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竟是本王自己(双替身) 第144章

作者:写离声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强强 古代言情

  他起身道:“我喝多了酒有些乏,先回去沐浴。”

  他自然是故意找藉口先回去,让她一个人留下做那碗生辰面。

  他谁的醋都吃,甚至随随给马编辫子他都要醋一回,唯独在长兄的事上,他只有退避,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不敢去比较,先吃的这碗生辰面,似乎也是从长兄那里偷来抢来的。

  他转身欲走,却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一只温暖修长又坚定的手,紧紧扣住他。

  桓煊一怔,转过头看她:“怎么了?”

  随随道:“我每年元日都会做这碗面悼念桓烨。”

  桓煊不自觉地避开灯烛的光,免得让她看见自己的神色:“我知道。”

  随随道:“但是以后我不会再做这碗面。”

  她会永远记得他,也永远感激他给她的美好回忆,可这碗面已经不该由她来做了。

  桓煊诧异地看着她。

  随随道:“有的事应当由血脉相连的亲人来做才合适。”

  她踮起脚,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我先回后院沐浴,早些回来。”

  说罢披上狐裘,转身向外走去。

第126章 番外四

  半个月倏忽而过,人日一过,眨眼就是上元了。

  临近上元,所有魏博人都在兴高采烈地期待着,三句话不离“河市”。

  高嬷嬷这外来人却不知道这有什么稀罕的,向春条道:“河市河市,顾名思义不就是河边的集市,我们长安也有,一到上元夜,曲江池畔都是货担屋棚,乱七八糟的,老婆子我可不爱凑这热闹。”

  她说完努努嘴,兴致缺缺地低下头去,继续给她那没影的小小郎君、小小娘子纳小绣鞋。

  春条笑道:“嬷嬷不知道,这里的河市却和长安不一样,不是在河两岸,是在冻冰的白河上,白河不是每年都冻的,听说上回河市还是四五年前呢,今年气候冷才能办的。”

  高嬷嬷眉头动了动:“那也只是河边挪到河上,有什么不一样。”

  春条道:“那可不一样,听说河市上的店铺都是凿了河冰搭成的,城中的大商贾还叫人凿了大冰块搭成楼阁高塔,到时候点上灯,就像佛经上金银琉璃做的世界一样。”

  高嬷嬷已然心动不已,却只是矜持地点点头:“听你说来倒的确像佛经里说的琉璃世界,老婆子也跟着去开开眼。”

  正说着话,有个模样伶俐的小婢女快步走进来,向高嬷嬷道:“嬷嬷,有人找你老人家。”

  高嬷嬷放下针线,奇道:“谁呀?”

  小婢女挤挤眼睛:“是郎君身边的马侍卫。”

  高嬷嬷瞥了一眼春条,清了清嗓子:“原来是小马,外头来,赶紧请他进来。”

  春条道:“嬷嬷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便要起身。

  高嬷嬷道:“那么早回去做什么,我这还有些刚腌好的肉脯要你带去给你家娘子。”

  春条无法,只得留下。

  片刻后,一个穿绵袍戴着银鼠皮帽、眼睛明亮的年轻人走进屋里,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布包。

  他脸颊红彤彤的似火烧,也不知是被冷风吹红的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他平日伶牙俐齿,这会儿看见春条,却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摸着后脑勺道:“春条姑娘……”

  高嬷嬷怒其不争地睨了他一眼:“今日刮的什么风,怎么突然想起来看嬷嬷了?”

  马忠顺只要不对着春条,嘴立即好像上了油:“嬷嬷这说的什么话,我恨不能日日晨昏定省,还不是怕嬷嬷嫌我烦。”

  他顿了顿,把布包放在案上:“前日我们几个人去城外打了几只狐狸兔子,这不挑了几张好的,一硝好就给嬷嬷送来,嬷嬷别嫌弃,做对护膝,做个手筒都使得。”

  高嬷嬷打开布包,却是几张上好的火狐皮,她用手抚了抚丝缎般的皮毛:“这么好的皮子给我老婆子拿来做护膝手筒可惜了。”

  她看了一眼春条:“倒是给你年轻姑娘做件锦面皮袄子,又称身又暖和。”

  马忠顺忙道:“春条姑娘也有,这些就是孝敬嬷嬷的。”

  高嬷嬷长长地“哦”了一声。

  马忠顺的脸更红了,像是犯了什么大错。

  春条道:“马大哥太客气了,娘子已给了我几张皮子,你辛苦打到的留着自己做皮袄吧。”

  马忠顺道:“我知道春条姑娘不缺这些,只是一点心意罢了。”

  他又挠了挠后脑勺:“以前春条姑娘替我缝了不少鞋袜,都没好好谢过你。”

  春条道:“马大哥别见外,那时候多亏有你帮忙。”

  马忠顺支支吾吾道:“应该的应该的……”

  高嬷嬷看不下去,向马忠顺道:“难得上元节,打算怎么过?”

  马忠顺觑了春条一眼:“听说白河上有灯市,不知春……春条姑娘……”

  高嬷嬷道:“春条姑娘陪我老婆子去看灯。”

  马忠顺“哦”了一声。

  高嬷嬷无法,只得明说:“灯市上人又多又杂,我们一个老婆子一个大姑娘去人堆里挤……”

  马忠顺这才福至心灵:“嬷嬷和春条姑娘要是不嫌弃,我和你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高嬷嬷看向春条。

  春条道:“多麻烦马大哥。”

  马忠顺道:“不麻烦不麻烦。”

  春条道:“那就多谢你了。”

  高嬷嬷笑道:“傻孩子,回去歇会儿吧,到天黑还有几个时辰,夜里可没得觉睡了。”

  马忠顺“哎”了一声,向两人行礼告辞,一边往门边走,一边转头望春条,冷不丁一脚绊在屋槛上,“砰”地摔了个大马趴,连忙红着脸爬起来,揉揉胳膊腿,抓起地上的皮帽,连蹦带跳地冲下台阶。

  高嬷嬷揉了揉额角,这年轻人平时没事瞎机灵,怎么到了该用着机灵的时候就成了个傻子,难怪诨号叫大马猴。

  “这傻孩子……”老嬷嬷抿着唇摇摇头。

  ……

  节度使府。

  随随和桓煊用罢午膳,手挽着手去园子里走了一圈消食,又回到后院中。

  距离天黑还有两三个时辰。

  府中众人都在房中歇息,为今夜通宵达旦秉烛夜游养精蓄锐。

  奈何两人今日睡到午时才起,实在没什么睡意,便在东轩摆了棋枰,摆开阵势对弈。

  桓煊来河朔前想得很好,他们都喜欢弈棋,又难得棋逢对手,自然每日都要抽时间对弈一局,可到了河朔才发现事情压根不是他想的那样——平时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军营里,偶尔偷得一时半刻的闲暇,自然有比对弈更有趣得多的事要做。

  他来了河朔好几个月,算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对弈。

  随随抚了抚紫檀棋枰,这张棋枰还是因为他要来找匠人新打的,没想到这才第一回拿出来用。

  桓煊抓了一把棋子让她猜先。

  随随猜中了执白先行。

  两人各将两颗座子放在对角星位上。

  随随落下一子,笑道:“一直想着要痛痛快快和你对弈几局,今日你我都不许手下留情,一定要分个胜负出来。”

  桓煊也叫她挑起了胜欲,撩起眼皮,眼神锋利如刀:“请萧将军指教。”

  说罢也敲下一子。

  两人都沉下心来,一时间只闻“啪啪”的落子之声。

  他们思路敏捷,走棋很快,一连一两百手几乎没有停顿的时候。

  行至中盘,两人你来我往地对杀起来,随随两眼放光,整个人往前倾,搓着手道:“杀你的大龙!看你往哪里逃!”

  过会儿又道:“噫,看不出来你这小儿有两下子,倒是我轻敌了……”

  几手之后,她把袖子捋到膀子上,眉飞色舞:“断!哈哈没想到吧?”

  桓煊:“……”

  他以为宫中赏梅宴那次萧泠是故意气他,如今才知道她那次已经十分克制,私下里对弈起来更恶形恶状。

  他终于忍无可忍:“你和别人对弈也这么多话?”

  “当然不是,”随随道,“谁叫姊姊杀你杀得高兴呢,打吃!”

  不觉收官,两人凑着头数子,随随得意道:“姊姊赢啦,承让承让。”

  桓煊恼羞成怒:“再来一局。”

  随随道:“再来一百盘姊姊也杀得你片甲不留,你可别哭鼻子。”

  桓煊道:“这次对弈时不准再说话。”

  随随眯了眯眼:“你以为不说话就赢不了你?”

  桓煊冷笑:“不妨试试。”

  这一回却是桓煊扳回一城,以两子之差险胜。

  男人撩起眼皮:“如何?”

  随随道:“再来。”

  桓煊二话不说把座子摆了上去。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阴沉下来,风吹得枯枝喀拉拉作响。

  随随瞥了一眼窗外:“看来又要下雪。”

  桓煊站起身去点灯煮茶,顺便往炭盆里扔了几块炭。

  外头寒风呼号,天阴欲雪,室内炭火暖热,茶香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