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椒爱吃鱼
斯莉尔环顾一通,除了狗啃似的废弃矮墙和一地泥泞垃圾,她没看见任何与住处相关的建筑。
特沃伊弯下腰,将遮掩的几个石头挪开,露出一个仅容半个成人身高的洞。
“你的意思是,住在狗洞里?”
斯莉尔不可置信问道。在她的言语中,难得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
“喂喂,怎么能用狗洞这种词汇!”
特沃伊不满地抗议,又想起眼前的人是付了钱的雇主,缓和了语调道:
“这可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这里离主街道又远,不会被巡逻的人赶走,没有居民放狗驱逐。简直完美好吗?
“你别看它外面看起来小,里面可大了!”
特沃伊钻了进去,探出一个脑袋,拍了拍洞口,热情邀请着斯莉尔:
“你不信的话,快进来试试!”
可惜的是,无论她怎么慷慨邀请,这位金主大人没有采纳她的建议。
只听那少年沉默半晌,忽然轻叹一口气,缓缓提出一个问题:
“……我想知道,在这个地方,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
……
“求求你,我不想上场了。我的左手骨折了,会被打死的!”
男人跪在地上,反复恳求道。
地下竞技场的侍卫显然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态度十分冷漠:
“反悔了?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你能赔付三倍的表演费。”
“求求你了,我没有钱,我不想死——”
不再多言,他挥了挥手,便有几个打手将其拖走。
来往的客人显然都对此漠不关心。有些人甚至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将狂热的视线投向赛果告示上,希冀自己的下注成功。
这种事情在这里实在是过于常见。
前台的侍卫并不觉得自己如何铁石心肠。
在这世道,不知何时家园就会被女巫带来的灾殃异常侵扰,能不能活过明天都是问题。
背井离乡流散的大多数人颠沛流离,为了赚钱几乎是过度损耗自己的身体。
在这样的氛围下,很多人生出得过且过的消遣想法。
看残酷的比赛才是观众的目的。既然收了钱,自然得承担厮杀之后血肉模糊的结果。
这种实力孱弱的选手,既让比赛设置的赌局变得毫无悬念,还让他的对手轻而易举便拿到赢比赛的奖金。
没有同他计较亏损已经算是仁慈。
他们又不是来做慈善的。
更何况这些人嘴上说的可怜,拿了钱还不是全拿去喝酒挥霍。
这阵动乱像投入湖中的石子,涟漪还未掀起便已平息。
“我要报名。”
清泠的女声在这里显得无比突兀。
侍卫一愣,而后露出荒谬的神情。
——哪家的疯婆子跑出来了?敢在这里闹事?
现在的哪有多少敢出头露面的女人,更何况是来打黑拳。
他不屑地抬头,预备叫来打手直接将其赶出去。
斥责在嘴边就要发出,只见这人的神态忽然一变。
只听他的语气变得无比呆板,推出手里的登记牌:
“好的,女士。请在这里报名!报名之后表演费为二十铜币,赢一场比赛奖金为一枚银币。”
斯莉尔想了想,在上面随便填了一个假名。
“请带着牌子去候赛区,比赛结束之前不得离开。”
他看了一眼跟在斯莉尔背后的小孩。想要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特沃伊正悄悄将背在身后、随时准备砸晕那侍卫的石头放下,脸上满是劫后余生。
斯莉尔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没有去计较这家伙紧紧攥着她衣角的那只手上多久没洗,满是污泥。
来到候赛区,人群拥挤。特沃伊艰难回过头,看到那侍卫的表情重新恢复了正常。
她目睹口呆,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压低声音,
“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
看来只要距离够近,神识干效。
这些人,比起先前面对的女巫对手,意志力真是堪称孱弱。
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希望等会的对手能够不让她太失望。
“接下来登场的是独眼约翰,和选手维苏——”
在工作人员震惊的目光下,斯莉尔递上登记牌。
“来到这里的人,虽然大部分没有什么虔诚的信仰,对教会的通缉令漠不关心。我们确实几乎没有被当做女巫抓起来的风险。
但是——你真的打得过吗?”
特沃伊喋喋不休地表达对金主的关心。
没有回应她的质疑,斯莉尔只简单交代一句注意安全,便松开被她紧紧拽住的衣角,朝着台上走去。
看到上场的是个女人,台下的观众立即发出一阵嘘声。
有一些人脸上则是带上了不可言说的期待:许是店家搞的什么新花样。
就像是贵族喜欢看与野兽赤手空拳相搏,是为了鉴赏更加血腥暴力的场面。
这些人期待的也是相同的道理。他们期待可怜弱小被凌虐。
没有理会那些聒噪的杂音,斯莉尔的视线扫过台下。
那个流浪孩子躲在观众席与出口之间的一堆着杂物附近,正紧张的朝四处看,一副随时警戒周围的样子。
斯莉尔的眼神扫向她的一瞬间,这人猛地抬头与她对望。
只见她犹犹豫豫地远远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随后又努力往箱子缝隙中挪了挪,小心地藏好自己。
这小孩虽然聒噪,看来好在视力还不错,警惕性也很强。怪不得能独自一人在这种世道流浪。
“害怕了吧?小姑娘。你现在求饶,我等会可以酌情考虑,少打你一拳哦。”
对面的人露出一口黄牙,发出语气轻蔑的大笑。
约翰觉得自己真是好运气。
自从各处爆发兽乱,物价飞涨,他丢了工作,储蓄根本撑不起烟瘾酒瘾的花销,才迫不得已来这种地方卖命。
在这样的强度下,只要能让奖金不全部化作医药费已是幸运。可今天居然给他安排来个女人当对手。
他不屑地扫过对面的人。
这个对手除了个头比寻常人高上不少,根本没什么特别。
看着才十七八岁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像能打的样子。
约翰得意地想,十七八岁的男孩兴许有的打,一个女孩?简直是给他送奖金。
他这番挑衅完,不怀好意地将目光转向对方的脸。
约翰颇为期待自己这番话的效果,几乎已经想象到了,那种竭力忍辱却遮掩不住尴尬和害怕的表情。
然而对上那双沉静的暗红眼眸,他忽然感到一种诡异的不安——就好像他正在与一头危险的野兽对视,那种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恐惧。
还没来得深究这股不安的来源,台侧的裁判吹哨,宣布了比赛开始。
与正常的比赛不同,台下的喊声不是寻常的喝彩与拱火,而是混杂着大笑的调侃——
“慢些打!让她哭!”
裁判的哨声一响,远处躲着的小孩立刻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
特沃伊告诉斯莉尔各种赚钱的门路,并不是相信这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真的能做到。
只是因为没有钱财,哪里都去不了。
没有钱,纵然她们一路好运气,没有遭遇到灾祸异变和劫道的强盗,成功抵达圣城伊甸,也难以在那里生存。
要么会因为没地方住,被驱逐出城。要么就会因为疑似女巫,为教会贡献业绩,被抓上火刑架。
既然这样,还不如让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试一试。
本以为那人会选择最为稳妥的办法。先把戒指当了,再慢慢用这份钱当做本金,来这里赌比赛,或是直接去赌场。
——这样,她还能直接从这人手里拿到现金的委托费。简直是一举两得的稳妥方案。
她手上的那枚戒指虽然看起来昂贵。可怀璧其罪,她一个无权无势的流浪小孩,怕是拿不住。
至于这个方案的后果是输钱,或是侥幸赢了钱,只身一人没法从赌场脱身,全看手气。
倘若这位小姐输光本金,一无所有,就会发现自己无法独自生存,估计就会乖乖回家不再叛逆。
自己还不用真的冒风险,在没有雇佣兵车队的情况下经过野外。
多么两全其美的建议。
谁成想,这人看着冷静,竟然是个疯子。
就她那个身段,看起来还没有常常赶她的那位安娜大婶的腰粗,来打黑拳?
听到那些喊声,她已经能想象接下来这位芙洛维斯小姐的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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