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楼北望
却也能化为夜色中的月光和雪光。
雪夜中有长龙乘月而出,冲破囚牢,激荡天地。
平京黑白淡去,重露真容。
卫枕流拿着剑,回过头,对她轻轻一笑,带了几分稚拙的炫耀:
“看,师妹,还是我更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注明: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华严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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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之前把“昭昭其行”写成“其行昭昭”了……头秃,我有点懒得改,下次修文再说啊哈哈哈哈哈……
这一卷的收尾我要仔细一点,有个布置得写好,不能翻车
躺平,我卡,大家也卡
同卡同卡,皆大欢喜【并不
第101章 援兵(2)
满月已接近中天。
在阵法的运作下, 满城居民陷入了沉眠。
——中天悬明月,雪色照千山。
剑光烁烁,动摇大阵。
战场外的人们, 都远远观望着这声势浩大的一幕。天地咆哮, 其中威能远非凡人所能及。
玄甲列队呈弧线状, 身上发出微暗的光芒,结成光幕, 将众人牢牢保护起来。
玄甲阵外声势浩大。
玄甲阵内一片安静。
安静在流动。
目光也在流动。
人人都在看最中间的三家牛车, 还有席地而坐的那一人。
鬼面佛修闭目合手, 不快不慢地捻动那串晶莹剔透的佛珠。
他的生父站在一辆牛车旁,不时看看他, 再看看牛车上闭目沉思的沈老太爷, 露出惭愧和歉疚之情。他觉得是自己给沈老太爷示警太晚, 才让谢家突入沈宅,将沈老太爷捉住, 拿来威胁沈佛心。
谢彰手里拿着一卷兵书, 接着灵石灯的辉映,仔细地一页页翻着。
其余人等俱是沉默。
俄而,谢彰放下书卷, 双目微闭,头微微后仰。便有丫鬟上前,伸一双纤纤玉手,轻柔为其揉按太阳穴。
“沈伯父, 静思兄,还有佛心……可是考虑好了?”谢彰睁开眼, 含笑问道。
旁人暗暗觑着,心下有些不齿, 却也有些敬服。不齿谢彰做下囚禁小辈之事,被揭穿后又没有半点惭色;敬服他思虑周祥,即便谋划暴露,却也能信手将局面收拾好。
夜风悄然拂过。
玄甲沉默如山。
外面的灵力震荡,影响不了这里的平静镇定,以及平静背后的暗潮涌动。
每临大事有静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实在是世家推崇至极的风范。甚至有人发散思维想着,今夜这一幕,足可录入史书,传为后世佳话了。
沈老太爷早已恢复了淡然,不再带着那略显狼狈的怒容。
他睁开眼,不看欲言又止的沈静思,只看车前默诵佛经的沈佛心。
“佛心,你怎样想?”
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坦然地商量起来。
那串晶莹剔透的佛珠停了下来。
灯光下,那双修长白净的手却比佛珠更加莹润细腻,有如珍珠美玉。
这样一双手,又将主人尽毁的容貌衬托得更加不堪,叫人惋惜。
唯独那双沉静清润的凤目,睁眼的刹那便像明镜生辉,足以照彻人心。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沈佛心敛目低眉,“上京区早已血煞冲天,谢施主放下屠刀,未必不能立地成佛。”
谢彰皱了皱眉,觉得沈家的这小辈修佛修得人都轴了。他面上笑笑,道:“焉有不流血之变革?仙凡之争,早已开始。沈家也不例外。我记得……是了,阿越那孩子也在苍梧书院。他秉性纯良,聪慧孝顺,难道佛心不愿他出头?”
沈佛心诵一声佛号:“世间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阿越无有天资,便该走人道正路。”
谢彰朝左右使一眼色。
玄甲自黑暗中浮出,以尖刀对准车驾上的沈氏父子。寒光利刃,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这几名玄甲与结阵者不同,浑身除了漆黑铠甲,还覆有一层若隐若现的流动血光。
“佛心是神游修士,我不能及。但这几尊‘无常玄甲’却都是神游修为,佛心恐怕也不是对手。”谢彰威胁一句,却又捻须而笑,“仙道昌盛,平京世家本该同力对外,何必别苗头?若佛心愿协助九郎,将来天下世家大兴,必有沈家一席之地。”
沈氏父子皆沉默不语。
沈家原本就和谢家一个打算,只是不甘心屈居谢九之下。
他们判明形势,已经打定主意暂时屈服。可……
沈老太爷注视着沈佛心。那孩子的面容被疤痕覆盖,眼睛澄净淡然,毫无波动,即便是他也看不透那孩子的想法。
说到底,佛心这三十多年几乎都在龙象寺度过,与沈家并不亲厚。
唯一让沈老太爷有信心的,竟还是他十五岁那年回京要求执掌整个沈家的权柄之事。
佛心有野心——沈老太爷一直如此坚信。他这一生中,从未看错人。
这时,沈佛心忽然问了谢彰一个问题。
“谢施主对抗仙门,所为何者?”
他声音低沉清冷,语气平静无澜。
与谢九竟有几分相似。谢彰脑海中转过这一念。
他迎着沈佛心的目光,正色道:“仙门乃祸乱之根。”
“此言何解?”
“百余年前,兖州有望族陈氏,绵延三百载,也曾出过数位公卿。后来,一陈氏族人与仙门中人结仇。一夕之间,簪缨世家竟被屠戮殆尽,妇孺老幼,无一幸免。”
谢彰环顾四周,微露沉痛之色。
“时任兖州刺史朱景文上奏朝廷,以求援助,不想使者才出城门,朱景文一家也被屠杀,只因其妻亦出身陈氏。”
沈佛心再诵一声佛号:“当年作乱者,不久便被仙道诛杀。”
“便是诛杀,惨剧焉能回转?陈氏既倒,刺史暴毙,兖州陷入混乱,一时贼盗横行,民不聊生。”
谢彰感慨摇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便是修士再讲求道心澄明,只要有一人起了杀心,我等与羊牯有何区别?”
“世家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
沈佛心淡淡反问:“壮大世家与妄造杀孽,孰轻孰重?”
沈老太爷忽地冷笑一声。
“谢彰,你也不必说些慷慨陈词。此中道理,我等心中清楚,否则怎会聚集在此?”白眉寿星般的老人抬起手,在利刃冷光前,气定神闲地抚了抚自己的眉毛。
“好了,佛心。”他对着孙儿摆了摆手,“我知你吃了谢彰小儿的亏,心中不平。但你是沈氏族人,心中也牵挂平京,现在就不要多说了。”
他睨谢彰一眼,说:“若谢九郎真是个有本事的,我便替佛心认这一回栽又如何?”
“国师深明大义。”谢彰从善如流,改了称呼,又对沈佛心笑道,“小国师也受委屈了,今日之事,必有补偿。”
沈佛心漠然看他一眼,再看四周太极大阵一眼,最后抬头看天。
“今夜满月。”他淡淡道,“月色甚好。”
说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他便低头闭目,再念佛经,不理众人。
佛珠转动,流转晶莹光芒。
不帮忙,却也不反抗。
谢彰也不明所以,但只要沈佛心不添乱,他便不多在意。
沈家既然屈服,其余人自然也无话可说。
只外面谢九一力对抗北斗修士,太极大阵颤抖不断,不免叫人还有些许疑虑。有人便问:“谢公心怀大义,我等无有不从。但九郎虽修为卓绝,又有大阵在手,可眼下这……”
是不是打不过啊?众人看看天地间威风凛凛的雪白剑光,心中都有些忐忑。
谢彰一笑。
“诸位也知晓,洛园花会本是杀局。诛杀众仙之前,不若在今夜一试大阵威力。”
这位谢家家主一拂衣袖,走到玄甲阵前。
王玄始终沉默伫立,守卫玄甲大阵。
“王将军,辛苦了。”
谢彰郑重一礼,说:“还请王将军助九郎一臂之力。”
后头的王六老爷瞪圆了眼睛。他知道自己这私生子平步青云,却没想到他能得谢家礼遇至此。惊讶之间,连嫡子惨死的痛苦都淡去了。他本能地思索:若王玄有这大本事,又本是变革之际,说不定还真能继承……就是夫人那边不好说了。
王玄目不斜视,抱拳道:“谢公言重,这是我分内之事。”
说罢,年轻的将军拔出天阳剑;剑尖朝上,直指太极大阵。
“玄甲听令——结阵两仪,拱卫太极!”
一时之间,风云变色。
众玄甲身上陡然射出黑光。光幕薄薄,犹如黑纱;融入青天后,旋转的太极图案好似得到了极大的补充,威势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