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某某
金莓看见元启森也很头疼,她之所以躲开,倒不是害怕什么,完全是不想自己的耳朵受罪。见元启森眼里满是阴郁和隐而不发的怒火,金女士扶额叹气,直接出卖了白选。她笑着说:“都是小乖指使的,你要生气也只管找她。”又凉凉说了句,“她不是怕你们担心么?也是一番好意”
元启森额角青筋乱跳,好容易才冷静下来,咬着牙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我到现在都还联络不上她。”
“很快吧”金女士随口敷衍,又在元启森的逼视里败下阵来。“最多三天就能到,她一回来我就通知你?”移步迅速开溜,金莓在心里哀叹,这对兄妹都是不好糊弄的主儿。
目送金女士走远,元启森颓丧地想,我根本没有资格去质疑小乖的举动。尽管她一直不肯回元家,但是她冒险去修士盟,哪怕她的目的并不在于给曾祖父报仇,她到底还是成了当时元家唯一的代表。
满室男丁,却比不过一对妇孺,还真是令人沮丧伤心哪元启森怔了片刻,在管家婆原木的不停催促中离开医院。他并没有打道回府,而是去了首都的另一个地方。
这是座门脸不大,规模也不起眼的武馆。馆主号称是黑潮纪之前颇有名望的武道门派后人,从末世中挣巴着活下来,经过几十年打拼,如今在首都能挣上这么一间武馆,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大冬天的,武馆里也仍然呼呼哈哈,人声不绝于耳。武道讲究的就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越是严酷的环境越要磨练自身。花家的血色武馆,听说练功直接练死人的都有,何况只是经受天气的考验。
元启森这也是第一次来到龙腾武馆,要不是谈鸿武那家伙实在刺手,他也不会把人安置在这里。今天一过了明路,日后武馆就得正式进入家族视线。但他不觉得可惜,何况祖父对这家武馆的存在只怕早就了然于心。
武馆的大门前早已立着个满面红光的中年大汉,黝黑方脸膛,相貌朴实,身板壮实。这么冷的天儿,他却只穿着一件练功时的长褂和轻软绸裤,脚下也是不足以御寒的布鞋。元启森一下车,他就快步迎上前,声音洪亮地说:“少爷,可盼着您来了快进屋里先暖和暖和。”
元启森裹得像包子,瞧着大汉这身打扮,他越发觉得冷。推了推头上的帽子,脸也从堆到鼻子底下的围巾里完全探出来,他羡慕地说:“老龙,你说我现在学个三招两式的还来得及不?”他是真的想要一副健康体魄啊。
老龙微有些诧异,随即憨厚笑道:“您可别开玩笑,您是金贵人儿,可不敢乱来。”身体太虚,就算学也学不了。
摇摇头,元启森苦笑一声说:“我也就是开玩笑,我这身子连剑都拎不起来”不知怎么回事,自从身体好转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他也越来越渴望自己能够无所顾忌地活蹦乱跳,彻底摆脱病魔的威胁。
“瞧您这话说的,您拎不起剑这不假,”老龙满脸诚恳地说,“但是您研究的那些东西有多厉害,这个您比我老龙要清楚得多。少爷,听老龙一句劝,您可得好好保重身子。这大冷的天,真不能多在外面跑。”
知道老龙就是直爽热忱的性格,元启森笑着点头。一行人跟随老龙进了武馆大院,绕过了不时传出呼喝声的演武大堂,直接从搭着蓬子的长廊往后院走去。
进了一间暖烘烘的屋子,老龙招呼人给元启森倒了热茶暖身子,其余随从也都招呼得妥妥贴贴。元启森歇了几分钟,迫不及待地问起谈鸿武。
老龙正殷勤地给元启森递上热腾腾的点心,乐呵呵地回答说:“一路上那混蛋试着跑了五六次,我师弟气得狠了,直接废了他的修为,还挑了他的手筋脚筋。现在他的模样很不好看……”他心想,启森少爷这辈子只怕都没见过那么可怕的伤势,要吓着了可怎么办?
老龙是个直肠子,脸上藏不住事,元启森立刻就看出他在担心什么。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想知道谈鸿武现在什么悲惨模样。只要白选回来之后,他把人交到她手里就行了。以他对白选的了解,出卖沈三多这个大仇,谈鸿武不拿命去赔是不可能的。
“对了少爷……”老龙忽然压低了嗓音,还神秘兮兮地瞟了屋里诸人一眼,欲言又止。
元启森极少见他这副顾忌模样,也是好奇,便挥了挥手。包括原木在内的所有人都立刻退出了这间暖阁,外面自有人过来安排。看老龙这样子,此行还有别的收获?
正文 第三十九章大小姐的秘密
很久以前,元启森就答应过白选要帮她找出谈鸿武的下落。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再忙也时刻关注此事的进展。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谈鸿武狡兔三窟,在中低等大区各处流窜。虽然被追得有如丧家之犬,但就是数次三番从追击的人手底下功逃脱。
龙腾武馆龙馆主的师弟被元启森委派专门负责这件事,几次失手让这位民间武道高手极没有面子,越发下了狠心非要找出淡鸿武不可。为此,龙腾武馆几位身手好、为人行事也机敏的弟子先后去帮师叔的忙。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失去谈鸿武踪迹的几个月后,他们终于又找着了他。也由此可见,若是当初元启森真的动了杀心,白选在讨要公道的光明大道上势必举步维艰。现在想起过去诸事,元启森兀自捏一把冷汗,甚至庆幸白选抢走了“晶”。她若是没有这个倚仗,要么被武道高手围攻直至拿下,要么直接被机甲踩成肉泥。
在白选即将回返之前,能把这个她心心念念不忘的叛徒逮住,这让元启森很高兴。众随员出去之后,他笑着说:“老龙,你坐着。放心,现在什么话都可以说。”
老龙嘿嘿一笑,弯腰凑近元启森,用极低的声音说:“姓谈的手里好像有大小姐的什么秘密。虽然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但是他很有信心不会死。”
元启森吃了一惊,秀气眉尖微蹙。“是什么秘密?”他眯了眯眼,薄唇紧紧抿住。
老龙给元启森办事不是一天两天,知道少爷很不悦,赶紧说:“我师弟大虎惯来粗枝大叶,这次和姓谈的斗了这么久,倒是长了不少心眼。姓谈的像兔子似的到处挖洞安家,大虎他们还是他的拼头那里入手找到了兔子窝。据那个拼头讲,姓谈的曾经吃醉后说过,他手里有可以换一场泼天大富贵的东西。这东西一拿出来,大小姐就要任他摆布”
“好大的口气”元启森眉头跳了跳,阴沉目光落在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慢慢合掌攥成拳。他嘴角上勾,露出轻浅笑意,“可惜他先落在我手里,我有很多方法让他开口。对了,他的妻儿呢?”
“姓谈的这家伙不是东西”老龙不屑地撇嘴,见元启森笑了才敢坐下。他给元启森重新倒了杯茶,继续说,“居然让老婆去夜总会陪男人给儿子赚学费。他一大老爷们儿整天不是喝酒就是找女人,喝高了还会打老婆撒酒疯。咱们这次把那对可怜母子也带回来了。听大虎说,姓谈的怀疑那个叫小麻雀的孩子不是他的种,说长得一点也不像他。”
“哼”元启森冷笑两声道,“当初蒋家人告诉我,谈鸿武就是因为妻儿才决定背叛沈三多。我很奇怪,既然他手里有秘密,为什么会甘心被追杀?难道这人还有羞耻心?”
“靠女人吃饭的怂货,哪里还会有什么羞耻心?”老龙忽然挤眉弄眼,笑呵呵地说,“大虎的为人少爷您是知道的,整个就是武疯子,从来没想过成家的事儿。没想到路上同行,他居然看上那个叫阿昙的女人,对我说什么,把人一娶连老婆带儿子都齐活了。您说他这话是不是混帐得厉害?”
元启森斜睨老龙,从这张憨厚的脸上看出些别的意思。他沉吟着说:“阿昙和小麻雀都是大小姐的故人,不知道和那件事有没有关联。我可是知道的,沈闲跟着那一家人时,日子不好过。”
“这事儿我也听大虎讲了,说要不是阿昙护着,沈少爷只怕会更惨。那孩子咱也是见过的,漂亮得不像话”老龙见元启森神色淡然,知道有些话提了一嘴就不能再多说。他见机转移话题问道,“少爷,现在咱们怎么办?要不要用大刑撬开姓谈的狗嘴?”
“没那个必要。”元启森扬声喊了一嗓子,“原木。”
面瘫脸管家婆立刻推门进来,躬身行礼:“少爷。”
“十二号药剂,三倍份量。”元启森对原木说,“你亲自去把药给谈鸿武灌下,等他的体征符合药物反应时来叫我。”
原木面无表情转身出门。元启森轻描淡写地对老龙说:“三倍份量的药剂,足够让谈鸿武说出任何事情。不过这么大的剂量肯定会让他变成白痴,这些事有我处理就够了,大小姐没有必要知道她的什么秘密曾经存在过。”
老龙见多了元启森的狠辣和谨慎,说实话他压根就不想掺合进所谓“大小姐秘密”这种说不准就会被元启森灭口的事情中去。要不是被师弟缠得没办法,他甚至不会向元启森开那个口。他赶紧站起身说:“少爷放心,武馆里知道这件事的也就是四个人,咱们的嘴巴铁紧。”
“老龙,坐下坐下,别紧张。你放心,只要阿昙母子和那件事无关,我就去替大虎说情,想必大小姐也会愿意故人过上好日子。”元启森和蔼地拍拍老龙钢浇铁铸般坚硬的胳膊,微笑着说,“成人之美是行善积德有福气的事儿。我这病秧秧的身体就是要多沾点福气,也许病就好了呢。”
愣了几分钟,老龙摸摸脑壳说:“少爷,您以前可从来不说这样的话。您……变了。”他这时候咂摸过来,启森少爷以前虽然也客气地对自己笑,但是目光中的温度却依旧冷得像冰,不像现在这样当真是有暖色在眼里。
“是吗?”元启森也若有所思,摸着下巴嘀咕,“大概现在不再病气缠身,所以你觉得变了吧。”
老龙呵呵笑起来,两个凑在一起说话。他发现元启森真的比以前要平易近人得多,心里也是欢喜。大半个小时过后,原木进了门,面无表情地禀报:“少爷,事情办好了。”
元启森站起身,重新把大衣帽子围巾都戴好,在老龙的带领下来到没多远的一间四面漏风的屋子里。此时这屋中已经烧了炭盆,四壁被热气熏起了湿意,但仍然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只因绑在椅子上的这男人实在凄惨,别说现在是大冬天,哪怕是炎夏之时瞧见他也会渗得慌。
老龙知道元启森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些事,很识相地告辞:“少爷,我去看看厨下。您难得来一趟,多少吃点儿东西再回去。您放心,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老龙我心里有数”
“你去门外看着,我没发话,不许任何人进来。”元启森又打发走了原木,从口袋里摸出两支笔。
一支是笔状晶波屏蔽仪。另一支则是隔音笔,外面的人站得再近,也只能听见沙沙噪音。为了杜绝有关白选的秘密之事外传,他可谓是煞费苦心。
元启森这是第一次看着谈鸿武的真人,不过他曾经见过谈鸿武的照片,尤记得那是个面容坚毅、眼神锐利、一拳绝对能打趴下一头疯牛的悍勇彪形大汉。
他一直以为谈鸿武能不屈不挠地逃跑又逃跑,肯定仍然保持着坚毅勇悍,否则不能在自己的手段下坚持这么久。比如白选,即便那时元启森并没有使出最为激烈的手段,但也让她吃了许多苦头,数次面临绝境。可是在法庭上初见面的那一刻,元启森就知道白选的精神没有被压垮,健旺得很。
然而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这位,不说被重手法折断的胳膊腿有多么触目惊心。让元启森惊讶的是,谈鸿武虽然依旧身形高大,但是不仅瘦成了一把柴,而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显得特别颓废。这人根本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不是服药的缘故。吐真剂的作用是让人说实话,暂时能混淆人的清醒意志。当然药物过了量,就会对大脑产生无法治愈的损害,可绝不会让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半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