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指泡芙
“你大概快讨厌死我了吧,可我只能靠近你,只有你才不会灼伤我。那么多届圣女,我都从来只允许她们牵着我走,而不是真正骑在我的背上…只有你能连续两年骑上我的背,让我向你俯首,向你弯膝,甚至特意压低身子,方便你骑乘…”
“你干吗还这么讨厌我,我可都给你特权,对你睁只眼闭只眼地纵容了…”
他未尽的话语消融在渐沉的呼吸之间。
塞西尔紧了紧手,就着那样的姿势,也慢慢进入梦乡。
“虽然是我骗你的,但好在你没说要去文森特那里,不然…不然我……”
不然他大概会偷偷哭的吧…然后就算再生气也还是会帮助有夜顺利完成仪式,让自己放的那些狠话全部变成笑话。
塞西尔做不到对有夜视若无睹。
他也说不清楚究竟为什么,可就像他被灼伤的那些伤口明明很疼,却每每都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后天改变的习性会令他本能性地藏起弱点,这种自保方式早已深入骨髓。
梦中,塞西尔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时他的族人还不会因害怕自己引来偷猎者连累族人而孤单地独居一处。
花香满溢的平原上,到处俯着正小憩进食的族人。阳光照射下,无数支琉璃般七彩的魔法角熠熠生辉,一同折射出的光芒互相缠绕,谱成一条印在碧绿草坪上的绚烂光河。
塞西尔也跟着垂下颈项,闭上眼趴伏着休息。
恍惚中,有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梳理起他的鬃毛,清淡的白茶香气萦绕鼻尖,令他一直高度紧张的内心渐渐平缓放松。
“……”
——那道声音似乎轻柔问了些什么。
只可惜睡熟的塞西尔压根没听清,只呜咽着抓紧了回握住他手掌的手,自顾自地倾诉起心声。
“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一个人的平原空旷到就连风声掠过时,都能泛起久久的回音。
“我好寂寞啊,阿尔忒弥斯。”
塞西尔十分害怕寂寞。
他被教廷供养后,选择作为名誉导师进入唱诗班,也是为了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孤单。
可真正被欢声笑语与恭维奉词萦绕后,塞西尔却发现他贪心地开始想要更多。
比如真实,又比如陪伴……
尤其那双每每看见他都会真实泛起烦躁的荧红眼瞳,那丝毫不顾身份肆意玩闹的纯白身影。
在这墨守成规的教廷内,只有她是唯一的例外,也是意外之喜。
从没人会以本真待他…除了她。
“看着我啊…只看着我……”
“……”
——那道声音似乎回复了他,只可惜睡梦中的塞西尔根本听不清。
作者有话说:
赶榜成功!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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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花路巡游
塞西尔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一直在用手指梳弄着他额间的发丝。
轻柔抚摸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触他额间收纳魔法角的部位。
那种感觉痒痒的,但又引出一份隐隐的满足感,令塞西尔差点藏不住自己宝贵的角。
可那份痒意又赶在他警觉惊醒前骤然收走,连带手中紧握的温软也随之消失。
——美梦就此落入梦魇。
塞西尔发现自己被困在空旷的血染平原,到处都是被锯掉魔法角后随意丢弃的独角兽尸体。有些皮毛成色好的族人甚至还被残忍剥去了外皮,肢体扭曲歪斜地躺在血淋淋的草地之上。
而他则被全副武装的偷猎者团团围住,只能忍着灼伤之痛抬蹄踢踏,艰难反击。
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何他们独角兽会遭遇这样毫无道理的灭顶之灾。
若不是他们独角兽一直自发地为人类驱逐暗之眷属,哪里还有现在繁荣昌盛的帝国。
随着偷猎者们的不断靠近,他身上开始源源不断地出现可怖灼伤。
塞西尔的满腔愤怒忽然开始慢慢演变成无处发泄的悲凉。
或许独角兽自以为的友好在人类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人类自私自利,自大又傲慢,他们独角兽单方面的善意付出根本得不来回报,更别肖想什么彼此对等的关系。
——这辈子绝不会再帮人类了。
塞西尔暗暗发誓。
等到刺眼阳光终于将他从梦魇逼出时,塞西尔只觉得身上似压着什么重物,令他无法自如地活动身体…尤其麻痹的左手,压根不听使唤。
他难受地皱着眉头,反复眨眼以适应骤然改变的光线。
最先印入眼帘的,是干干净净的纯白眼睫,然后再是精致秀美的五官,以及柔顺披散全身的月光长发。
此刻,他们两人都躺在床脚旁的地毯上,合盖的被子估摸是有夜从床上扯下来的,还有大半恹恹搭在床角。
他与对方挨得极近,甚至还互相拥抱着。
“塞西尔。”
纯白圣女睁开眼,荧红的眼瞳还有些惺忪,久久对不准焦距。
她伸手揽过一脸呆怔的塞西尔,紧紧按进自己胸膛。
“别怕,妈妈在这儿。继续睡吧。”
什……睡?
不对?!妈妈?!!
起先看见有夜睡在身旁时,塞西尔的第一个反应还是害羞与忐忑,甚至因共寝的事实还生出几分旎旖的绮丽心思。
但紧接着,有夜自然流露的台词就让他惊到嘴角抽搐,半天说不出话来。
萦绕周身的白茶香气似要融掉他的一切思考,明明身体正直线升温,可暖和起来的手脚却越发难以控制。
“谁是你儿子!”
塞西尔愤愤抽出自己被压在有夜枕头下方的手臂,弹跳起身,手忙脚乱地检查起自己的着装。
因着他的动作,有夜的脑袋直直摔向地面。
哪怕隔着一个枕头,那种连脑浆都在震颤的坠击感也令她一下清醒。
有夜躺在地上,久久不能理解自己究竟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姑且不论这是不是满好感应有的待遇,单凭自己昨天晚上对他的照顾,这臭屁小孩也不应该摔她!
要知道昨天她原本睡得有多熟,塞西尔哼哼唧唧的哭声就有多烦人。
他趴在她的床沿,握着她的手于睡梦中哭个不停,还迷迷糊糊地喊着什么寂寞什么不想一个人的。
小屁孩半夜哭着喊寂寞诶,这不是想妈妈,还能是什么?
“明明是你想妈妈想得都哭了。”
有夜轻哼,起身伸了个懒腰,再也不管还红着脸仍急急解释的塞西尔,就找来侍女准备换衣。
她似乎已完全忘记昨晚自己还将塞西尔归为“心智成熟的少年”,也曾竭力让自己不去称呼对方“小孩子”。
然而不过短短一夜,见过对方深藏的脆弱模样后,有夜就彻底将他视为需要安抚的孩子,现在竟毫无顾忌地准备在对方面前更衣。
要不是塞西尔直接像野兔子一般窜出门外,也许过一会儿教廷内就会传出一些令人惊掉下巴的流言。
世诞祭从清晨便已开办,整个祭典要一直持续到隔天正午。
也许是因为整个祭典加起来的连续工作时间实在太长,神明体恤圣女的辛苦。同教廷里其他的那些主教检察官不同,有夜只需要在正午出现,完成她的那部分工作就行。
原本有夜还觉得挺轻松,至少她可以休息整整一个上午。
但真正等她换完出席祭典用的礼服后,她才发现如此安排的原因才不是什么对她的体贴,而是她本来换完礼服就得这个点。
尽管这件礼服是难得的保守式样,但基于祭典的重要性,设计选料仍是偏于奢华的。
窄袖收腰的交叠领由一根缎面绸缎自腰间固定,流光色的布料渐深,下·身裙摆缀满鎏银丝线手工绣制的藤蔓,蜿蜒缠绕而上,末端半开的花·苞害羞似得藏进半透头纱。
…嗯,这衣服好看归好看,但绝对不适合骑马。
有夜跟在侍女长的身后,慢悠悠地绕着教廷出场。
大量信徒已经涌进教廷各处,正虔诚地等待神之代言者的出现。
侍女BC则一路跟在她身后抛洒着淡粉的月季花瓣。
她们标记圣女行过之路的同时,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为了教会的整体形象,有夜必须庄严肃穆地绕场一周,接受信徒们的膜拜。
她会与从未谋面的圣子兵分两路,一前一后地踏遍教廷内大大小小的道路,用花瓣做上记号以示主神之博爱,神恩浩荡洒满大地,任君撷取。
那些信徒坚信哪怕只是远远望上一眼圣女与圣子,就能一定程度上地洗净自身罪恶。而捡拾收集那些用做标记的花瓣则能收集神恩,聚集神眷。
但有些偏激的信徒似乎根本等不及有夜走远,就不顾修道士们的阻拦,挤开有夜后方的修道女行列,捡拾收集那些代表神恩的淡粉花瓣。
这场景着实有些疯狂了,有夜差点都要以为他们争抢的不是什么无用的花瓣,而是贵重的宝石。
不过那些信徒们自始至终都像是被无形的墙壁阻挡一般,无法靠近有夜分毫,不然也许她的头纱都要被那群疯子给图吉利扯了去做收藏。
那堵透明的墙就像是有人一直在保护着她似的。
可又会是谁?这里附近她能认出来的角色也就只有侍女A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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