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信用卡
张净玉咬了下嘴唇, 脸上露出了倔强的神色:“我就是她, 她就是我,没有什么不公平的。”
简洛书发现和张净玉有些说不通,只能顺着她的思路问道:“你等了一百年的人是谁?他真的爱你吗?如果他爱你的话怎么会在你等了一百年后连见都不见你就急匆匆地去投胎了?他不会是故意躲你的吧?”
张净玉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沉默了半天,她终于开口将自己的前世故事讲了出来:“我前世出生在江南的一个大户人家,作为家里的唯一女儿, 我打小就备受宠爱。我喜欢听曲儿,父亲就特意找了名角儿养在家里教我弹琴唱曲;我喜欢画画,父亲就请了西洋老师教我绘画……
“我的生活单纯又美好, 我本以为我一生都可以过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哪想到在我十五岁那年忽然爆发了战事, 家里也跟着发生了天翻复地的变化。在我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父亲带着我连夜出发去魔都,说要从那里坐船去港岛, 可就在上船的那天夜里, 忽然发生了动乱, 我和家人走散了, 从此再无消息。”
简洛书听到这都有些同情她了, 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忽然和家人失去联系, 孤身一人在战乱时期流落到异乡的街头, 怎么想都有些凄惨。
果然, 张净玉说道:“我流落街头数日苦苦寻找父母, 最后昏倒在街头,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烟花柳巷了。在乱世中孤身女子想活下去恐怕也只有这种地方,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太轻贱自己,我要求只卖艺不卖身。幸好我是娇养长大,无论是容貌、身段、气质还是才艺都比较出众,妈妈也不太想把我卖便宜了,所以把我抬成头牌,只唱曲陪酒而已。”
“当时有一个年轻的将军很喜欢我,经常来我这听曲,有他护着妈妈也不敢强逼我接客。在我十八岁那年他终于问我要不要做他的姨太太,我自然是愿意的,他年轻、儒雅、帅气又懂英文,无论从哪方便看都是良配。可是他母亲不同意我进门,觉得我有损他家门风,他便买了个小院子安置我,还和我说虽然不能八抬大轿娶我,但也要选个好日子请些朋友摆个酒席正式纳我入门。”
“就在摆酒席的那天,我穿着一身红衣欣喜地坐在新房里等着他为我掀开红盖头,他在外面给客人敬酒。就在这时他的亲信来报信说突发紧急战事,他急匆匆地进来说了一句让我等他,连我的盖头都没来得及掀开。”
张净玉脸上露出了悲愤的神色:“他走了,那些宾客也都各自散了,我趴在床上哭了一场昏昏沉沉地睡了。结果半夜的时候我感觉身上有人压着我,我睁开眼睛发现有个蒙着脸的男人进了我的房间……”
“那天我穿着大红的嫁衣吊死在我的新房里,可我不能走,他让我等他的。”张净玉坐在地上流下了眼泪:“可那时候是乱世死的人多,地府不允许鬼魂在外面随意游荡,我被黑白无常带回了地府。别的鬼都排队去投胎,只有我整日游荡在地府里,到处打听他的下落。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无缘,直到我等了足足一百年才再一次听到了他的消息,我紧赶慢赶地去找他,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他已经喝了孟婆汤投胎了。”
简洛书听到这里有些纳闷:“现在地府投胎的鬼不都得至少排队七年才能轮到投胎的机会吗?他怎么投胎的速度这么快?”
张净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地府的鬼差不肯和我说太多。”
简洛书想了想说道:“你前世的经历确实挺悲惨的,但是说实话,我感觉你和那个将军之间的感情其实挺薄弱的。你们并没有什么海誓山盟的誓言,也没有生死相许的感情,你纵使见到他又能怎样呢?这只是你自己的一个执念而已,也许他早就不记得你了。”
张净玉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我知道,可是我已经等了一百年了,不见他一面我实在是不甘心。”她抬起头看着简洛书:“我在地府的时候也听过如意观,他们告诉我只要找到如意观就能完成我的心愿。我在投胎前无法离开地府,所以没办法向你们求助,现在我终于在如意观了,你能帮我对吗?”
简洛书静静地看着她:“你现在并不是亡魂,我可以拒绝你的委托。不过……”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小身躯,简洛书画风一转:“看在你执念颇深的份上,我可以替你问问地府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你也别抱太多期望,按你所说的那个将军早就投胎多次了,他肯定不会再记得你了。”
张净玉面露凄凉的神色:“我知道,但我心里依然抱着期望,万一他也想找我呢?”
说到这简洛书想到张净玉带着记忆投胎的事,有些纳闷地看着她:“你到底是怎么逃掉喝孟婆汤的。虽然我没有见过孟婆,但是平时和地府打交道的时候能看出他们的工作流程十分严谨,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事才对。”
张净玉淡淡地笑了:“我在地府里呆了一百年,有八十年在看孟婆给人盛汤,自然能找到让我钻空子的机会。”
简洛书看了她一眼,转头和张净玉的父母说道:“孩子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她前世执念太深,不如先把她的执念解决了,我们再商量清楚她记忆的事。”
张天海全家人都已经听傻了,面对简洛书的提议除了机械的点头以外,完全没有其他的反应了。
简洛书还觉得他们挺配合,也没想太多,直接拿起符笔凌空画了一道符。片刻后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张家人的眼睛瞬间又大了一个圈,紧紧扶住彼此,脑袋都有些发晕。
这咋把黑白无常给整上来了???
简洛书丝毫没觉得自己叫上两个鬼差来有啥问题,还给张家人介绍了一下:“这两位认识吗?七爷八爷,谢必安和范无咎,俗称七爷八爷!”
张天海一脸绝望,这要怎么打招呼,是说久仰大名啊还是幸会幸会?感觉说啥都不对啊!
好在谢必安和范无咎两个鬼差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他们身上,他们和和简洛书打了个招呼,然后看了一下屋里都有些纳闷:“这不是简观主的寮房吗?怎么把我们叫这来了?这群人是干嘛的?”
简洛书伸手把张净玉拎了起来:“这人认识吗?”
由于张净玉投胎已经变了模样,而且现在还是孩子的样子,谢必安和范无咎两个看着都觉得有些眼生,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简洛书叹了口气:“查查吧,她这个篓子有点大啊,没喝孟婆汤,带着记忆投胎的。”
一听见这话,谢必安的脸当时就黑了,范无咎的脸看起来有些发白,两个鬼差不约而同的拿出生死簿快速地翻阅,很快同时停留在同一张上……
“张净玉!!!”
简洛书有些惊讶地看着张净玉:“你前世也叫这个名字?”
站在一旁的张天海脸色难看地说道:“孩子出生之前我梦到我妻子生了个女孩,梦里我叫她净玉,醒来以后我和我妻子商量若真生了个女孩,就叫她梦里这个名字。”
原以为是美好的胎梦,没想到是张净玉的有意为之。
既然找出来张净玉的生死簿了,简洛书替她把话问了:“她前世喜欢的那个将军是什么个情况?她怎么在地府守着还硬生生错过了呢?”
谢必安看着张净玉问道:“你是真想知道?”
张净玉点了点头:“我若是不解开这个心结,我永远都无法安宁。”
“那个年代社会动荡不安,战争频发,每日死人无数。那时候死的人多,生孩子的也不少,地府里的鬼走完流程就可以投胎,压根就不会像如今这样滞留无数。有的略微等一等家人也不过等两三年功夫而已,张净玉是等的最久的一个。”谢必安看了张净玉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在地府几千年,悲欢离合生死相许看了不知道有多少,像她这种的压根就不足为奇。她愿意等就等,反正我们也不缺鬼投胎。大约三十年后,她等的那个人来了,不过比较尴尬的是人家是和妻子一起携手来的……”
看着张净玉瞬间惨白的脸色,谢必安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了,范无咎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她喜欢的那个将军叫王陆,按照王陆的生死簿记载,他27岁那年确实纳有一妾,但未能圆房就赶赴战场,当天其妾室张氏悬梁自尽。翌年,王陆结识同僚之女蒋欣欣后坠入爱河,半年后结婚。婚后夫妻俩恩爱非常,生有两子一女。三十一年后,王陆战亡,其妻蒋氏自尽追随其共入地府。”
谢必安看着张净玉魂不守舍地样子不禁叹了口气:“王陆和妻子蒋欣欣在奈何桥畔许下三生三世的誓言,他们的誓言是被地府认可的,也记录在了生死簿上。”
张净玉露出了凄惨的笑容:“他早就忘了我了?”
谢必安:“虽然生死簿上没说,但是我接引过王陆的魂魄,他的心思都在他的妻子身上,所问的问题也都和他妻子有关,压根就没提过你。”
张净玉哈哈大笑了起来,伴随着笑声眼泪也跟着流下来:“所以我这一百年压根就是笑话,除了感动自己以外,别人看我都像傻子一般?”
范无咎:“这么说也没错,你觉得你的所作所为是痴情是感天动地,但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只是困扰而已。任何时候感情都是双方面的,你爱他,也得他爱你才行。”
简洛书看着张净玉神色有些癫狂的模样,拿符笔在她眉心快速画了一道静心符。在符箓的作用下,张净玉很快地冷静了下来,朝张家人施了一礼:“对不起,给你们造成困扰了。”
张天海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有些无措地看着简洛书:“简观主,这该怎么办啊?”
简洛书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转头看向黑白无常询问道:“我用术法把她的记忆封在魂魄里?”
范无咎摇了摇头:“封存的记忆早晚有松动的一天,既然她投胎前没喝孟婆汤就让她现在补上吧。”
简洛书看着床榻上的小小身躯,走过去和张净玉的家人商量:“她上辈子的记忆已经影响到今生了,为了一劳永逸还是让她再喝一碗孟婆汤比较好。”
张净玉的妈妈王佳瑶忍不住问道:“孟婆汤会不会对我女儿的身体造成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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