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作者:卫风
那声音忽然一下子就消失了,耳边只剩了连绵不断的,无边无际的雨声。
小意!这是我的名字啊。
我记起来了,我叫何于意,我的名字叫何于意!
那个,叫我名字的人,是谁?
我脑子里有个模糊的形像,就差着一层纱,却怎么也揭不开,看不透。
那个人似乎就站在我前方,朝我微微笑,他呼喊着我的名字,向我伸出手来。
我茫然的向前伸出手,想要再近一点,只差一点点,我就能捉到他,只差一点点……
忽然间我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一头向下栽去,寒冷的河水从口鼻耳朵直向里灌,巨大的水压力一下子从各个方向朝我挤迫过来。
我被呛得难过,却也回过神来,屏住呼吸用力踩水,水流因为大雨而显得越发湍急,我好不容易浮上水面,却见大雨之下,天空漆黑如墨,河面宽广苍茫——
船呢?我的船队呢?
我焦急的四望,冲着还隐约可见的船队的影子扬声喊:“喂!快回来!我掉进河里啦!”
大雨的哗哗的声音把我的喊声冲减淹没,连我自己的两耳中都充满了水声,几乎听不见我自己在喊身体。
“喂!喂!快回来!救命啊!”
“亚莉!救命!”
我徒劳的呼喊,船却越来越远。
我想要使力游泳追上去,可是大病才刚刚有点起色的身体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
我急着又喊:“快回来!我掉进水里啦!”
可是大雨浇得我眼都睁不开,那一点黑朦朦的船影在视野里渐渐和夜色成了一体,再也看不清楚。我的体温被河水迅速带走,身体僵硬沉重的象块石头,被水流冲的再也稳不住,肩膀一歪,就朝河水深处沉了下去。
32
我……我是何于意,还是爱西丝?
我难道就在这里,结束自己的一生……
不,绝不能!
我用力一挣,忽然间有声音说:“不要乱动。”
他的口音奇异柔和,我只觉得好象一股暖洋洋的力量就从那声音里渗进来,让人身上清爽温暖。
“你的身体太弱啦,好好休息吧。”
我不想就这么睡过去,我想醒过来……
可是我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四周混沌而燠热,我似乎是躺在一个会移动的地方,晃晃悠悠,时而颠簸几下。有时有人会给我喂下什么东西,苦而腥涩,让人难以下咽。可是吐又吐不出来。
很苦啊,可是这苦说明我还活着。
人活着就总得吃苦的,可是再苦,大多数人还是要活下去,并且可以在一重重的苦涩中,找出一点点难得的甜蜜滋味。虽然这甜意是那么少,而苦楚却漫长而浓重,几乎纠缠人的一生。
离别苦,爱恨苦,浮生长恨欢愉少……
“呵,还真是有意思的女孩子啊。”
那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柔声说:“你醒了么?”
我慢慢睁开眼,映入视野的是一片皮制的帐篷的顶,我躺在地上,身下垫的是兽皮,盖着粗麻编的薄毯。有个人背对着我而坐,他的头发是一种淡淡的香槟的沙金色,穿着粗麻编的衣服。
“醒了,就把那药喝了吧。”
我看看自己枕的位置,那旁边果然有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不知道什么药汤,一股很冲的很辣的味道,熏的人只想流眼泪。
我试了几次,手都直发抖,那个人说:“我糊涂了,你在水里泡的太久没力气。”
他站起来,缓缓转过身。
我忽然觉得耳边好象有些什么声音响起来,幽幽然仿佛一股香气,淡然从容,让人心中沉静平和。
他在我身前半跪下来,端起那药,和声说:“你喝了吧,身体就会好起来的。”
本来嘛,小时候大人总会叮咛你,陌生人给的糖不能随便吃。更何况我在埃及宫中受的严训,那就是没有人先尝过的东西是绝对不能去尝一口的,哪怕闻闻也危险。
但是这个人却有种力量,让人觉得就算他捧的是毒药,你也得喝下去,不能违抗。
那药入口简直苦的让人想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我胸口一阵发闷,肠胃翻搅,简直想立刻把心肝五脏都吐出来才舒服。
“不要吐,不要吐,这个是很苦,但是能治病。”
我缓了两口气,想抬起手来没力气,只好说:“麻烦你了,把我鼻子捏起来吧。”
“嗯?”
“我自己没力气。”
他呵呵一笑,真的没有再问,伸过手来,不轻不住的捏住我的鼻子。
我憋着一口气,权当自己舌头不存在,一口气把那小陶罐里的东西喝了精光!
“好好,”他笑:“小姑娘很能吃苦,比男儿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