为是占了便宜的那一方,然而不愿就是不愿,这无关乎男女,只是圣上对这些无辜遭祸的女子仍旧是心存愧疚,御极之后提拔了那几位孺人的娘家,她们的埋葬之处被宫中记档隐去,已然是无处可寻,圣上便为她们修建了衣冠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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