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指泡芙
“我说,比起这样轻飘飘地指控,我有更好的办法。”
可杰弗里自己却不这么认为,他扭头看向默林,用下巴示意对方先放开自己。
默林因着有夜的默许而一下松开全部触手,然后很嫌弃地回池水里互相搓洗了一番,才收回身侧。
“你俩傻吗?是不知道双角兽的角可以指认淫·欲之罪吗?”
被直接头冲下砸上地面的杰弗里揉着脑袋骂骂咧咧地直起身。
他毫无顾忌地放出额角处的两支弯曲黑角,抬眼左右比了比,就利落地伸手按住右边那支。
“等一下!你干什么?!”
有夜慌忙制止。
“拔角啊。”
杰弗里不解地拨开有夜的手。
他眨眨眼,手上一个用力便掰断了弯曲的黑角,大方递出。
“你前面没听我说话吗?我不是说了我的角能…诶?原来你会说别的台词啊。”
直到这时,有夜才突然发现杰弗里笑起来时右颊处会显现一个小小的梨涡,可爱极了,可她却从未察觉,因为她从没有认真地注视过他。
因她久久都没去接那支还流着黏腻血液的角,杰弗里就直接把那支断角塞进了有夜手里。
“我和你说,我最看不起这种人了,这种逮着画布就留点痕迹的家伙简直烂透了!你们明天可得帮我一起狠狠教训教训他!”
杰弗里狠狠龇了龇牙,他额角处的伤口已被默林用触手尖端治愈,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洞。
“也许你们听着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我们双角兽可是绝对忠诚的一夫一妻。相当于只认定一块画布涂鸦,如果是自己的画布,当然怎么涂都没关系,但别人的就绝对不行。”
说着,他颇为骄傲地拍拍胸脯,表情中的自豪溢于言表。
“你要早说缘因的话,我早就把角给你了,用得着磨磨唧唧搞这么久么。”
“可你的角…不是很珍贵吗?”
有夜只感觉手里的黑角沉重无比。
之前对杰弗里的种种偏见仿佛于此刻全部消散,她抿抿唇,低头向杰弗里道了歉。
“对不起,我之前似乎对你有些偏见,我还以为…”
“这算什么,这世上对双角兽的偏见还少吗?”
杰弗里摆摆手,语气里虽裹着认命后的淡淡无奈,但他很快振作,伸手从旁扯住一根默林的触手。
“完事了吧?可以送我回去了吗?”
“圣女大人?这位…是信徒吗?”
陌生女声陡然插·入,不知为何在初夏时期却穿着反季秋装的修道女突兀自拐角处冒出,战战兢兢地靠近,并向有夜和默林二人行礼。
“请问,需要我送他出教廷吗?夜深了,一般信徒是不能留宿教廷的。”
“不,他…默,刻托神子会送他回家的,你辛苦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伴随着修道女的接近,有夜几乎是立刻闪到杰弗里面前,挡住他投向修道女的视线。
有夜觉得,如果现在让杰弗里对着一位她不熟悉的修道女开口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绝对会越来越复杂,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没时间继续耗了,圣堂的朝礼是与日出同步进行的,而距离日出也就只剩三两个小时了。
不过比起她的担忧,被她挡在后头的杰弗里倒是没多大反应。
一直到修道女再次行礼离开,他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面对难得安静的杰弗里,有夜心中的困惑几乎快要脱口而出,可又被她生生压下。
…如果此刻她问出口了,那便是针对杰弗里的再一次偏见。
而杰弗里见了有夜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几乎立刻理解她心中所想。
圣女…这位修道女是圣女,圣女自是最不屑于接近双角兽的,也必然会认为他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是如此。
没由来的,他感觉左胸膛忽然刺痛了一下,连带额角空落落的感觉也变得更为明晰。
…这很正常,双角兽一直都是被人们误解中伤的神话种。
世人将独角兽捧得多高,就同样会把他们双角兽踩得更低。
他垂首去寻先前脱掉的外套,暗淡的粉色额发掩去全部神情,可绷紧的下颌线还是出卖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境。
杰弗里拾起地上的外套掸了掸,便头也不回地往默林构筑的魔法阵里头冲。
“杰弗里,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
有夜捧着那截断角,高声向杰弗里道谢。
杰弗里的身形顿了顿,他侧首笑了笑,随后抬手挥了挥便算作告别。
魔法阵即时关闭,黎明前夕的深夜又回归寂静,可自先前就憋着一股劲的触手们则如软鞭般重重挥动,于击打地面时制造出不少裂缝。
“父嫂是怎么认识那只双角兽的?”
默林咬牙切齿地着重点了点“父嫂”的称呼。
圣女分明是他的父嫂,常年居于教廷的人又如何与双角兽结识,还熟识到能在大片兽群中准确辨识出单一个体?
默林认为他有义务替主神提醒一下她的身份,以及她的所属。
“父嫂之前和他见过几次面?”
“父嫂不可以偷偷和教廷外的人见面,任何雄性生物都不可以!”
“父嫂……”
面对默林越来越离谱的命令式问句,有夜不过笑着握紧手中的黑角,轻巧越过一切于地面蠕动的触手,学着杰弗里先前的样子侧头摆摆手。
“你明天好好配合我,我就告诉你。”
——“咔咔咔。”
地砖崩裂的声响越发响亮,生闷气的默林又重重抽动了一番触手,便如有夜所愿径直跃入池中,为一会儿的朝礼做起准备。
而有夜回到寝殿后就立刻燃起所有烛火,披上朝礼用的亚麻外褂,一个人排练起等会儿的说辞。
她来来回回地练习如何高声说话,如何反驳,关键时刻该怎样挥手等。
一直到侍女们敲门来请她,她才在镜子面前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为自己打气。
在之前的两周目中,有夜都没有进过大圣堂,不过她猜测那地方应和现实里的教堂没多大区别,有神像和花窗玻璃,再来一排烛火和祷告用的椅子也就差不多了。
可这次真正踏入教廷的大圣堂后,她还是被内部空间的广阔与内饰的奢华程度所震惊。
大量神像成排地耸立于入口长廊,或执剑或怀抱乐器,又或手持书本,虽形态各异,可这些神像却都拥有着共同的特征——他们都没有脸。
那些没有刻画相貌的面部像是被蒙进厚重纱布,只有模糊的一个轮廓。
通过长廊再往里走便是三阶式的圣堂主殿。
首先直入眼帘的便是全圣堂最雄伟的神像,因着其直冲天际,所以仰视的角度根本看不清祂的面容。
这伫立于最高阶的神像毫无疑问便是主神的,那股凌驾于一切的高傲与冷漠即便透过神像也能让人轻松感知。
在主神神像的威压之下,下一阶左右对立而站的两尊小神像就显得尤为亲和了。
右边是披散长发,手持花篮的星辰女神像,左边则是肩背弓箭,左手持握长木仓的光明神像。
而她们现在身处圣堂最低阶,同有夜设想的一样,成排的木椅与烛火是圣堂的标配,唯一不同的便只有自中部开始平铺而上的阶梯了。
那通向神像所在阶层的台阶也被均匀分成了三段。
有夜昨日已从教皇口中得知分割台阶的第一段露台是大主教与监察长官的位置,第二段则是她与圣子,再向上的第三段放置了一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朴素木制讲台…那是教皇朗读教典,带领大家献上祷告的位置。
初阳升起,修士们正陆陆续续地入场,原本空荡的圣堂不一会儿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有夜在修道女的簇拥下,慢慢走向属于她的高台。
大主教立在第一段露台,正饶有兴致地顺着她的视线向她看去,那粘在她胸前的眼神令有夜有些犯恶心。
而佩戴半幅黑面具的检察长官显然对她毫无兴趣。她顶着兜帽与假面,正借着身处高处而扫视般地一一检查着修士们的着装。
有夜路过时,检察长官侧身停住她的脚步,刻意隐藏的容貌虽难以辨识,可偏冷的声线却带着善意的提醒。
“圣子自昨夜起就发起了高烧,今日朝礼怕是来不了了。文森特主教又恰巧轮外巡,圣女请务必稳住。”
说起来,有夜的确在前两个周目里都没见过圣子。
每次提起圣子时,他都在发高烧,或许世诞祭过后,她也该去看望他一下了。
“诸位晨安,感谢诸神慈悲地让我们平安度过上个夜晚。”
教皇威严的嗓音为朝礼拉开帷幕。
要说不紧张的确是假的,按照顺序来说,在教皇献上祷告之后,圣子圣女宣读神谕,接着大主教与检察长官领读祷词,所有人一起祷告的同时唱诗班会向诸神献上圣歌。
而有夜计划要做的,便是在轮到她时借神谕之名让教皇取出水晶球测试,再由默林用双角兽的角直接钉死大主教的罪责,然后就可以自然而然地宣布审判。
这一串流程看似简单,可她只和教皇说了要在朝礼时审判大主教,还没讨论过具体操作。这令有夜有些担心等会教皇不能很好地汲取她的意图,毕竟双角兽和水晶球她都没有和教皇通过气。
“……我们感谢赞美您,感谢您赐给我们生命、气息和万物,也感恩您赦免我们一切的罪孽和过犯。(1)”
教皇的嗓音缓缓落下,他捋了捋身前翻面的绶带,鼓励地望向第二露台的有夜。
有夜搅着头纱的尾端,缓步移至露台正中。
她于胸前交握双手,俯首祈祷。
她紧张地都不敢闭眼。
时间仿佛于此刻无限拉长,有夜只感觉双手逐渐发冷,心脏越跳越快,耳根也越来越热,这不停颤抖的身体仿佛在阻碍她接下来的行动一般。
可有夜不想再错过三周目了。
她要代表教廷内的女性断罪审判大主教,而不是等到世诞祭,那些心灰意冷的修道女找上塞西尔时才后知后觉地交由他人处理。
虽然现实世界里她只能依靠大家的保护,可在游戏里,她是教廷圣女,又有琳琳为她开的金手指。
她现在完全有能力保护大家的,只是一直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罢了。
“神谕已下。”
莫名回旋的清风带起圣女朦胧的头纱,随着摇动的银月色长发,圣女缓慢睁开那双颠倒众生的荧红双瞳,用透着坚定信念的女声响亮穿透圣堂。
“主神厌恶被原罪气息所污染的教廷,命我遵从神之指引,审判断罪诸恶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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