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竟是本王自己(双替身) 第46章

作者:写离声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强强 古代言情

  桓煊又吩咐道;“明日一早要去曲江池,早做准备。”

  说起上汜的流水曲觞宴,桓煊的脸色便沉了沉,他最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何况阮月微也会带着她那个堂妹出席。

  但这回上汜宴不止是他一个人的事,庶弟陈王与他相差只有三四个月,也到了纳妃的年纪,他不想娶妻,母亲也不管他,可淑妃为了儿子的婚事已经操心好几年了。

  左右他是不会纳妃的,桓煊捏了捏眉心,不过虚应故事罢了。

  可是那猎户女并不知道,她肯定听说皇帝要替他选妃的事了,可她那边还是毫无动静,照常吃喝玩乐,骑马射箭,昨日还有闲心去逛市坊买脂粉——他都不去,也不知她涂脂抹粉给谁看!

  桓煊瞪了那黑漆匣子一眼,越看越来气,又把高迈叫了进来,吩咐道:“你拿去烧,孤没空。”

  高迈暗暗叹了口气:“遵命。”

  桓煊又道:“往后那边的事别向孤禀报。你带人去常安坊把孤的衣裳用具都取回来。”

  转念一想,以那村姑的性子,能不能发现少了东西还未可知。

  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让高嬷嬷也一起回来。”

  ……

  三月三上汜当日,惠风和暖,天朗气清,曲江池上烟波弥漫,南岸芙蓉苑中繁花如锦。

  池畔沙帷画屏连绵,映着碧绿池水,雾鬟云髻、衣袂翩然的妙龄贵女穿行其间,便如画中的人物一般。

  虽然朝野上下都知皇帝是为了替两个儿子选妃,世家与皇家心照不宣,但却不能摆到明面上,于是便由淑妃出面设曲水流觞、赏花玩景之宴,不但广邀年龄、家世适宜的闺秀,还请了宗室贵女作陪。

  男宾由太子下帖,除了几个嫡庶皇子、宗室郡王,还有公侯之子。男女宾客的帷帐虽分了两侧,但帷幔用的是轻纱,即便在帐中也能将体格身姿看个依稀仿佛,何况攀花折柳、流杯浮卵之际,总有机会将人看个分明。

  为表对两个儿子婚事的重视,皇帝特地提前从骊山回长安,亲临芙蓉苑,还携了淑妃伴驾。

  桓煊一早便到了芙蓉苑,与皇帝、太子同坐一帐,时不时有银铃似的娇笑声随风飘来,连太子也不禁循声望一眼,桓煊却是目不斜视,只是端坐这饮茶。

  太子往女宾那边张望了一眼,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他分明看见了张相的独女张清绮,她是阮月微的手帕交,偶尔去东宫做客,他是见过几回的。

  他万万没想到张秋湖那滑不溜手的老东西,竟也来凑这个热闹,这是看见齐王势大,起了投靠的心思?

  他当年与阮月微订下亲事时,张秋湖还是礼部侍郎,不曾入相,他有意纳他女儿当侧妃,他却百般推脱,说膝下只得一个女儿,要多留她几年,实则是看不上侧妃之位。

  太子想了想,看着桓煊笑道:“方才我似乎看见张家女公子了,她是阿阮闺中密友,才名不在阿阮之下,三弟可以多加留意。”

  桓煊道:“有劳二哥费心。”

  皇帝看了眼太子笑道:“张家这位女公子聪明伶俐,性情活泼,只是张氏寒族,出身低了些,有些委屈三郎。”

  顿了顿道:“不过只要合眼缘,门第也不是不可以迁就。”

  桓煊道:“张相是股肱之臣,只得这一个女儿,儿子领兵,长年驻守边关,恐怕耽误了张家女公子。”

  皇帝轻轻一笑,不再说什么。

  太子脸色微变,意识到自己又着相了。

  出席花宴的人并非都在王妃人选之列,张秋湖把女儿送来,说不定正是出于皇帝授意,就是为了看看他的反应。

  回过头一想,桓煊根本不可能娶她为妃,皇帝既然将神翼军兵权交给了三子,便绝不可能让他娶宰相之女,张秋湖结下这门亲事,宰相也就做到头了。

  这是极浅显的道理,然而他却一叶障目,自己先乱了阵脚。

  他并非沉不住气的人,可自从桓煊执掌神翼军,他便感到有一柄利剑悬在头顶,日日坐立不安。尤其是在皇帝免了他监国之责后,他更是心忧如煎。

  早知如此,当初若不和桓煊争阮月微,而是娶了张清绮,桓煊就不会远走西北,也不会手握重兵,而张秋湖毫无疑问会成为他的助力……

  太子心头一跳,定了定神道:“阿阮今日也带了她三叔父家的堂妹来,上回提起过的,一会儿叫阿阮带着她来见个礼,给三弟过过目。”

  桓煊道;“二哥有心,太子妃的姊妹自是品貌出众,不见即知。”

  太子待要再说什么,皇帝忽然“咦”了一声,皱眉道:“五郎怎么还没到?”

  众人这才想起陈王来。

  这次花宴,谁都知道是为了齐王设的,陈王不过是个添头。

  但即便是添头,人总不能不来。

  太子道:“许是王府中有什么事耽搁了。”

  皇帝冷哼一声:“他能有什么正经事。”

  转头对中官吩咐道:“你遣人去齐王府,命他立即过来。”

  其实不用他派人去请,淑妃见儿子迟迟不来,早已偷偷遣了内侍去陈王府,这会儿已经回来复命了。

  “不在?”淑妃惊诧道,“莫非已经出门,正好错过了?”

  内侍低声道:“敢请娘娘借一步说话。”

  淑妃脸色微变,起身向宾客们笑着道了失陪,然后匆匆走到帐外,挑了个僻静无人处,方才问那内侍:“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内侍也是一脸焦急:“回禀娘娘,据王府下人说,殿下前几日出城了,本来说了今早一定回来的,却不知为何耽搁了。”

  淑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出城做什么?去哪里?”

  内侍嗫嚅道:“殿下近来时常去城东二十里外的云水观……”

  他附耳说了几句,淑妃脸顿时涨得通红,又羞又怒:“这孽障!”

  陈王去的那处地方名为道观,实则是娼寮,里面的年轻女冠做的都是皮肉营生,近来从南边来了个“游方”的女冠,陈王这几日正在兴头上,已经接连在城外宿了好几日,陈王府的下人怕淑妃怪罪,百般替他遮掩,直到今日终于遮掩不下去了。

  淑妃知道自己儿子荒唐,平日流连秦楼楚馆也罢了,竟然荒唐到这个地步,连她都是万万没想到。

  她柳眉一拧:“赶紧叫人去把那孽障从淫窝里拖出来!”

  内侍道;“吴总管一早便派人出城去了,可是却不见殿下踪影,观主道殿下昨日一早带着那女冠出游,一直未归。”

  “没人知道他们去哪儿?”淑妃怒道,“叫他们把人给我找出来,否则一把火将那淫窝烧了!”

  可她也知道这么做无济于事,那女冠子不过是在云水观赁个院子做买卖,与他们并无瓜葛。

  怪只怪她那不成器的儿子,竟然与个来历不明的娼妇厮混。

  “加派人手去找,”淑妃道,“就是把长安翻个底朝天,也把那孽障找出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

  陈王桓炯醒来时,脊椎仍旧有些发麻,脑袋昏昏沉沉,双腿失去了知觉。

  他晃了晃脑袋,身上的肥肉便跟着颤抖起来。

  他本该在温柔乡、锦绮堆里,身旁是销魂夺魄的温香软玉,可他直觉哪里不对,四周阴寒潮冷,不像阳春三月,还有“滴答滴答”空洞的水声。

  桓炯心头一凛,彻底清醒过来,撑开眼皮一看,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双手双脚被麻绳紧紧覆住,只有一盏油灯在一丈开外闪着幽幽的光,隐约照出周遭的景象。

  这是一间低矮的暗室,目力所及之处没有门也没有窗,他的面前只有一张屏风,屏风后面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人影。

  桓炯心一沉,他这是被人摆了一道。

  他定了定神,随即放声嚎哭起来:“放我出去,你是何人?为何将我拘禁在此?你可知我是谁?”

  人影未动,却有一道声音自屏风背后传来:“你为何要谋害故太子?”

  却是个女人的声音,比一般女子低沉一些,语调平静,却叫人骨髓都冷透了。

第35章

  陈王心如擂鼓, 抑制不住颤抖,他用力咬破舌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尖声叫道, “你……你们一定是抓错人了……”

  他颤抖着声音哀嚎:“放本王出去, 快放本王出去,多少钱财都给你们, 求求你们了……”

  随随冷冷地打断他:“你到了这里便不可能活着出去。”

  顿了顿道:“问什么答什么,可以死得痛快点。”

  她既然冒险派人把亲王绑来,自然是有切实证据证明毒杀桓烨的的确是他,他有服食五石散的癖好, 府中蓄了一群道士,成日炼丹合药,其实却是以此为幌子,炼制毒药。

  早在五年前, 他还不过是半大少年, 便开始玩起了毒药,起初是用鸟雀猫狗试毒, 接着便用王府的姬妾侍婢,只是他心思缜密, 手段小心,偶尔有一两个下人暴毙,也没人怀疑他, 只当是得了急病。

  但是他什么时候开始起意谋害储君, 却是不得而知。

  随随仍旧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王听了她的话,仍旧装傻充愣,鬼哭狼嚎。

  随随淡淡道:“这里是地下,四周方圆十里没有人烟, 不会有人听见。”

  陈王仍旧嚎叫不止,随随站起身走出屏风。

  看到她的刹那,陈王的叫声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表情同时消失,仿佛揭下了一层面具。

  脸还是那张痴肥的脸,肥肉把五官挤成局促的一团,眼睛像两条缝。但只要看到他此时的眼神,任谁都不会以为他是个傻子。

  他看到了随随的真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生理,不再挣扎,却用那双细小的眼睛静静地打量她,精明外露。

  女子意外年轻,看着大约只有二十岁出头,容貌美得惊人。陈王平生最爱美人,猎艳无数,但眼前的女子虽风华绝世,却让人生不出半点猎艳的心思。

  她的眼睛色泽比一般人浅淡些,在灯下像是千万年前凝结而成的琥珀,里面封存着死亡和杀意。

  她像个从地狱中走出来索命的恶鬼,叫人看一眼便不寒而栗。

  “为什么要杀桓烨?”随随又问了一遍。

  陈王面无表情,眼神却变得阴鸷:“为什么?我恨他,想要他死。”

  “他待你不薄。”随随道。

  陈王一哂:“是啊,他是个大圣人,见不得眼前有条丧家犬,要把它洗干净,教它上进,教它摇尾巴讨人欢心,否则心里就不舒坦。”

  顿了顿道:“知道丧家犬需要的是什么?要是真好心,扔块肉给它就足够了,甚至看它不顺眼,踹它一脚,打它一棍,都是它该受的。”

  “他待你好,所以你就恩将仇报。”随随道。

  陈王笑道:“你见过皇帝和淑妃么?你可知我为什么会长成这副样子?”

  随随沉默不语,这时候她什么也不用说,只要听他说就行。

  “是皇后叫人把我养成这样的,”陈王接着道,“她让下人喂我猪油和蜂蜜拌的饭,给我喝大补的汤药,到了开蒙的时候,她的嫡子跟着先生读四书五经,却有太监带着我去园子里玩。我初识人事时才十二岁,那宫人奉皇后的命来勾引我,事后却说是我小小年纪根子不正,天生荒淫,奸污宫女……”

  随随知道皇后性子刚强,治理后宫颇有手腕,自己育有两个皇子,又怀上第四个孩子,这才准许妃嫔诞育庶子女。

  可她想不到她会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孩童,皇帝不止陈王一个庶子,也不乏七皇子那样聪明伶俐的,也没见她用上这些手段。

  陈王看出她脸上的困惑:“我知道你不信,起初我也不信。你知道她为何如此忌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