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省略号挪挪
宫盈立刻将眼神调换成“感激无比”模式。
经过这么多日以来的训练,她已经成功地掌握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一绝技,能用眼睛表达的东西,绝不动用双手,好在, 周围的人都能迅速接收到她的眼神讯号。
卫襄看了一眼她的神情, 而后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率先下楼,走在前面。
宫盈就做乖巧状,安静无声低垂着头跟在他身后。
宫盈好奇:“怎么了?”
卫襄扭头看她,似乎也有些茫然:“……食物好像不见了。”
放了这么久,说不定是被哪个饿了肚子的伙计拿去吃了,宫盈也理解,她连忙挥挥手,笑了又笑,然后又摇了下头,表示自己没有关系。
“算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的身影就匆匆消失在了厨房门口。
没一会儿,他又重新出现:“我打算借用一下这个厨房,所以刚刚去同掌柜的打了个招呼。”
这……这么好的吗?
宫盈睁大眼睛,有些震惊。
他却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匆忙别过头:“我,我只是想为上次的事情赔礼道歉。”
话说着,不等她拒绝,他便坐到锅台侧边开始生火,动作看着很是熟练,却在短短的时间内,给自己脸上蹭了半脸的灰。
他生完火,洗净手,看了一眼厨房里面的东西:“汤饼如何?”
那是什么?
不过宫盈一向好养活,对她来说,只要能吃饱就可以,没什么可挑的,便下意识点了点头。
但是她又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忙活,便自觉在旁边打打下手。
于是,她便发现,在自己负责打水添加木柴等后勤工作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到身旁多次望过来的,若有若无的、似有意若无意的视线。
每当她扭头朝身边人望过去的时候,却会看到他全神贯注盯着锅内沸水的画面,那个专注样,就像是在研究“为什么水会在这个时候咕噜不在那个时候咕噜”之类的深奥问题。
宫盈默默收回视线,并忍不住想,难道是她多心了。
再下一次,她便学机敏了,假意做手中的事情,余光却时时刻刻盯着他,刚觉察到他有异样,便立刻扭头朝他望了过去。
这一下,直接抓了个现行。
卫襄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扭头望过来,俩人视线撞上,他猛地受了惊吓,慌慌张张移开视线,将盘中面疙瘩一样的东西一股脑扔进了沸水里面。
宫盈:“……”
虽然一直觉得这是个十分透明,将所有心思都摆在脸上的小男生,可这会儿,她居然一点儿都摸不清他到底是想干啥。
看她做啥呢?
难道是想研究为什么她会长得像个画中人一样?
还是说……
宫盈拧眉,又往深里思索了下。
她低头,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前颈,嗯……摸到了个硬硬的凸起。如果刚刚没有看错的话,他的视线就是落在这里?所以他是想看她究竟有没有喉结?
总不会是之前的钱袋让她露馅了吧。
不过还好,她有喉结。
这个易容丹别的不行,性别方面的转变,那可是妥妥的,不管是看上面还是看下面,现在的她都同男儿没什么俩样。
就是任他看个够,也看不出花来。
想到这里,宫盈心里踏实了很多。
卫襄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直到面疙瘩出锅,他也没再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做自己手头的事情,面色略显凝重。
这个汤饼就同它的名字差不多,像是将小块小块的面饼用水煮熟,配上鲜美的汤汁,刚拿到手,宫盈就被浓郁的香气勾去了魂魄。
她一直觉得这少年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人家子弟。
能看到一碗这么诱人的面疙瘩,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宫盈抬脸,朝他投去震惊 崇拜的眼神。
少年那板成冰块的脸,在看到她的视线后,又变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他下意识别开脸,小声道:“就只会这一个。”
就会这一个刚还问她想吃啥?
感情其实根本就没得选。
不过宫盈觉得这一个也相当不错,她笑了笑,无声朝他致谢。
天色虽晚,客栈大门却仍旧半开着,掌柜的这会儿不在,只有个负责招呼的伙计,坐在靠后的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小曲儿。
见宫盈出来,他连忙起身笑了笑:“客官慢慢吃好,待会儿有事您再吩咐。”
她在靠墙的地方找了个桌子坐下来,随手将脑袋上顶着的斗笠帽放到长凳上,然后抽了双筷子慢慢悠悠开吃。
光线昏暗,她不着急睡觉,吃得很慢,好不容易吃完准备上楼,便突地听到外面传来了“轰隆”的一声响。
一个身肥体壮的男人横着飞了进来,将关上的另外半边大门也给砸开了。
他的身子撞倒了靠门的桌椅,身子落地,又是一阵乒乒乓乓。肥壮男人连声“哎哟”,吓得面如土色,用屁股一个劲儿地往后挪,视线紧紧盯着门外,活像是碰到了阎罗王。
“姑奶奶饶命啊,姑奶奶饶命啊!”他的声音就像是被加上了波浪特效一般,短短两句话,音调起了又降,降了又起,似乎下一刻就能当堂唱起来。
伙计和刚吃完汤饼的宫盈齐齐睁大眼睛,呆呆看向门外。
被他称作“姑奶奶”的人,这才笑意盈盈抬步走进客栈内。
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一袭火红色长裙,打扮得比烈火还要妖冶,面容精致白皙,雪般白的皮肤和血般红的长裙对比强烈。
不仅半分不显违和,还衬得她姿容更加出众。
宫盈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竟然能够把红色穿得这般惊艳。
这还是制衣手艺十分落后的古代。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灰扑扑男装,在心里抽搭了下,等她的人生切换成种田模式,她也要去买好看的古装裙,一天换十件。
红裙少女直直将肥壮男逼到墙角处,才一脚踩到了他的脸上,声音带着柔,眼里却不见半点温婉:“还敢不敢乱碰了?”
肥壮男吓得浑身直哆嗦,身子抖了又抖,话都说不清楚:“不不不、不敢了,不敢了,姑奶奶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少女冷冷睨着他:“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肥壮男呆住。
她的脸上挂上些许笑容,放下脚,将身后背着的大砍刀举到了对方面前:“不如,把你的这只咸猪手砍了,砍了以后呢,姑奶奶我就知道你必定是不会再犯了。”
肥壮男闻言,魂魄差点当场从身体里飞出去,他吓得语无伦次,一个劲儿摇头:“我,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我就是一时糊涂……我……求求你了,饶了我这次吧……”
少女的脸上仍旧带着笑:“鬼迷心窍?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如此,我不砍你的手……”
还未等肥壮男松口气,她便话锋一转:“……改挖你的心好了。”
从宫盈这个方向望过去,能明显地看出,肥壮男离当场吓死,不过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他涕泗横流,呜呜咽咽靠着墙,那么大一个身躯,愣是给他哭出了小媳妇的气质。
宫盈得眼睛都直了。
少女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笑了笑,刚欲动手,身子便顿了顿。
紧接着,宫盈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一个娇娇弱弱的白裙少女,按着胸口,快速小跑着赶进来。
她的眉间好似笼罩着万千忧愁,面色白得像是刚刚生了场大病,见到红裙少女手中举着砍刀,眉头一下子忧伤地蹙了起来。
“谢姐姐……”
就连声音都有气无力,十足一个病弱美人。
……不过,宫盈越瞅越觉得这少女的气质真是眼熟极了。
好像在哪见过?
在哪呢,好像想不起来了。
她甩了甩脑袋,不再细想,继续托着下巴津津有味看戏。
为什么要看戏?这很简单,宫盈小时候就看过不少武侠电视剧,一直都对这类打打杀杀的刺激生活,充满向往。
她来到了这个谜一样的世界,却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办法亲自体验刺激江湖生活。
好不容易碰上了一次“武侠事件”,自然不能放过。
被称作谢姐姐的红裙少女闻言,将砍刀从肥壮男胸口处拿走,回头看向娇弱少女,眉头皱了一下:“怜儿,刚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你身子这么弱,怎么也跟过来了?”
怜儿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生得我见犹怜。
她似乎有些惧怕红裙少女,闻言垂下头,声音怯懦无比:“我,我怕你伤到他。”
红裙少女睁大眼睛看向她:“这有何好怕的,我当然……”
闻言,肥壮男子同可怜巴巴的怜儿一齐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红裙少女便笑眯眯提着砍刀将那肥壮男子的右手砍断在地。
肥嘟嘟的手掌掉落在地,瞬间鲜血如注。
男子捏着断掌的地方,爆发出一阵险些震破屋顶的惨叫声,像是被人活生生扔进了滚烫的沸水里,一脸的痛不欲生。
事情发生得太快,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宫盈都没有想到,这个看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会这般果断且不客气。
红裙少女不再去理会惨叫的男人,掏出一方白净的帕子,将刀口上沾染的血一点一点擦干净,这才看向怜儿,翻了个眼皮,将未说完的话说完:“……当然会伤到他的呀。”
怜儿苍白的身子颤了颤,她垂眉看向地上的男人,脸上划过一丝不忍,像是想要上前帮忙。
可身子动弹之前,抬眉又看了一眼红裙少女的神色,见她此刻板着脸,面上没有一丝笑意,便默默低下头,走到对方跟前,没有再说话。
红裙少女不甚在意地拍了拍怜儿的肩膀:“你啊,就是太心软太好欺负,像这种爱调戏人的肥腻大头猪,就得吊起来抽打个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老实。”
说着,她低头恶狠狠看了一眼地上:“再者,先前我就警告过他,是他不听劝在先,下次若还敢让我看见他,我就将他脑袋剁下来泡酒坛子里去。”
肥壮男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脸上的五官皱巴巴地挤成了一团。
虽说愤恨不已,可他连骂都不敢骂一声,将血肉模糊的手掌一把抓起,连滚带爬逃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