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某某
帝国高层对她越来越无法容忍。在某个夜晚,风闻帝国密谋杀死她和貔貅真灵,女舰长在友人的帮助下驾驶战舰逃离。她站在舰桥上,与那名隐藏在黑色兜头长袍中的送行者无声对望良久,最终毅然决然转了身。
貔貅号虚空战舰定员五千人。无真灵状态时,不需任何能量补充的情况下,由貔貅身体本身吸取虚空中游离的能量就足够支持战舰航行半年。如果真灵成功进驻改造过后的身体,平时消耗的能量完全不用再管,除非遇上战事。
女舰长早就料到会有这天,她秘密在战舰里储存了能量和能够让舰员生存数年的一应用品。愿意跟随她叛出人类最大帝国的舰员约有三千人,明知前途叵测,这些忠诚的舰员仍然紧紧跟随着女舰长的步伐。
白选看着壁上画面中出现的站在舰首眺望着无尽虚空星海的女舰长,尽管她与自己在黑潮中死去时的容貌几无二致,但人家眉目中的英武和坚毅是自己前世那个小市民远远不能比的。
一模一样的面孔,气质却天差地远。重生之后白选也经历过重重劫难,但比起女舰长仍然大大不如,遑论前世庸庸碌碌的那个自己。她深刻意识到,即便前世的自己与女舰长是两个平行宇宙中的同一个人,但自己就是自己,女舰长就是女舰长。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造就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这时,白选还不清楚为什么皮皮会来到自己家,只能猜测是与这位杰出的女舰长有关。
逃离之后的虚空战舰开始了三年多的逃亡生活,在多次战争中,战舰受到程度不一的创伤。没有珍稀材料修补舰体损耗,貔貅号越来越虚弱,三千舰员已经只剩下数百。
又一次大战过后,在某个废弃资源星的太空港口,女舰长将仅余的那些部下骗出了战舰。留在那颗资源星不见得活不下去,但是再跟着她必死无疑。
而后,女舰长独自驾驶貔貅号连续跳跃穿梭空间虫洞,不眠不休赶了七天,终于出现于纳尼亚帝国首都的上空。战舰的速度已臻极致,它飞掠而过的高空中不断有虚空被粉碎,露出黑乎乎洞口疯狂地吞吸着四周所有物体。
轰然连绵巨响,貔貅号与帝国最大的虚空武装制造基地撞在一起。满天迸射的火光充斥了整面墙,天上地下滔天的火海。白选看得热泪盈眶、热血澎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书本上说,只有意志坚强者才能成为虚空武装的主人,坚强或者软弱决定了人的一生。然而课本并没有告诉我们,某些在人们眼中大错特错、荒诞无稽的道路只有真正意志坚强之人才会不悔初衷、永不转弯。”
女舰长如是说。她微笑着命令貔貅真灵带着战舰最坚固的核心部份逃逸,然后一头撞进了那处固若金汤的基地。她为了信念与承诺,不妥协不后退亦不惧一死!
满天盛放的烈烈火花不及女舰长的笑容璀璨明媚。不管她的信念和承诺是不是大错特错、荒诞无稽、她这种同归于尽的作为又将死难多少无辜者、毁灭了大批虚空武装后人类是否会开展更疯狂的猎杀行动,白选必须要承认,女舰长值得尊敬。
梅将军同样值得尊敬,白选认为,从虚空战甲的王冠中,梅将军或许也了解了那个世界的情形。既然人类的高科技、修士的法术、异能者的异能、妖魔鬼怪们法术与高科技相结合的新文明,这些在那个世界能和平共处,在如此相似的时空中又为什么不能?
在那个世界,各种文明的互相融合也许经过了漫长的时间,也走了许多难以想象的弯路和错路。但总要有人先迈出了第一步,才会有越来越多的后来者。
梅将军未必抱有在她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这一幕实现的希望,但她愿意去当这个注定会迎来狂风暴雨打击的出头鸟,这份胆识就是常人难及的。
并且,女舰长实实在在拥有强大的虚空战舰,她还有忠诚不二的部属和甘冒风险的友人。梅将军得到的只是一套虚空战甲,离开战甲,她的个人实力就要大打折扣。但就是这样一条遍布荆棘、旁边环伺着虎狼的艰难道路,她依然坚定地走了下来。
白选颇有些后悔,以前她对梅将军尊敬有两分、同情有两分、剩下的都是轻视和鄙夷。现在有了这样的猜想,她觉得自己在那位女舰长和梅将军面前都是不折不扣的矮子。不管梅将军究竟因为什么才产生了那样的想法,她是位伟大的女英雄这毋庸置疑。
从鬼字营和梅家父子的诸多行事来看,梅将军的理念同样有很多信仰者追随者,且百折不悔。在她不幸去世之后,这些追随者仍然继续着她的道路,尽管手段不一样。
墙壁上出现的最后画面就是貔貅真灵套着一层外壳在围追堵截中艰难逃生的过程。不知什么缘故,这段过程的画面零乱模糊,白选除了听到轰炸声不再听见女舰长、舰员们以及貔貅真灵的交谈。
画面突然剧烈震荡,白选努力瞪大眼睛,还是无法捕捉到清晰的图像。墙壁上蓝光慢慢消失,那些字符又汇聚到了一起,最后变成了貔貅图案。
沉默了良久,白选用肯定的语气说:“也许因为她,你才穿越时空找到我头上。可是你和我都很清楚,我不是她。可能当真存在平行世界,但我和她确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正文 第四十二章真相
重新出现在墙壁上的貔貅不再是简单线条勾勒出的图案,它充满了工笔画的风格,连每缕蓬松毛发和圆环状紧密相连的鳞片都细致地勾画出来。与其说是图案,不如说是相片或者真实身体的投影。
白选说出那段话之后,口里心里都很苦。重生以来,皮皮一直都是她最大的倚靠,甚至可以称之为精神寄托。她不属于这个时空,所以很多心底的话儿只有面对皮皮时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倾诉。它不会给予什么明确回应,可哪怕只是舔舔她的手指都会给她莫大的慰藉。
尽管白选前世曾经在庙里隆重地进行了所谓的认主仪式,但来到黑潮纪后,她其实把皮皮看做了至亲骨肉。她认为皮皮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是老乡啊老乡。可是现今所闻所见让她知道,皮皮不属于她。
叹了口气,白选语声低落地问:“你要走了吗?”心里刀割一般疼,她很想挽留,却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貔貅安静地趴着,大眼睛定定地凝望着白选。它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开口说道:“她给我自由之时告诉我,在遥远的不知名的某个地方,还有一个她活着。她让我不要死,让我去找那个她。”它的声音不再是童声,而是一个难以明确分清性别的清亮悦耳声音。
真是傻,那是骗你的总要给你一个希望,你才肯好好活下去。白选有很大的把握,在那几年的并肩战斗生涯中,这头貔貅与女舰长产生了极其深厚的感情。
“她是为了你好,让你充满希望地继续活下去。”白选微笑着说,“你确实找到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我。但事实上你很清楚,我不是她。否则你为什么要等我死了以后才与我见面?”
“不是你想的这样。”貔貅晃了晃大脑袋,认真地解释,“我在你二十岁的时候就找到了那个时空。在去你家之前,我曾经跟随一位很强大的存在。是他帮我找到了你,也是他把我送给了你的父亲,并且告诉你父亲要怎么做。”
什么?居然会有这回事?白选大惊,问道:“那个把你送给我的是什么人?送给我爸的应该是玉貔貅吧?”
“对啊。”貔貅点点头,用一种敬仰崇拜的目光抬头望着某处,很尊敬地说,“他的真身哪怕在灵界都是极其尊贵的至强者。我见到他时也很意外,那个灵气稀薄得近似于没有的地方怎么还可能生活着那么那么强悍又高贵的存在?不过,”它歉疚地说,“我答应过他不对外透露他的一切。但是你放心,你和他肯定会有见面的时候”
白选拧着眉头琢磨,觉得自己貌似掉进了好大一个坑。那个被貔貅如此敬重的某存在,让她有无比危险的感觉。她倏地转身,身后分明空无一物,她却汗毛直竖。只因方才她感觉在某个方向的虚空里,有双眼睛在看着她。
“好啦好啦,别想太多啦你这个人就是喜欢想东想西,那位才不会打你的主意”貔貅毫不客气地鄙视白选。
“那我该继续叫你皮皮,还是你另有名字?”暂时放下那种奇怪感觉,白选还是要问清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果没有了皮皮,很多事她都要重新考虑。
她再度问道:“你带我来这里,是不是为了向我告别?你要回家乡去吗?”现在这个地方,大有可能就是虚空战舰最核心的部位,也许能让皮皮回家。
“我……”貔貅拖长了音调,发现白选流露出伤感神色,它眼里闪过笑意,“暂时不走。”
它很诚实地说:“因为走不了。这个星球的能量实在太稀薄了,就连星海最差劲的资源星也不如。我要将舰首恢复到能够破碎虚空的程度,还不如老老实实修行真灵,日后重塑真身飞升去往灵界。好在这里还留着一些虚空灵玉,我总算是能暂时找个能用的身体,也可以说话。”
“所谓虚空星海,其实只是灵界的一部份。可笑那些蝼蚁般的人类却把星海当成了整个世界。”貔貅高昂起头,满脸不屑,“灵界何其广大,在星海中生活的生灵只是很少的一部份……”
“那你还叫皮皮吗?”白选坏心眼地打断貔貅的滔滔不绝。蝼蚁般的人类?这个称谓也让她不爽。
猛然噎住,抛给白选两个大大的卫生眼,貔貅不甘不愿地说:“在我意识最模糊时,你给予了我真名,我只好继续叫这个幼稚的名字。”它用某种白选听不懂的语言嘀嘀咕咕,“两个人都这么幼稚难道这么挫的名字当真要跟随本貔貅一辈子吗?”
“那么,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你不会走啰?”白选喜出望外,背靠着墙壁,扭头看着皮皮,眼睛亮晶晶。
“我不想再一次看见你在我面前死去,却什么事也做不了。”皮皮用两只前爪捂住脸,悲伤地说,“如果你要死了,我就离开。在我离开之前,你一定要是活着的”
刺中了皮皮心头最软弱的地方,白选颇有些尴尬。并且因为知道了种种过往,她似乎再也没有办法与皮皮亲密无间。她不会在眼神中浮现同情怜悯之色,但心里对皮皮的怜惜和因为女舰长而产生的尊敬还是让她有些放不开。
“都是过去的事儿,不提了。”皮皮把脸从毛茸茸中解脱出来,头颅枕在爪子上,忽闪着眼睛瞅着白选,“你曾经像梦一样看见的是我和她的一些经历。她是位很强大的精神系异能者,能够凭精神意念透视。在定下认主盟约之时,我窥见了一些她脑海里的东西,所以你能看见。”
这个解释说得通,就算不通白选也不会计较什么。她环顾四周,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所谓的文明遗迹应该就是那艘战舰的核心部位吧?”
皮皮眼里掠过阴霾,点点头。它沉默了片刻,忽然很希翼地问:“你能把我抱下来吗?”观察着白选的表情,它有些忸怩地说,“虽然她是我的主人,但是我更喜欢你在她眼里我始终是灵兽,可是你把我当成兄弟姐妹。我知道。我喜欢你抱我。”
白选努力压抑激动心情,一扫方才患得患失感觉,立刻变得神清气爽。她伸出双手将皮皮从墙上慢慢“揭”下来,目睹着它的身体充气球也似变得饱满,打趣道:“我该把你当成兄弟呢,还是姐妹?”
皮皮仍然是金蓝色,却不再是液态。它的身体虽然还不是血肉之躯,但看着已经与白选前世那枚玉貔貅的质地差不多少。它宛若用玉石精雕细琢而成,与方才墙上的“相片”惟妙惟肖。它的肤质光滑、温润,把它抱在怀里一点儿也不冷,反而暖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