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镜
如今见对方对自己这样客气,张汤却没很大的感觉,依旧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不送。”
“……”
这一句,真是险些能噎死人。
面儿上是客气,可听着却好像巴不得他走了一样!
幸而潘鹤寻这一路上,已经对张汤有所了解,现在才险险忍住了翻脸的冲动。
“告辞!”
他微微冷笑了一声,直接转身离去。
那速度,倒是出奇地快。
一眨眼便已经化作了一道光线,从峡谷的这头,飞掠到峡谷的那头,很快没了踪迹。
酆都城一家茶馆里,立刻就有人大骂了一声。
“这潘鹤寻!怎地如此脓包?不知道宰了这个女修再走吗?!”
“他竟然就走了?!”
“枉死城这一群人,也太让人厌恶了!”
“我怎么觉得,潘鹤寻对张汤和对别人态度都不一样,真是个势利眼……”
……
几个一直跟着潘鹤寻这边看的人,都跟着骂了起来。
只是茶馆之中,还有不少别的鬼修。
潘鹤寻今年厉害,关注的人不少,但是相对于其他人身上的噱头,还是少了一些的,不少人也在看别人。
当下,就一个修士听见了他们的议论,忽然心头一跳,插话道:“那个……你们刚刚说的,是潘鹤寻?”
“对啊,就潘鹤寻那孙子!他跟枉死城那一群脓包混在一起,跟人走了一路,现在竟然被人赶走了!太丢脸了!”
接话的是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屑得很。
这一下,问话的修士傻眼了,脑子都差点乱成一锅粥。
他指着自己的玄戒,有些语无伦次:“可、可、可我刚才是跟着厉寒看的,他……他不是去找厉寒,差点跟他打起来吗?”
“噗!”
那汉子刚端茶起来喝,一听这话,一口就喷了出来!
“一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两个地方?你是看错了吧?”
“……”
这一瞬间,周围有不少修士都抬起头来了,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因为玄戒的限制,他们一次都只能跟着一个人看。
厉寒原本是不算特别大的热门,但因为这家伙先前在十八层地上楼干脆果断的“首杀”,不少人都对他抱有期待,所以跟着他看了。
那个半道上出现的潘鹤寻,他们……
自然也看见了。
原本都没觉得有什么,可在茶楼里另一拨人也在谈论潘鹤寻的时候——事情,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冰狱中,见愁这里一行人还不知道他们方才遇到的潘鹤寻,已经成为极域之中热议的话题。
经过一番交谈,她已经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一进寒冰狱,张汤他们就发现,见愁、顾玲、厉寒三个人都不见了。
但同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一个潘鹤寻。
也许是因为看张汤在,所以这一位玉涅巅峰的修士,并没有对他们出手,反而提出与他们同路。
一开始众人都觉得是好事,可随后才发现,这人做人实在是不怎么样。
修界崇尚强者,所以强者地位超然。
潘鹤寻有足以自负的理由,但是他只对这一队人之中的张汤另眼相看,对其他人爱答不理,就有些令人讨厌了。
众人又不是看不出他那态度,即便是不说,心底也不会舒坦。
陈廷砚更是纨绔子弟之中的纨绔子弟,脾气本来就不好。
甭管他是不是嗑的丹药,好歹也是玉涅中期的修士,更有一堆法器傍身,跟见愁一样,扔都要扔半天。
结果潘鹤寻倒好,一副瞧不上的样子。
这一来,就算是跟陈廷砚结仇了,所以刚才才会那样出言讽刺。
说起自己的心理来,他是半点不避讳,甚至有些得意。
“你们看吧,这家伙,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张汤有地图,分辨了方向,才找到了这一条去往入口处的必经之路,专程在这里等着你们。”
这大冷天里,陈廷砚摇着扇子,摸着下巴,看着大峡谷的那头,嗤笑了一声。
“姓潘的早就知道了路,我看刚才等见愁的时候他就不耐烦了,所以干脆说两句话,趁早‘送’他走。”
见愁听明白了,回想起自己对潘鹤寻的印象,心里的猜测,却不只是那么一点。
不耐烦等人,只怕是其一。
陈廷砚给了台阶下,潘鹤寻借口离开,由此只能说是见愁所在的这个队伍,不接纳他的存在。
回头八方阎殿要问起他为何不对见愁“照顾”,他也可有足够的理由。
总之,见愁若是潘鹤寻,也不会久留的。
她微微笑了起来,却是不很介意:八方阎殿说“照顾”,可能信任的人实在不多,可以“照顾”,却也没说最后不能杀。
她的脑袋,还是提在自己的手里比较妥当。
想清楚这些,见愁的心底多了几分警惕,只是看向张汤的目光,也奇异了几分:“久闻十八层地狱的地图很神秘,却也不是拿不到,只是残缺得厉害。没想到,张大人的手中正好有一份,算是我们运气比较好了。如今我们几个人都在,就缺厉寒一个了……”
“我们下来的时候他人就不见了。一开始我们还想,这人因为你加入我们,不见了人,说不定是找你去了。没想到……”
现在见愁出现了,这一位战力最强的却没出现。
陈廷砚不由向着见愁的来处看了看,还没有一个人影,短时间内似乎也不会有人过来。
不过,厉寒此人性情乖僻,又喜怒不定,动辄杀人。
天知道他留在他们这里,到底是好还是坏。
如今人不见了,众人竟反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仿佛他这样失踪了更好一样。
张汤两手揣在袖子里,在之前的讨论之中,都没发表任何意见。
到了这里,他才撩了眼皮,一双洞彻的眼眸,注视着见愁:“时间一久,众人都会发现这一条路的。厉寒却还没出现,也可能已经走了。我们走,还是留?”
尽管不知真假,也不知道原因,可厉寒的确是因为见愁才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而且,张汤知道,厉寒也在名单之上。
若多一个人一起走,对见愁来说,安全就多一分保障。
但这种事也不很能说得清,他们不确定厉寒人在何处,更无法确定他是不是自行离开。
一切,都要看见愁的选择。
张汤与陈廷砚自然没话说,老妪和顾玲与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也不好说话,只是看着。
唯有日游族的王人杰,把眉头皱了起来。
原本忽然来了强援潘鹤寻,他是很高兴的,至少看上去潘鹤寻比厉寒更厉害,还不喜怒无常。
可见愁以来,潘鹤寻便走了,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
如今众人之中修为最高的张汤,竟然开口就将决定权交到了见愁的手上……
这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
王人杰乃是勤学苦修之辈,与陈廷砚其实不算是一路人。
他自认对这一拨人了解也不深,可也没有了解的必要。
当下,他便反对道:“如今已经有人过去了,我们怎么还能留在这里?那厉寒看着本就是居心不良之辈,哪里这能算是我们的同伴?我看我们还是早走的好!”
此言一出,见愁眉心立时微不可见地一蹙。
其余人也是暗暗皱眉。
就连身为同族的陈廷砚,都眼神一闪,看了王人杰一眼。
王人杰却还没察觉到场中气氛微妙的变化,他觉得自己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意见,甚至看见愁看向自己,还向见愁道:“见愁你意下如何?”
见愁你意下如何……
陈廷砚说这话,是故意装成两个人关系很好,可就连张汤,为了全一个礼节,都是要喊一声“见愁道友”的。
这王人杰跟她不熟,却独独叫一声“见愁”,便只让人感觉轻视,半点没礼数了。
一开始这人加入就是迫于无奈,勉强跟着罢了。
见愁心里清楚。
只是没想到,这人如今的态度,越发一言难尽起来。
目光,看起来很静,但往往这个时候,眸底越是汹涌。
见愁那颦蹙的眉已经舒展开了,只看了一眼自己的来处,才道:“想来张大人与陈公子都已经在这里等候我们许久,耽搁了不少时间。留在此处越久,就越可能碰到后来之人。”
的确,留得越久越危险。
他们通过手上戴着的鼎戒,可以看懂原本应该悬挂在极域上空的星云画卷,知道还有多少对手存活。
现在才第一层,原本进入第三轮鼎争的八十六人,已经只剩下了五十一个。
可想而知,除了他们之外,只怕不少人都遇到了大大小小的战斗。
见愁自然也清楚,心里很快做了决定。
“第一层,能不战就不战,我们还是尽快到达第十七层为要。不过厉寒道友性情虽然乖僻,但到底算是我们的同伴。我们一走了之,殊为不义。既然此处乃是必经之地,我们在此留字给他,他若过来,自然能看到,回头再来找我们就是。”
王人杰一听,又是皱眉,张口就想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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