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竟是本王自己(双替身) 第62章

作者:写离声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强强 古代言情

  她的目光慢慢凝聚到他脸上,然后嘴角露出满足的微笑:“殿下……这回……我终于……”

  “别说话,”桓煊用手背抹她额头上的汗,“你不会有事的,我会带你回去。”

  他一连说了几遍,自己终于有些信了,他把她抱到小黑脸背上,让她面向他坐着,靠在他怀里。

  林子里没有净水,没有大夫,连伤药也有限,他不敢贸贸然替她挖出箭头,只能先带她回行宫。

  他一手控着马缰,一手轻扶着她的肩头,将她轻轻圈在怀里。

  “随随,别睡着,”他亲了亲她的发顶,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求求你,别睡着。”

  ……

  阮月微与赵清晖共乘一马,心境却与方才大相径庭,方才因为欣喜而抛诸脑后的恐惧、疲惫,再一次袭来。她感到腹中冰凉,隐隐作痛,就像坠了块石头,赵清晖身上的九和香混了药味和汗味,甜腻中透着腥苦,让她头脑发胀。

  她只盼着能尽快到行宫,洗掉一身泥土血污,用点羹汤,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赵清晖不知表姊心中所想,只盼着这段路越长越好,他控着缰绳,让马缓缓前行,一边关切道:“表姊怎会走失?出了什么事?”

  阮月微将他们山中失路,遇上群狼围攻的事说了一遍,黯然叹息道:“可惜了那些侍卫,为护我折在那里。”

  “表姊总是那么善良,”赵清晖柔声安慰道,“忠心护主是侍卫职责所在,他们能护你周全,便是死得其所,他们泉下有知只会觉得欣慰荣幸,表姊若是过意不去,厚葬了他们再多赐家人一些财帛便是。”

  “多谢表弟开解我,”阮月微心头一暖,“待回到城中,我便请护国寺的高僧替他们做一场法会。”

  赵清晖道:“表姊遭遇了这么可怕的事还在替下人着想,实在是他们修来的福分。”

  顿了顿道:“表姊想必很累了,我让马行得稳一些。”

  说着将身子向前挪了挪,却不敢贴在心上人的背上,以免唐突了佳人。

  在他心里,阮月微是云端的花,只可远观,不能采撷,生出龌龊的念头都是玷污了她。

  哪怕心上人此刻就在怀中,他也不敢生出一亲芳泽的念头。

  向前行了一段,赵清晖忽然问道:“齐王方才为何急着赶回去?”

  阮月微一听他提起桓煊,委屈化作眼泪涌了出来,她勉强道:“有几个侍卫受了伤留在原地……”

  “侍卫?”赵清晖觑了觑眼睛,“不过几个侍卫,便是死了又如何。”

  阮月微听他说得冷漠绝情,心头跳了跳:“也不能这么说……”

  赵清晖道:“我只是不信齐王会为了几个侍卫冒险折返。”

  顿了顿:“表姊有什么事都可以同我说的,我定然放在心里,绝不说出去。表姊难道还信不过我?”

  阮月微虽不太喜欢这个表弟,但她被桓煊半路抛下,正是伤心委屈之时,有一个人这般温言款语地安慰她,难免对他有了几分亲近之意,立即道:“我怎么会信不过你。”

  咬了咬唇,低声道:“上回你说过的那个外宅妇,也在那群侍卫中……齐王便是为了她回去的……”

  赵清晖一听这话,难以置信道:“他竟然为了个贱妇将你抛下?”

  阮月微最不愿被拿来同那外宅妇作比,表弟这句话不啻于打了她一个耳光,两行眼泪登时顺着脸颊滚落,只低低啜泣着,算是默认了。

  赵清晖越发义愤填膺:“他当初作出那般深情款款、矢志不渝的模样,如今竟见色忘义,为这么个玩意辜负你一片真心……”

  阮月微心里一惊:“表弟慎言!”忙瞥了眼身后的羽林卫,生怕这番话叫他们听了去。

  赵清晖低声道:“表姊别担心,我会替你守口如瓶的。”

  阮月微只觉脊背上发凉,无力道:“你别胡言乱语,我与他……”

  “我知道,”赵清晖道,“表姊说什么便是什么。”

  阮月微不敢再与他说话,两人一马行出数里,遥遥望去依稀可见行宫的灯火,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表姊,”赵清晖忽然道,“我上回说过,你若是不想再见到那贱妇,我可以略效微劳……”

  阮月微想开口阻止,蓦然想起方才桓煊带她离开时看向那外宅妇的眼神,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低声道:“齐王待她非同一般,你会招惹是非的……”

  赵清晖见她迟疑不决,淡淡笑道:“不过一个外宅姬妾,只因生得与表姊有几分相似才入了他的眼,现在是在兴头上,只要离了眼前,谁还会当回事呢。”

  “可那女子也是可怜人,并未做错什么……”阮月微垂着头嗫嚅道。

  赵清晖轻嗤了一声:“我自然知道表姊心软又纯善,你放心,我又不害她性命,只是将她送出长安,叫她不能碍着表姊罢了。”

  顿了顿道:“只是远远地送走,大不了替她寻个人家,做个姬妾或小户人家的继室,不比做个外宅好?她但凡不是个贪得无厌的蠢物,自己想必也会愿意的。”

  阮月微蹙着眉思量许久,心道桓煊眼看着要成婚了,她六妹妹也不是个能容人的,那外宅妇便是进了王府也没有好下场,与其到时候被主母磋磨,现在将她送走,倒是做了一件善事。

  “你当真不会害她性命?当真会替她寻个好去处?”她迟疑道。

  赵清晖叹了口气道:“表姊还是不信我……无论如何她生得与你有些许相似,我又怎么忍心害她。”

  阮月微点点头:“切记小心行事,千万别让齐王知道是你所为……”

  这表弟是什么样的为人,她心里隐隐约约明白,可当一个人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替自己找借口、自欺欺人总是很容易的。

  “表姊放心,”赵清晖小心翼翼地凑近阮月微的后颈,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牵连你,你只当不知道这件事。”

  ……

  蜿蜒的山路仿佛没有尽头,桓煊拥着随随,骑着马,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一手控着缰绳。

  他先前在于死士搏斗时左胁下被划了一刀,送阮月微回去前草草包扎了一下,此时又渗出血来,他无暇处理,也感觉不到疼,只是拢着随随,不断地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时刻去探她鼻息,每次手指传来她微弱但温暖微湿的呼吸,便好像有一只手将他从冰窟里提了出来。

  如此惴惴不安地行了一路,行宫终于近在眼前。

  他立即遣人去请随驾的医官,骑马长驱直入,把随随带回星辰殿中。

  他把她轻轻抱起,小心放在床上,仿佛她一碰就会碎。

  随随被挪动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她的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被灯烛一照,白得像宣纸。

  桓煊用匕首小心割开她的衣裳,露出后背的伤口,用洁净柔软的丝绵蘸温水替她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

  星辰殿里有的是宫人,可他不愿别人做这些事。

  他的左胁还在往外渗血,但他浑然不觉。

  不一会儿,医官到了。

  内侍请来的是尚药局的郑奉御,这位奉御极擅治疗外伤,故此秋狝随驾来骊山,正是为了以防万一。

  一个“侍卫”当然请不动御医,因此桓煊着人去请时,是以自己胁上刀伤为名。

  郑奉御以为自己是来给齐王治伤,却不料齐王坐在床边,床上躺着的伤者身着侍卫衣裳,从露出的后背骨骼看,却分明是个女子。

  在宫闱和高门间行走,郑奉御知道凡事不可多问,也不可多管,只要埋头医治病人即可。

  他检查了一下随随后背上的箭伤,点点头道:“幸而这一箭力道不算猛,又是斜着入体,应当没有伤及腑脏,及时敷了伤药,看外面的状况尚可,只是箭镞在体内留的时间有些长了,老夫替这位……侍卫将箭镞挖出来,割去腐肉,若是这几日伤口不溃烂,将养上数月便能无碍。”

  桓煊紧绷的心弦一松,四肢的骨头像是瞬间被人抽走,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颤栗起来。

  “有劳郑奉御,”他声音也轻轻打颤,“请郑奉御务必尽全力。”

  “自然自然,”郑奉御道,“殿下脸色也不好,是不是也有伤在身?”

  桓煊道:“一点小伤,奉御先替她治。”

  郑奉御暗暗吃惊,不敢多言,便打开医匮,取出刀具,拿出布包给随随咬在口中,开始替随随挖箭镞。

  虽然随随能忍痛,但这种钻心刺骨的疼还是让她冷汗直冒,整个人抽搐起来。

  桓煊将胳膊伸过去给她,随随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指甲深深嵌进他皮肉里,他只是任由她抓着。

  良久,只听“叮”一声响,箭镞落在银盘上,随随的手蓦地一松,无力地垂下。

  桓煊轻抚着她颤抖的肩膀,帮她放松:“好了,没事了。”

  医官替她敷上上好的伤药,包扎好伤口,又喂了她一些安神止疼的汤药,这才揩了揩额头上的汗:“老夫替殿下看一看身上的伤。”

  毕竟他是来替齐王治伤的,回头陛下问起来也好交代。

  桓煊明白他的意思,正要脱下衣裳让他疗伤,便听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内侍匆匆走进来,却是太子身边的中官。

  他向桓煊一礼:“拜见齐王殿下,殿下无碍?”

  桓煊点点头:“何事?”

  那内侍道:“奴奉命来请郑奉御去一趟少阳院。”

  桓煊眉心微微一动:“出什么事了?”

  内侍道:“不瞒殿下,太子殿下在山中寻找太子妃,不慎遇伏,受了刀伤。”

第47章

  桓煊目光一凝, 随即面露焦急之色,问那中官道:“伤在何处?”

  中官道:“伤在后背上。”

  桓煊对医官道:“郑奉御去少阳院吧。”

  郑奉御道:“殿下的伤……飞霜殿还有两名侍御医,老夫叫人请他们来给殿下医治……”

  桓煊道无碍, 看了眼给他打下手的年轻医官:“这位司医留下便是。”

  又对那中官道;“你们先去少阳院, 孤稍后便到。”

  太子受伤,他这个胞弟但凡没有下不来床, 总是要去露个脸的。

  医官替他检查左胁的伤口,他伤得不算重,但因为一直在奔走,伤口几度崩裂, 又没及时敷药,伤口便有些红肿。

  医官替他清洗了伤口,敷上伤药,重新包扎, 末了叮嘱道:“殿下这几日请小心静养, 以利愈合。”

  桓煊命内侍赏了他财帛,将他送出殿外。

  医官走后, 桓煊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体,换了身衣裳, 在随随床边坐下。

  她背上有伤,只能侧躺着,显然睡得不太安稳, 双眉紧蹙, 睫毛不时轻轻颤动,额头上不断有冷汗沁出来。

  桓煊叫人换了热水来,绞帕子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将她鬓发掠到耳后, 用手指抚她眉头,可刚展平,立即又皱了起来。

  高迈在一旁等了半晌,终于走上前来,欲言又止道:“殿下,少阳院那边……”

  桓煊颔首:“孤知道。”

  他握了握随随的手:“我要离开片刻。”

  随随在睡梦中回握了他一下,喃喃地唤了一声“殿下”。

  桓煊心尖一颤:“很快就回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