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椒爱吃鱼
如若是平时,快要迟到的维苏兴许会差遣自己的侍从带她过去,毕竟比赛重要,迟到了可不好。
然而,她刚刚才嘲讽了一个盲人“没有眼睛”。虽然无心,却也让她非常内疚。
若丢给下人去管,实在有些盛气凌人。
如果这么做了,或许今晚的维苏半夜醒来,会猛地坐起给自己一耳光——“我真该死啊……”
再说,这女人要去的地方正巧也顺路。
“我带您去吧?”
盲眼女人拄着的那根拐杖,样式古旧,还是未曾铭刻阵法的普通样式。
随着日用魔法装置的兴起,按理来说,当今的平民咬咬牙,也能用得起具有完善辅助功能的工具才是。
譬如,时下流行的那款导盲拐杖,就能为盲人指引方向,价格也不是很贵。
她继而注意到,这红发女人的装束也是随性中带着一丝贫穷的窘迫,浑身上下的造型和魔法师配置都非常穷酸。
是因为盲眼,所以过的很清贫么?维苏不免这样猜测。
可,能够亲自来到圣罗兰学院观看比赛的门票可不便宜。
随即,维苏的视线落在了她手腕上的由干枯喜林草编织而成的护腕上。
原来是个卜师,那没事了。
众所周知,卜师这个特殊的职业,门槛高、行业卷。
压力山大的卜师们精神状态都非常美丽,打扮成什么样都不稀奇,通常也不太喜欢穿得富贵——
或许是出于一种刻板的大众审美。人们往往认为,疯疯癫癫、穿得破破烂烂的那种预言家,一定是某种世外高人,更加信服她们的预言。
维苏伸出手,搀住对方。
面容分明看着正值壮年的女巫,一双手却饱经风霜。
深深的皱纹爬满了她的手背,手心交织的纹路也因老茧变得明显而粗糙,最长的那条寿命线因此拦腰折断。
维苏领着她慢慢走着,因快要迟到,脚步有些着急。
“小妹妹,你是今天参赛的选手吧。”
盲眼女人似乎对她们越来越快的速度浑然不觉,悠哉地开启唠嗑模式。
维苏点头到一半,才又记起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
“后生可畏啊。”
红发卜者笑眯眯道,“你还要准备比赛吧?送我到占星室楼前那里的雕像就好。”
听起来,这人对圣罗兰的地形非常清楚,只不过……
“您记错了。”维苏修正道,“占星室前的,是大理石喷泉。您说的雕像,应该是这次比赛举行的那栋实验楼前面的,前任校长的作品?”
“原来如此,或许是我记错了。”
空气随着这句叹息似的话语沉默下来,所幸她们即将到达红发女人所说的地点。
因冬日凋零枯败的无尽夏的落叶出现在地上,占星室出现在可见的视野中。
不等维苏开口,红发女人若有所觉,停下了脚步:
“到了吧?”
维苏应声回答,松开了手。
她心中有些狐疑,这人真的看不见么?
“我闻到了熟悉的羽叶鸢尾的香气了。”
仿佛察觉到维苏的疑惑,女人解释了一句。
不等维苏说话,她又直接道:
“去比赛吧,小姑娘。为感谢你的帮助,作为卜者,送上寥寥几句无用而正确的箴言——”
女人后面的这几句话,是卜者占卜时常用的套话,只是并不完整。
“行于接下来的路途,万分小心;且听且看,切莫擅动。且谨慎合上你的口,秘密应当选择正确的泄露对象。”
这预言是那种典型的卜师式谜语,维苏匆匆记下,预备回去寻个时间,再咨询家中的私人卜师。
不等她道别致谢,女人已经转身离去。
,但比赛要紧。
维苏朝着实验楼的方向一路狂奔。
为了送红发女人,她上一些。
她索,这条更难行走的最短路径。
风元素魔法附在脚下,一跃几米,她可以直接跃过成片的植物田地——虽然这行为违反校规。
。
维苏并未在意,正要从成片的灌木果中钻出。
耳尖动了动,她停下了脚步。
看了一眼时间,维苏悄声朝着声源靠近。
“吩咐……计划完成……”
木质般的光泽正一路攀上男人的脸颊,某种压迫感极强的气息,连远远躲着的维苏都能清晰感受。
那气息由背对着维苏的一位黑篷人发出。
那人只有半实的身影,涌动的气息在控制下只蔓延出十几米。
尽管维苏在这气息感受范围的边缘处,也被这股骇人的气息惊到。
是魔族?
学院里,竟然能有魔族?
是了,只有魔族会用这种手段控制人。
维苏虽然理论课学的不咋样,但身在贵族家长大,魔法的秘辛她还是熟知的。
活傀儡,一种手段狠毒、效果可怖的魔族秘法。
被控制的人,其他一切都能正常自如,却会在不知不觉间,转变某些观念。
不同于寻常的傀儡控制术,被操控的人如同提线木偶,一举一动只能由操控者决定。
这种傀儡术的刁猾之处在于,被影响的人自己浑然不觉。
与兴许会偶有挣扎的普通傀儡比,这些人反而会更加卖力,认为自己是自愿、自发地为那些被烙印下的观念奋斗。
因此,这些“活傀儡”不但会卖力配合,还会主动思考,发挥主观能动性地为其服务,为虎作伥。
维苏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必须看清这个活傀儡是谁,然后去找到希里娅校长,告诉她这件事。
若非这位活傀儡看起来制成不久,又正与同族会见,正在完善制作流程,也不可能被维苏发觉这一点。
走完制作流程的活傀儡,只有当他们被扭曲的价值观暴露,又或者有大魔法师级别的人使用特别的手段检查,才有可能暴露。
如果维苏看不清楚这人是谁,后续再要通过别的手段去查,恐怕无异于大海捞针。
从茂密的枝叶的缝隙看去,她眯起眼睛,试图看清说话之人的脸。
她的视力向来都不太行。
一直都嫌弃影响战斗和行动,她从不使用那些辅佐视力的用具。
平时的维苏总是目中无人,不仅因为真的心高气傲、不屑理人,也因为她十米内人畜不分。
因模糊而晃动的光影终于聚合到一起,维苏眯着眼看清了远处那张对着她这个方向的那张脸。
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堵住自己因惊讶而险些从喉间溢出的失声尖叫。
奥西克林弥斯?
不怪维苏如此惊讶。
并非她对平民有所歧视,但在未能看清面容时,她确实下意识以为这人会是个平民。
毕竟,无权无势的平民,没有强力的保护和可调遣的家仆,常从边陲的小镇千里迢迢而来,成为被魔族渗透的一员情有可原。
势力盘根错节的贵族,甚至前不久还在家中养伤的奥西,居然也能成为被魔族操控的活傀儡……
一股寒意顺着维苏的脊背爬上,是恐惧带来的寒冷。
她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耳膜一下下地缩紧疼痛,显得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隔了一层屏障。
维苏轻手轻脚,控制着自己因紧张而僵硬的四肢,努力不发出动静。甚至有些担心自己的心跳声是否过大。
她的手轻轻探入自己的口袋,将通讯卷轴悄悄调成静音。
比赛时间将要开始,奥西转身朝着出口走去。
那黑蓬人的身影也在慢慢变得透明,似乎要消散在空气中。
维苏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那人忽然转头,一道宛如实质的目光直直钉向维苏的方向。
维苏悄然退后的步伐顿住了。
不会吧……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黑蓬扬起,像一对张开的黑色翅膀。
如一只黑色渡鸦,对方以高速掠过丛丛灌木,朝着维苏急速冲来。
估量二者的实力差距,维苏估计自己绝对打不过,估计也跑不过。
就算她没有习惯性地打发走跟随的侍从,兴许她们在这里,也只会徒增暴露的风险。
哪怕侍从们通常是中产贵族培养的、实力不俗的魔法师。
对方有这样的压迫感,绝非寻常魔法师能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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