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媂元清
他当时真的是恨啊。
还好先帝圣明,召回了赵玉璋,将她的娘子军遣散。
赵玉璋也是找死,竟为此公然忤逆先帝,最终被幽禁在了这公主府。
甄睿才看着披头散发早不复当初荣光的昭庆公主,开口道:“昭庆公主,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可是我兄长却已经死了,甚至连一个继承香火的孩子都没有!”
赵玉璋猛地握紧了手,瓷片割破手指,鲜血一滴滴流下。
她却毫无知觉一边,脸色难看地盯着甄睿才,漆黑的眼眸里是难以掩饰的愤怒。
甄睿才慢慢笑起来,“不过,看到你如今这副狼狈样子,我就不恨你了。因为,守下唐州城的人,升官封爵的人,是我甄睿才,而你赵玉璋,只能在这公主府发烂发臭,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赵玉璋猛地扬手,碎裂的瓷片如利箭般破空飞来,在甄睿才眼中迅速放大。
他慌忙闪避,却还是慢了,脸颊猛地一痛,伸手一摸,摸到一条半指长的伤口,手指上全是红色的血。
甄睿才又气又恼,“你——!”
“我说了,我会杀了你!”赵玉璋迎着他手下兵卒手中的刀,继续朝他走近。
甄睿才吓得立即后退,不小心绊到门槛,险些摔倒。
他当即道:“把门关*上,我们走!”
手下立刻关上院门,护送他从昭庆公主府离开。
出了公主府门,甄睿才狂跳的心脏才缓和下来,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如今先帝没了,相当于压着昭庆公主的人也没了,昭庆公主也就不能留了,若是让她出了这公主府,他就死到临头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
另一边,池婙和薛淇、赵明月两人正说着话,宫人走进来通报。
“陛下,武侍书求见。”
池婙挑了挑眉,这武文秀是不是太勤勉了些,一听见李勉倒台,就抢着来上班了?
“让她进来吧。顺便让人备好午膳,等会就在这用膳。”
从早上到现在,忙了这么半天,她都饿了。
宫人应下,退了出去。
薛淇见状,就要起身告辞。
池婙摆摆手,“你不用走,反正是赶上了,留下来吃饭吧。”
薛淇也不推辞,“谢陛下。”
这时,武文秀轻步走进来,向池婙和赵明月行礼。
赵明月关心问道:“武侍书,你身体都好了吗?”
武文秀没想到赵明月居然还记得她的伤,心下感激,笑道:“本来伤的也不重,都已经好了,多谢公主关心。”
说完,就听旁边有人温声说道:“武侍书当朝怒斥李宰相,悍然不畏强权,着实令我敬佩,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当真是飒爽英姿。”
武文秀转头看去,看到一旁笑吟吟看着她的薛淇,眼睛立刻瞪大了。
池婙看出端倪,问道:“怎么,武侍书没见过她吗?”
武文秀还未开口,赵明月便抢着说:“武侍书,这位现在可是我的老师,她以前是尚仪局的司籍,做的一手好文章,你第一才女的称号可要不保了!”
武文秀摇了摇头,眼角噙泪,“文淇姐十岁时便已是诗名远扬,我哪里可与她相比。”
薛淇怔住,微微皱眉,仔细看她,“你是——”
武文秀激动道:“文淇姐,我是武文秀啊,武亦娴是我娘,当年姑姑让人送你去南边避祸,你怎么会在宫里呢?”
薛淇这才恍然,“是文秀表妹!你改了姓,我竟一时没认出来。”
武文秀微微讪笑,她那时还是个婴孩,这么多年过去了,薛淇若能认出她,才叫奇怪呢。
而她之所以能认得薛淇,还是因为她嘴角的两颗红痣。
谁能想到,失散多年的姐妹,竟然会在这宫里遇见。
只是当着池太后的面,两人也不好叙旧,说了这两句话,便打住了。
倒是池婙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她们几眼,“的确有几分相像。薛淇,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来历呢,正好趁这个机会,你也说说,也叫你的学生多多了解你。”
赵明月在旁边拼命点头,薛淇神色却是难得一见的尴尬。
这时,宫人进来说午膳已经备下了,就摆在外间的屋里。
池婙站起身,朝外面走去,“那好,边吃边说。”
第44章 薛玉仙
十来个宫人捧着红色大漆的捧盒鱼贯而入,一碟碟盛着鱼肉佳肴的碗盘整齐摆上食桌。
池婙率先入席,赵明月跟在她下面坐了,薛淇和武文秀随之落座。
丹映站在桌边布菜。
池婙吃了口菜,看向拘着姿态只是慢慢喝茶的薛武二人,不禁一笑,“我不爱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你们尽可以随意些。”
赵明月赞同点头,两眼放光地看向薛淇,“是啊,薛师傅,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她是真的好奇。
一开始,看到那篇答“女者如何掌权”的惊世骇俗的文章,她以为薛淇是个天性弑杀的危险分子,害怕不已。
再之后,刑狱监和薛淇里应外合救死犯,才发现她竟是一个极为温和冷静的人,颇为改观。
再到朝堂会审,薛淇为她出主意怒怼甄睿才,又听她引经陈词辩驳百官为女犯申冤,钦佩至极。
而现在,薛淇也是她的老师了!
和那个不着调的六神爱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薛淇一些。
面对赵明月满是好奇的目光,薛淇只是温和笑笑,“我的故事说来也没什么意思,公主若是想听,我自是从命——”
十四年前,薛淇十岁,因家族被牵连获罪,母亲托家中老仆送她南下投靠旧友。
不想这老仆心思不淳,还未出都城,就将她卖给了人牙子,拿钱跑了。
而这人牙子则日日打她骂她,还逼她缠足,打算养她两年,就卖到花楼换个好价钱。
她从前哪里受过这种苦楚,既伤心又愤恨,每日想些打油诗来骂他们,无意被一个过路的卦姑听见,看她像是读过书的,便问她是哪里来的,怎么沦落到了这里。
薛淇一一说了,这卦姑看她口齿清晰、对答如流,又通晓文墨,生了怜惜之心,便叫她安心等着。
到了夜里,卦姑悄悄过来迷晕了人牙子,把薛淇偷走了。
这之后,薛淇便跟着这卦姑游走江湖,走街串巷,给人算卦为生。
而这卦姑也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师傅,薛玉仙。
薛玉仙不是个寻常的卦姑。
她出身名门,原是个大家闺秀,十二岁时便执意拒婚出家当了尼姑。虽然在庵里每日念经敲木鱼,却不信僧佛,爱好钻研道家典籍,专修阴阳术数、八卦五行。
也是因此,她发现古代有很多开派立教的女冠宗师,渐渐都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她们极富智慧的思想学说,也仅能从残留的只字片语得以一观。
为此,她决定游历江湖,拨开历史的云雾,搜集整理那些才华横溢女性作品,传之后世。
“……这些年,我跟着师傅读过很多书,走过很多路,见到很多的人性丑恶,也看尽了男人的无耻嘴脸。师傅想要为女性正名,为她们辑录出书,辛苦半生,终究也未能成功。”
“她这才意识到,个人的努力终究是无用的,我们必须要获得权力,才能够书写真正的历史。”
赵明月听完,心中很是震动,她从未想过这世上还会有如此传奇的女人存在,忙道:“薛师傅,咱们把你师傅也请进宫里来吧,她这么厉害,肯定能做成一番大事!”
薛淇垂下眼眸,低声道:“公主,我师傅她进不了宫,五年前,她就已经离世了。”
“啊……?”赵明月惊讶极了。
不知为何,她从未见过这位薛玉仙,可听到她离世,心里却说不出的惋惜难过。
至亲恩师抱憾离世,夙愿难偿,薛师傅应该比她更难过吧。
赵明月看了眼薛淇,发现她神情依旧温和,只是漆黑的眼眸中亮光闪烁,仿若火光耀目。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薛师傅会写下“杀尽天下夫父”。
那是因为她心里埋着仇恨。
————
“仇恨?没错!我恨池太后,我恨不得她去死!”
李孝辞被关进仪鸾司已经好几天了,这几天,他就没睡过一次好觉。
每到入夜时分,仪鸾司就把他从牢房里提出来,严刑逼问他参与谋反的同党。
他招了,说了好多人的名字,只要是能想起来的名字,都说了。
可偏偏池太后还是不知足,还要他吐出更多的名字。
难道她是想把整个朝堂的人都杀光吗?
墙壁上的油灯照得李孝辞双目刺痛,他被绑在椅子上,手脚都上了刑具,咔啦咔啦,手指骨被拶子夹得碎裂。
他顿时脸色惨白,五官扭曲,哀嚎惨叫,甚至因为不堪疼痛,将对池太后的愤怒全部喊了出来。
骂完,又哭着求饶,“大人!姑奶奶!你杀了我吧,求你,你直接杀了我吧!”
“杀了你,我怎么跟陛下交差?”灵琼冷哼一声,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这屋子里太热了,还烧着炭,她有点憋闷,转过身,去看炭盆里的烙铁有没有烧红。
李孝辞看到了那滚烫的烙铁,顿时瞳孔一缩,想象着它烙上肌肤的痛感,脸上肌肉就因为恐惧难以自制地颤抖起来,他真恨不得马上死掉。
嘴唇颤抖着,吐出一口血,“不,不要……”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灵琼大人,刘氏母女来了,你之前说可以放她们进来看望人犯。”
李孝辞涣散的瞳孔瞬间一亮,是谁来看他了?难道是有人要来救他出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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