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时钦
“后来之所以成为了打手,是因为干这一行的,需要积攒煞气。”白秋叶眼神落于虚空中一点,仿佛在追忆曾经似地说,“我养父说,只要我煞气够重,一般的小鬼便奈何不了我。”
其他人听完她的话,同时冒出同一个想法──
你鬼扯吧!
白秋叶的剧本他们都看过,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脸谱炮灰角色。
哪里来的这么多背景故事,比起主角还要多了。
众人被她抢戏抢得无话可说,但因为还在拍摄中,不能谈论剧情以外的内容,只能默默承受。
监控器前的王导演已经捏坏了,第四只饮料罐。
白秋叶居然又开始加戏了。
而且这次加的设定,在其他故事中,至少得是个超强配角。
是那种绝对不会死在小事上的配角。
就算是死,影片中也会给足足够的笔墨,去给这个角色一个华丽退场。
王导演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他会如白秋叶所愿,给她一个轰轰烈烈的完美便当。
片场中,白秋叶往苏云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云被她看得浑身发寒:“你要干什么?”
白秋叶指着面前的尸体:“你,把它带到一楼去。”
苏云不可理喻地说:“你是不是疯了,让我捡这个?”
白秋叶说:“那我揍你一顿?”
苏云:“……”
他好恨这个剧情,好恨这个设定。
他为什么要当男主角!
苏云怒气冲冲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张床单走回来。
他将这具没有头的尸体包在床单中,其他人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生怕碰到了尸体,染上晦气。
曾闲情不解地问白秋叶:“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秋叶说:“不把这东西挫骨扬灰,我没办法安心睡觉。”
她说得太理所当然,众人一时间不知道她究竟是带入角色,还是真有这样的想法。
夏子濯咽了口唾沫:“那?”
几分钟之后,众人聚集在洋楼的门口。
门外还在飘雨,但是大部分都被洋楼楼顶上支出来的雨篷遮住。
他们站在门口,身上偶尔会有稀稀拉拉的雨点滴落。
门口堆积着许多老旧的家具,它们被重叠成了一个避风的港湾。
中间放着几床竹子编织的凉席,以及破烂的扫帚,藤条做的篮筐。
凡是能够助燃的东西,都被抱到了这里。
其中一张凉席中,裹着那具尸体。
众人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白秋叶点燃了一根火柴,将这根火柴抛到那堆易燃物中。
呛人的烟味腾腾升起,火势逐渐蔓延,开始烧灼起尸体的边角。
火光映照在众人脸上,不断跳跃的阴影,给他们的脸增添了几分阴森和诡异。
王导演将第五罐饮料砸向监控器。
他拍的是这八个人在这栋闹鬼的洋楼中苟延残喘,被鬼折磨到精神失控的故事。
而不是一群看上去像变态杀人狂的人,在洋楼门口毁尸灭迹!!!!
“白秋叶!”王导演咬牙切齿地看向监控器中站在人群最中间的人。
火焰烧了一会儿,空气中逐渐出现了尸体燃烧后分泌油脂的味道。
众人关上了洋楼的门,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进行接下来的剧情。
他们看着白秋叶。
所有的节奏,好像都被打乱了。
这个故事的发展走向过于诡异,每个角色到目前为止,原本应该处于懵懵懂懂的阶段。
但是现在,他们竟然亲手处理了一只鬼。
这太不鬼片了!
夏子濯突然发现,他们原本应该有八个人,但是饰演另外一个配角的周洲舟一直没有出现过。
他问道:“你们今天有没有看见周洲舟?”
夏子濯的角色是房东,由他问出这句话,是符合人设的。
苏云说:“我之前上楼的时候,看到他在一楼晃悠。”
这是他剧本中写过的信息。
拍摄的时候,他的确也看见了周洲舟出现在一楼。
不过,周洲舟很快就不见踪影。他也要和谢岭月演对手戏,便没有再继续关注。
“我们去看看。”夏子濯提议道。
他这句话并非是对剧情中的角色们说的,而是对在场的所有“演员”说的。
因为他们从即兴表演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足够长的时间。
但王导演并没有让他们停止表演,说明他们还没有演到王导演想要的那个点。
王导演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们经历了刚才的事,大概也能猜出来了。
王导演给的剧本中,只有一幕戏的开端。
剧本之后的空白时间,才是这幕戏的精华。
如果按照时间节点计算,白秋叶所持有的炮灰剧本,剧情最短,空白时间最长。
她在空白时间内,很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
当这件事情发生后,就到了其他角色的空白时间。
如果按照正常的走向,他们很可能会在这个空白时间里,发现白秋叶在空白时间中未知的结局。
从而引出下一幕戏的剧情。
然而白秋叶不按常理出牌,在空白时间里给自己加了不少戏。
所以他们现在,想要结束这一幕剧情,只需要去找另外一个拥有全剧组第二多空白时间的周洲舟。
大家都没有意见,由苏云带路,朝着周洲舟消失的方向走去。
白秋叶一边走一边给自己的角色圆逻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山过了,没想到这座房子竟然藏着这么多秘密,看来我不得不出手了。”
其他人:“……”
你不要再给自己加戏了!!!
苏云走到周洲舟消失的地方停下来。
“我刚才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就站在这里。”
白秋叶四处看了看,发现旁边有一扇门。
她手上拿了张符纸,按在门上往前一推,门嘎吱开了。
只见一条通向下方的楼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谢岭月朝夏子濯问:“这是什么地方?”
夏子濯的剧本里并没有写清楚这个信息。
好在他所拥有的房产,只有第二层第三层以及阁楼,不清楚第一层有什么东西,并不算脱离人设。
夏子濯摇了摇头说:“这层楼不归我,我也不清楚。”
旁边的曾闲情也摇了摇头。
她的剧本上,也没有关于一楼的信息。
苏云皱着眉头说:“刚才周洲舟就是在这里不见的。”
他们如果要去找周洲舟,恐怕也只能下楼。
有风从底下吹上来,一股极端潮湿的味道仿佛能腐蚀灵魂。
黑暗蔓延在阶梯上,如同可以传染的病毒,若是踏上一脚,便和吃人的沼泽一样,要将他们拉入看不见底的深渊。
众人在楼梯口磨蹭了一会儿。
“下去吧。”夏子濯咳嗽了一声。
“阿巴阿巴……回去……”饰演疯子的丁岩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曾闲情一把拉住他:“你干嘛去了?!”
丁岩装出一副痴傻的模样:“阿巴阿巴,阿巴阿巴睡觉,阿巴要睡觉。”
他不想再继续跟着其他人往下走。
他感受到楼梯下方强烈的危险。
原本被他嫌弃的疯子身份,此时竟然成了最好的利器。
他甚至可以不需要解释,就能从剧情中脱离。
找到周洲舟,他们就可以结束这一幕拍摄。
但去找周洲舟的人,可以没有他。
丁岩挣脱了曾闲情的手,身影消失在走廊上。
曾闲情看出他的意图,气得跺了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