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成仙 第971章

作者:时镜 标签: 仙侠修真 天之骄子 三教九流 网游竞技

  正正好是第十八层地狱,正正好是整个极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方法!

  早在当年阴阳界战时,弥天镜便离奇失窃。

  但不管是秦广王,还是他们其余几位阎君,都没有很在意:因为早在上古时候,很久很久以前,弥天镜的开启之法便已经失传。便是化生自极域本身的秦广王都不知晓开启之法,旁人又怎么可能知晓?

  所以即便盗走弥天镜,也无大用。

  算来算去,也不过就是防备着他们极域重新找到弥天镜的开启之法,借此进犯十九洲罢了。

  楚江王此言一出,外人如陆香冷与谢不臣者,自是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的确经由弥天镜而来的见愁与曲正风却是一清二楚。

  见愁倒是有些没想到他一下能想到这里。

  她看了被压得不能动弹半分的楚江王一眼,淡淡道:“楚江王殿下知道得好像不少啊。”

  一线天的气势极为凌厉,在她掌中蕴蓄着一股惊天骇地的力量,又似乎与她整个人融为一体。

  莲照的伪装在此刻卸去。

  属于见愁本人的真容终于显露了出来,眉间那细细的一线红痕一闪,一线天便随之隐没。

  这是见愁自得一线天以来第一次真的用此剑与人交战,虽是偷袭,且也没持续多久,但威力之惊人,实在连她自己都为之震骇。

  她收剑时,便向殿中扫了一眼。

  局面完全在掌控之中。

  无常族长老孔隐为谢不臣制住,此刻只被谢不臣面无表情地踩在地上,再没有先前趾高气昂的架势。

  谢不臣到底是入世中期。

  昆吾一代天之骄子,于修炼一道上的天赋与身负利器的战力,本就高出孔隐不知凡几,又怎可能真为孔隐捆缚?便是在伤重的情况下,一个打对方十个也不在话下,顷刻间制服孔隐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能屈能伸也是丈夫。

  他当然也算不得什么善类,受辱自然有脾气,其性情看似冷淡,实则剑走偏锋,十分极端。

  若非顾及杀孔隐会影响后续计划,只怕他早已利落地踹掉此人脑袋了。

  人皇剑在左手,右手却抬了起来一拭唇畔,血迹沾到苍青的袖袍上,触目惊心。他面上却冷漠得可怕,青紫的嘴唇透出一种难得病态的妖异之感。

  另一头的陆香冷,也在孔隐被谢不臣制住的瞬间冲破了体内的禁制,灵力流转之下伤势迅速复原。

  这时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抬首再看,便看见了见愁与曲正风那一张熟悉的脸,稍稍放心,但念及方才那惊变的一幕,依旧觉得有些心旌摇荡,难以平静。

  十九洲上算得鼎鼎有名的四名修士,就在这样一种奇诡而危险的情况下,大摇大摆地站在鬼门关望台驻地这一座巍峨阴森的大殿之上。

  除药女陆香冷外——

  两位返虚大能,来自崖山和明日星海,几乎都已经站在了十九洲修界的顶峰;一名入世高手,来自昆吾,乃是横虚真人的真传弟子,久负盛名的天才。

  都是修界屈指可数的顶尖天骄!

  虽是高高在上的第二殿阎君楚江王,可败在他们缜密的算计与周密的配合之下,也实在没什么可冤枉的。

  楚江王战力早不如十一甲子前那一场阴阳界战开启的时候,眼下虽不知这几个人到底是有什么打算,但已然看出他们是里应外合,而自己是气数已尽。

  不是他太弱,而是人太强。

  在连遭偷袭与弥天镜两惊之后,在实力已折损大半毫无反抗之力的痛苦中,他终于在这片刻间得了喘息之机,思考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无力再敌,自保为先。

  心念转动间,楚江王决定先出言试探。

  他毕竟是仅次于秦广王的第二殿阎君,尽管这是当年宋帝王让的,且如今看来已经有些名不副实,但身为与见愁、曲正风同境界的返虚大能,倒也不会与那些宵小鼠辈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便吓得言语不能、磕头认错。

  基本的镇定还是有的。

  此刻他便喘了一口气,硬扛着那后土印操纵着的强大压迫力,开口道:“眼下是我心计与手段皆输一筹,败于二位之手,自然无话可说。可本殿一旦陨落,八方城将立刻有感知,阎君死,则阎殿崩!二位来探鬼门关望台,为的必然是关闭望台,如今杀我于战况没有半分益处,更无法关闭望台。我想要保命,愿与二位合作。”

  合作?

  曲正风就立在他旁边,看这昔日高高在上的阎君匍匐在自己脚下,只想起十一甲子前的腥风血雨来,不由冷笑了一声。

  “阎君如今竟这么好说话了。十一甲子前的时候,不还与宋帝王联手、呼风唤雨吗?此刻却为了活命这样低身下气地相求,实在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也不知当年你们同佛门勾结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包羞忍辱……”

  嘲讽出乎意料地尖刻。

  见愁听着转眸看了曲正风一眼,猜也知道如今八殿阎君大部分都是第一场阴阳界战后所封,或多或少、直接间接,都与曾参与当年界战的曲正风有仇。

  所以此刻,她并未插话。

  但楚江王就无法与她一般淡然了,听得这一道陌生的声音,他轻而易举便从对方话中分辨出这人是昔年参与过阴阳界战的,竟还知道他同宋帝王交好!

  毫不留情的嘲讽,再对比他此刻处境……

  当初的高高在上与如今的委曲求全!

  楚江王即便是在心里一万遍告诫自己冷静,也无法克制地被激得红了眼,想抬头看清此人是谁,但万钧巨力之下,却是无论如何也抬不起头来!

  这感觉就像是被人一脚踩进了泥泞当中,翻不了身!

  憋屈和羞辱,让他的理智有些崩裂,便也跟着冷笑了一声:“本殿自是不如当年了,但你等怕也没胆量直接杀我!言合作之事,不过是我保得一命,你等也得偿所愿。否则,杀了我,不仅拿不到关闭鬼门关望台的下弦令玦,还有可能惊动八方城,暴露通过弥天镜潜入极域的秘密,得不偿失。如今大战在即,本殿也不妨告诉你们,八方城在此负责驻守督军之人,不止本殿一个,更有秦广王殿下第一大判官张汤!他今日便要从枉死城来,留给你等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张汤的名声,早已经传遍了极域。

  自八十年前鼎争后效命于第一秦广王殿下的这一位大判官,心狠手辣的程度,八方城八大阎殿其余判官,无人能出其右!

  偏此人还心思缜密,极少被人逮住什么把柄。

  楚江王相信,见愁等人既然已经进入了极域,必定对极域最基本的情况有一定了解,自然也该听过张汤大名。

  就算没听过,“秦广王”这三个字也该令他们忌惮了。

  他本人与张汤自没有什么交情可言,手中更没有下弦令玦,眼下不过是想借势逼迫对方与自己合作,保得一线生机罢了。

  一番话说出,楚江王心底的把握其实不小。

  可谁料到,回应他的竟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见愁是真有些没想到,会在这里、从楚江王的口中,听见“张汤”两个字,而且,她若没听错的话,楚江王这是要用张汤来吓唬她?

  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曲正风在十八层地狱已听过了这名字,此刻便转眸与见愁对望了一眼。

  大殿另一侧立着的谢不臣,却是在听见这名字的瞬间,皱了眉头。

  还不等众人对楚江王刚才这一番话发表什么看法,大殿最外面丝毫没察觉到殿内发生了什么变故的那判官的声音,忽然就在殿外响起:“启禀殿下,张大人来了。”

  什么……

  张汤来了?

  真是说来就来,未免也太“及时”了一些!

  楚江王闻言不由有些暗恨,因为张汤来得太快,给对方思考的时间就少了,仓促间容易暴露很多东西。

  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强作镇定,只对见愁等人道:“你们也听到了,本殿并未欺骗你们,句句皆是实话。若你们愿与本殿合作这一次,井水不犯河水,本殿自当让此人离去。”

  “离去?”见愁笑了出来,心底真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为什么要让他离去?”

  楚江王顿时愣住,竟没听懂她的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楚江王殿下既将这一位判官张大人,形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想来一定是个厉害人物吧?不见上一见,实在有些可惜。”

  平平的声音,浅淡如水。

  楚江王听了,却觉心底一片冰寒!

  见愁半点都没有这一场暗算就要暴露在人前的危险自觉,眼底甚至还出现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兴致,一面想着大头鬼小头鬼该已经将口信送到,一面却朝向殿外开了口——

  声音竟与方才楚江王一模一样!

  “请张大人进来吧。”

  ☆、第481章 第481章 酷吏的性情

  “张大人, 久等了, 请进。”

  楚江王殿下的这判官, 过去通传了一声,又走了回来,这般对张汤说道。

  张汤也是刚来,并没有等上多久。

  大头鬼与小头鬼的口信儿自然是已经带到了, 但他并没有立刻就去第十八层地狱见见愁。因为身上还带着秦广王交给的差事,所以在去第十八层地狱之前, 得先来鬼门关望台一趟。

  当然, 他心里很清楚, 暂时不去还有一个很要紧的原因——

  那就是,他私心里并不想去。

  当初愿意帮见愁,不过是心里头那么一点良心在作祟,但他是个酷吏啊, 良心这东西就算有, 又能有多少?上一回帮人就已经用完了, 没道理现在还想找上他。

  张汤一点也不想搭上这麻烦。

  但有的时候吧, 你不去找麻烦, 麻烦会来找你;你走路躲着麻烦,回家一看兴许麻烦已经坐家里面了。

  就像是, 此刻。

  张汤万万没想到进来竟然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他这一趟本来要见的楚江王,哪里还有半点昔日阎君的风范?竟然被人轰碎了半边身子, 屈辱而痛苦地趴在地上, 旁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他不认识, 但这女的……

  不是他原想躲着的见愁,又是何人?!

  心头一凛,他眼皮顿时就跳了起来,目光再转时,更是看见了一位久违的“熟人”!

  “谢无名!”

  那几乎是源自一名酷吏深刻在骨血里的禀赋与本能,尽管过去了已有整整八十余年,可在看见这人的瞬间,张汤脑海里依旧清晰地浮现出了这人的名姓,乃至于生平过往!

  剔骨薄刃一把,刹时在指间闪现!

  谢不臣也未料想竟然能在此时此地此种情形之下,遭遇昔日抄家灭族的“仇人”。

  方才听楚江王提及这名字时,他还略有疑虑。

  可待瞧见此人从殿外走进来,看清此人的样貌,所有的疑虑便都消失一空!

  ——此张汤,便是彼张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