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镜
仅仅是十息,根本都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这一大片铺天盖地的恐怖劫云,便已经浩浩荡荡,离开了他们头顶。
湛蓝的天幕,重新出现。
卷地的狂风,也消失不见。
刚才那笼罩着整片大地的恐怖气息,就好像是一场梦。
周钧错愕之间,回头看去,才发现:与他们移动的方向相反,这狂潮猛兽般的劫云,竟是向着更东、更东的方向去的。
眨眼之间,便只剩下一片阴暗的影子。
那个位置……
周钧余惊未了之下,掐指一算,顿时吓出了一头冷汗:“鬼、鬼门……”
不会吧?
那个地方,可是传说中只有返虚、有界、通天这最后三个境界的大能,才能安然通行啊!
竟然有人在那个地方渡劫?
几乎就在他算到劫云中心位置的同时,十九洲各处诸位大能修士,也都感应到了天地之力的恐怖变化,朝着这个方向看来。
但那劫云实在太厚,兼之位置特殊,在极域鬼门入口附近。
纵有通天彻地之力,一时竟也看不清楚。
只在片刻后,这一片恐怖的劫云,便成了墨汁一般的色彩,眨眼便有粗大的雷电如狂风骤雨一般,朝着天幕下方砸去!
那架势,疯狂得像是磕错了神仙药!
即便隔得老远,也能感觉到那种骇人的威势!
周钧遥遥看着,冷汗都淋下来了。
只觉得里面随便一条雷电,都能劈得自己爆体碎丹而亡!
足足过了有两刻,劫云中蕴藏的劫雷之力,才渐渐耗尽。
疯狂的雷电稀少下来,沉厚的劫云也稀薄下来,不多时便化作了渺渺的云气,消散在了天幕下。
天尽头,终于恢复了一片湛蓝。
后方那些筑基期的药童们,早已看得面上惨白。
周钧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可看着那天尽头,却忽然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到底是谁在渡劫?成功了吗?要不要……
凑过去看看?
可,那里可是“鬼门”……
***
“十九洲东极,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
记忆深处,这一段文字浮现了出来。
可竟没有记载说明,这度朔之山,原在海上。
海岛一样的一座山。
在十九洲最东极与人间孤岛的海峡之中,被浓浓的海雾笼罩,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还有那山上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一株大桃木。
灿如云霞的花朵,开了满树,如同一柄巨伞,几乎覆盖了大半个海峡。
清甜的花香,杂着一股大海的潮气,混合成了一种奇异的味道。
此刻的见愁,满身血肉模糊,就躺在山上这桃木之畔。
看了看那无尽云霞似的花朵,再嗅着那一股奇异的味道,剧烈的疼痛,将她恍惚的意识拉回,终于算是搞明白了自己的情况,一时只能苦笑——
还以为突破的时候,人在极域,一步元婴,便可不渡劫呢。
没想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是不渡,等你从极域出来,我再狂轰乱炸,劈得你连北都找不到!
这是她头一次在面对这种大阵仗的时候,毫无准备。
毕竟才刚从那一场大梦似的“漂流”里睁开眼,还未来得及为自己重见了这样美妙的天光、闻见了清新的花香,高兴上片刻。
周遭,便是雷霆滚动,恍如灭世。
一顿劫雷,从天上疯狂地砸下。
连情况都没搞明白的见愁,便直接被劈倒在地,一时全无招架之力。
若非她在极域修炼至玉涅之境,且又已将《人器》练至了第六层,只怕现在早成了这劫雷下的一缕亡魂!
刚回到十九洲,就得了这样的一份“大礼”,可真是……
挺惊喜的。
她有些费力地眨了眨眼,心里一哂,眸底却倒映着天上那重新恢复的湛蓝,划过一抹淡淡的感怀。
好久不见。
熟悉的十九洲,熟悉的天幕。
阴惨的极域,从来只有灰黄的、从来不会放亮的天空,白天黑夜,几乎没有变化。何等看得到这样剔透的天?
见愁唇边,慢慢便露出笑容来。
她一时躺在湿润的泥土上,也没有动,只望着这天空,望着着头顶一片灿如云霞的树冠,静待着体内的灵力将劫雷的残余力量驱逐,修复身体的伤势。
足足过了有半个时辰,待伤势恢复,她才从地面上起身。
周遭除了这一株大得吓人的桃木,竟再也看不到半点其他植被,完全是一座由礁石堆成的山。
四面则环海,仿佛一座孤岛。
海面上没有任何船只往来,没有任何修士活动的踪迹,更察觉不到海上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当真是“鬼门”呢。
见愁回首,看向这遮天蔽日的桃树东北,明显有一根比别的枝干遒劲许多的老枝斜斜伸出,但察觉不到异常的气息。
这在她意料之中。
释天造化阵封掉了两界之间的来往,即便“鬼门”依旧存在,恐怕也早就不能通行了。
否则,她要回来,哪里还用花费那么大的力气?
思绪一时纷飞。
见愁难免想起了自己这一趟极域之行的离奇与惊险,那些结识的新朋友和新对手,那些重逢再遇的“故友”与旧识,还有那些尚未得到解答的,重重的疑云……
比如雾中仙的身份。
比如钟兰陵身上藏着的秘密。
比如傅朝生乔装进入极域的目的。
比如阴阳界战前后的原委。
比如雪域圣子寂耶那一句“八十一年后,你将成我挚交,全我涅槃”。
比如……
枉死城那一座旧宅。
旧宅的主人到底是谁?
那打断她燃香,疑似示警之人又是谁?留在窗上的话语,到丢又隐藏着怎样的玄机?
那半个“卩”字,见愁是半点也不清楚。
但那一句“杀谢不臣,斩七分魄”,却让她想起了先前在九头鸟寄身的黑风洞前神游十九洲时所见的种种画面,那竹帘缝隙里的一道身影,那伸向墨尺的一只手……
“也许,回到中域,便能见分晓……”
有的疑惑,见愁心底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还要等回到崖山,才能将详情细禀扶道山人,问个清楚。
只是不知……
如今时光淌去几何,旧日的故人们,又是否安好?
一念及此,她竟生出一种归心似箭之感。
极域生死相搏,为的不就是归来么?
尽管对这极域鬼门,她还有几分探寻之心,但又哪里敌得过对崖山的想念?
这一时,她回转身来,重新看向浓雾困锁的海面,便待要渡海回到十九洲大地上。没想到,就这时候,耳边却传来“嗖”地一道破空之声!
见愁此刻已是元婴期修士,经历那奇异至极的一段时间“漂流”,且还有秦广王一掌留下的暗伤在,修为竟也没有倒退,反而隐隐有涨。
她感觉着,竟像是到了元婴中期。
只是她对此境界的修炼到底不熟,不敢确定。
但可以确定的却是她的反应。
这一瞬间,几乎就要劈手一掌打去,但仅仅一个闪念,她便笑了起来,任由这一道风声,朝着自己耳畔袭来。
下一刻,便觉肩头一重。
“呜呜呜!”
熟悉的叫唤声里,带着一重“小爷我终于重见天日了”的兴奋,那一条湿湿的舌头直接朝见愁脖子上招呼!
不是来无影去无踪、才在极域耍过一回大威风的小貂,又是谁?
见愁拎着它脖子,把它拽到了自己面前,组织了它的“口水攻击”,见它全乎的一片,没缺胳膊少腿儿,反而好像肥了一圈,心里着实有些纳闷。
“方才没见你,你哪里去了?”
“嗷呜呜呜!”
小貂叫唤着,毛茸茸的爪子指了指见愁,然后翻着白眼做装死状,之后又指了指那大桃树,最后才指了指自己,两只乌溜溜的眼睛还蒙上了一层泪光,简直委屈得不行。
这比划得……
见愁连蒙带猜,有些惊异:“你说我从极域出来的路上昏死了过去,但你先出来了,还在这里等了我很久?”
“嗷呜!”
对,就是这样!
小貂猛点头,还献宝一般把傻兮兮的骨玉从牙缝的“金库”里抠了出来,递给见愁看,以示自己将这小家伙保护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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