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时钦
白秋叶拍着胸口微喘:“我被它吓到了。”
发带男低头看红寿衣:“没,没什么情况啊——”
话音未落,地上的红寿衣一角被顶起。
发带男一窜三尺高:“草!诈尸了!”
白秋叶也尖叫一声:“你不要一惊一乍的,那只是一只老鼠!”
发带男:“……”
刚才一惊一乍的人到底是谁?
老鼠一蹿而过,将红寿衣的一角挑起,下面露出一片深咖色。
发带男找了根树枝,将衣服掀起来。
尸体怀中揣了一团用牛皮纸包裹起来的东西。
打开牛皮纸后,只见里面是一本红色厚底硬壳笔记本。
硬壳边角已经被水浸染了一半,翻开后的页面也像扎染过的白布,蓝墨水染花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18年5月6日,两名大学生张慧(22岁)、仇天鑫(23岁)来村中摄影,在我村的热情招待下,决定留在此地定居。”
“19年1月1日,一名中年男性秦琮(44岁)来我村考察民俗,感慨此地世外桃源,遂留下定居。”
……
“22年4月4日,杜荷(25岁)来村中调研,与我村杜有福相识。二人情投意合,决定结成夫妻。”
莫杰说:“杜荷,这不是我们雇主的名字吗?”
杜寡妇家的墙上挂着海报旧历,上面圈出来的时间是四二年七月十五日,盂兰盆节。
“这么说她嫁到这里来,刚好二十年了,现在已经四十五岁了?!”发带男说,“完全看不出来啊,她看上去最多二十五岁。”
柳鹤翻页的手突然顿住:“你们看。”
这本笔记的后半部分,不在是新增人口,而是死亡记录。
之前在新增记录里的外来定居者,基本都死于各种意外。
“等等……杜寡妇的丈夫,死于二十年前,两人结婚当晚。杜有福突然暴毙,杜荷直接从新嫁娘变成了寡妇。喜事请的乐队没走,换了曲调奏起了丧乐。”
发带男的声音一滞,目光看向井中,“如果他死于二十年前,现在井里面的……”
被他们放进井里的,是谁?
第7章 殡葬从业者
“等一下。”莫杰两指在山根处揉了揉,“我们抬过来的,真的是杜寡妇的丈夫吗?”
“是他。”白秋叶说,“杜荷安排工作的时候,提到过尸体的名字,就是杜有福。”
其他人或许不记得这个细节,但她重复了很多次,在她的记忆中,这一点很清晰。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发带男不住看向周围,仿佛有什么人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时间错乱。”柳鹤说。
“嗯?”
“二十年前,二十年后,时间交叠。”柳鹤解释。
“你是说这个副本,其实有两个时间线。”莫杰推了推镜框,“这样解释,的确能说得通。”
“怪不得杜寡妇家只有二楼摆了红蜡烛,贴了喜字,一楼却摆着贡品祭鬼。”发带男说,“如果楼上是二十年前的新婚夜,楼下是二十年后的中元节,就说得通了。
白秋叶闻言突然一个激灵。她没想到一个待了十三年的副本,竟然还能有如此惊人的发现。
他们从王师傅那折返,遇到鬼打墙时,街道旁陌生的房屋,不也应证了这一点吗。
那是两条时间线重叠在一起后形成的怪像。
“这个穿红衣服的人,又是谁呢?”发带男说,笔记最后的记录是一年前,可以证明这个人的时间线不在二十年前,“他为什么带着这本记录死在井里。”
听到他的话,白秋叶的目光落到穿红寿衣的尸体脸上。
这张脸像是被水泡发的馒头,皮肤拉伸成薄薄的一层,像完全被打湿的白色羊皮纸,隐约能透出底下的肌肉纹理。
其中臃肿的已经失去活性的膨胀肌肉,给人毛骨悚然的观感。
虽然尸体像变质的灌水猪肉,甚至失去了身为肉类的质感,但是仍然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尸体的触感,怎么这么奇怪啊?”见尸体没有诈尸的倾向,发带男大着胆子用树枝戳了戳体表。
只见树枝穿透皮肤,插进发胀的肌肉中。
发出的声音像戳破了几十张叠在一起被浸湿的白纸。
“他被纸质化过。”柳鹤说,“应该超过了50%。”
白秋叶脑袋里响起叮咚的声音,仿佛完成了一次连连看。
纸质化,又对上了一个。
“现在总算有了纸质化的线索,不是无头苍蝇了。”莫杰说,“时间错乱不影响我们的工作,只要在对的地方,对的时间完成就行。”
他们将杜有福的尸体彻底从井中取出,却发现明明是才死的尸体,已经烂得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尸体就像炖软烂的鸡肉,随便用剔骨刀一划拉,就能轻轻松松地将骨头剥出来。
发带男震惊地问:“难道这么快就泡烂了?”
就算用工业碱浸泡,这么快就把肌肉和筋膜泡松软,简直无法理喻。
白秋叶问:“会不会因为井下的时间线在变化。”
莫杰一怔:“有可能。”
他们忍着恶心,将杜有福的尸体移到溪边。
这条溪,将山脚分为两半,他们在南,另一半在北。
当他们来到溪边的时候,直播间的画面猛地拉远。观众们看见,白秋叶他们所在的溪水是弯曲的,像太极符号中划分阴阳的中间线。
一半阳,一半阴。
白秋叶他们点燃的尸油灯亮起荧荧火光,却渺小得马上就能被黑暗吞噬。
那被溪水分割开的空间,仿佛两个世界一般。
岸边的巨石仿佛潜伏在此处的鬼怪,奇形怪状的水草蔓延上岸。
一边茂密,而另一边,如同死一般枯萎,陈旧,像是老一辈人传闻中不详的夜晚,笼罩着褪色的迷雾。
正在这时,一片漆黑,连冷月都无法穿透的另一边竟然也有同样的灯光亮起。并且它像磁铁一样,朝着白秋叶他们逼近。
直播间的观众毛骨悚然,屏幕上的弹幕凝滞了许久。
那道光看上去和尸油灯发出来的光极为相似。
究竟是什么?
副本中,白秋叶他们对多出来的灯光毫无察觉。
“死水泡尸,活水洗骨。极凶极怨,燃灯避之。”莫杰看向他们,“洗骨还是提灯,自己选。”
“洗骨是为了清洗怨气,让亡魂安息。”陈宸猜测道,“你们说杜寡妇让我们给她老公洗骨,难道是因为她老公死得很冤……”
“杜有福是不是被她给害死的?!”陈宸感觉自己找到了整个故事的盲点,“被人害死变成的鬼比因为意外死的鬼更厉害,我们那个熟练度……杜有福绝对会尸变,妈的,妈的——”
“他死的时候是新婚当晚,红事变白事,大喜大悲是极端情绪,变成鬼也太正常了。”莫杰无奈地说,“而且纸条也说了,燃灯可以避开。”
“但是——”
“反正必须选一样工作,你看白叶,只有1级,她都没你怕死。”莫杰转过头,看到白秋叶正往身上贴着什么,动作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是一张长方形如薄纸,上面有些鬼画桃符般的红色痕迹。
莫杰一怔。
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打开终端,识别白秋叶手上的东西。
终端上出现一段提示。
【随便画的平安符:画得奇丑无比的平安符,和用脚画的差不多,对抵御邪祟有一定效果。叠加使用效果不变。】
莫杰:“……”
对不起,他说错了。
白秋叶是最怕死的一个,都用上防御物了。
‘她的防御物肯定是别人给的。我这半年来才攒了六件防御物,不到生死危机,绝不会轻易使用。她真是不知柴米油盐贵,随随便便就把这种东西用了。啧,还是没经验惹的货。’
想到这里,莫杰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就像以前游戏中那些没事做教育菜鸡的高玩。
“白叶,你这种平安符贴上就等于使用了,钱要花在刀刃上——”
莫杰的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白秋叶竟然还在持续刚才的动作,疯狂贴符纸。
她究竟要贴几张啊!
话说,她的特殊道具是不是太多了啊!
而且有必要贴这么多吗?
不是说了叠加使用后效果不变吗?!
白秋叶此时已经在身体的前后左右贴满了符纸,看上去就像一个行走的黄色纸藩。
莫杰三人站在她旁边,都涌现出强烈的安全感。
贴完最后一张,她长吁一口气:“好了。”
就连情绪不易波动的柳鹤,此时也张大嘴,怔怔地看着白秋叶身上的符纸。
白秋叶抬头,见他们瞪着自己,问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陈宸看着白秋叶身上的平安符,眼睛都冒绿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