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奇碎可可
他支支吾吾道。
“从外面逃进来的也不止我们俩,可是大家说来说去也没个定论,都是众说纷纭。再加上当初的确是一瞬间的事,突然之间就翻了天,根本分不清是哪个先发生的——行道树开始疯长,草直接把马路都给顶破了,车上的人根本没来得及出来就被缠得封死在了里面,街上的也落不得好,我亲眼看着有个人来不及跑直接被咬掉了脑袋……”
他咽下唾沫:“我和芊芊是在家里才躲过了一劫,要不然也……”
严拯说不下去了,那一天的状况显然混乱至极,时隔这么久也捋不出个结果,沉默之时,反而是脸色苍白如纸的孙芊芊低声开了口。
“……树。”她说。
树?
顾浅皱眉望着他俩。
“我就记得,”孙芊芊的指甲掐进肉里,“印象最深的是之后冒出来一棵特别特别高的大树,树底下还有花粉一样的东西飘出来,我们都没敢太靠近,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里也充满了不确定。
“总感觉,花粉落在那些植物上的时候,它们长得好像快了点……?”
“就老是忍不住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和那棵树有什么关系,可是这里离得实在太远了,也没几个人和我俩一样见过,说出来也没谁相信,当然就是相信了也做不了什么——”
顾浅打断了她的话。
“那棵树在哪儿?”
“你要过去?”严拯道,“可那边也太危险……”
“我还以为经过今天晚上,大家都知道没地方绝对安全。”
这话说得不留余地,但顾浅自始至终认为认清现实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你们不想去的话,画张地图也行。”
孙芊芊和严拯对视一眼,前者明显还在犹豫,后者叹了口气。
“这个……我们再商量商量,说句实话,偶尔还是会想再回去看看……”
他剩下的话被顾浅猛然间冷厉起来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顾浅也没说话,只用眼神告诫着他俩暂时保持安静,再别出声。就在刚才,她分明听到哪里传来了一声低低的笑声。
这明显不是他们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个发出的,尽管只有短短的一刹那,顾浅却听出了点不寻常却和那些豆荚发育成的小怪物惊人相似的尖细。
“啊呀。”
他们都安静下来,这下,那声音再清晰不过地响了起来。
“被发现了?”
“那就告诉我吧,你们这是打算去哪里?”女声甜腻,听上去却如砂纸一般的莫名刺耳粗粝,“反正我是不会就这么轻轻松松放你们走的。”
一根细细长长的枝条从正对面的楼梯间门边探出来,上面的圆叶隐约间就透出了一种惊人的熟悉感。顾浅盯着那几片叶子,再清楚不过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它们。
——那几尊被吸成人干的雕像,身上盖着的可全都是这玩意儿。
再然后,藏在阴影中的怪物终于也现了身。
几根肉藤支撑着她只能说勉强是有个人形的上半身,蠕动着向前行进。这家伙的眼睛足足占据了脸的一半大,通体漆黑的眼仁向外凸起,被薄薄“皮肉”覆盖的头骨也是一样的凹凸不平,皮肤僵硬得宛如干枯的树皮,让人禁不住怀疑她为什么还能活动自如。
脑袋后面长着大把大把的藤叶,每一根都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在不断地颤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丁点大的黑豆身影蹦蹦跳跳地一路爬上她肩头,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呱啦地诉说着什么。
结果还是有漏网之鱼,顾浅想,所以,这是母体找上门来了。
听着听着,母体的脸猛地扭曲了一下,可转瞬就又和缓了下来,咧开嘴唇,成了那副甜甜腻腻、放在她脸上又格外毛骨悚然的神情。
“我的孩子告诉我,”她慢慢说,“它们找到了一个很适合繁育家族的地方。”
“可等我过来才发现,居然敢有不知死活的家伙对我可爱的孩子们下杀手……”
那母体伸出发黑的舌尖舔舔嘴唇,“如果你们乖乖站着束手就擒,我可以考虑给你们个痛快点的死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狠话到后面就变了调,尖利的惨叫扯得极高,金合欢母体吃痛地死死捂住自己的后脑,严拯和孙芊芊都震惊地望着那个原本站在他们旁边却在眨眼间出现在母体背后的身影。
她的速度极快,快到那藤叶根本没来得及缠上她就将其狠狠甩到了轨道上。而后,那些失去了支撑的圆叶了无生气地垂落下去,彻底蔫了。
“束手就擒?”
不,她不仅不会——
顾浅对上了被薅掉一把头发的母体不敢置信的怨毒眼神,“谢谢你自己送上门。”
第42章 千里送人头
她也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了。
话音刚落, 比之前还要高出八度的尖利嚎叫就彻底占据了他们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
金合欢的母体已经彻底被激怒了,她手指扣在被硬生生薅秃一块的位置不断地抓挠,直到渗出了浅绿色的树液。脖颈到脸颊上凸出了层层粗细不一的青筋, 本就灰暗可怖的面部更是惹人胆寒。形似头发的枝叶和支撑身体的肉藤俱在狂乱地舞动,一声接一声的尖叫折磨着鼓膜。
她怨怼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顾浅的脸上, 恨不得这下就把这家伙给生吞活剥了。后者只因为这过于吵闹的号叫皱起了眉, 低头看看那投币式的表盘。
离刷新点数重置的时间还差五个小时四十九分。
但就刚才的“试探”而言,用对付怪婴的属性来应对这母体也绰绰有余,只要小心别被那可以吸干血液的藤叶缠上就好。
“杀了我可爱的孩子,还敢对我美丽的长发下毒手, ”金合欢母体恨得牙根都要咬出血来,“有本事你就别跑——”
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顾浅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这就是完完全全的火上浇油了,母体更是被这轻蔑的一声笑得失去了理智。伴随着怒吼,她挥舞起骤然伸长了足有几厘米的泛着可疑亮光的指甲,直直向顾浅扑了过来。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被那挨到会有多不妙, 顾浅一个虚晃, 余光同时瞥向身后。
那对情侣在经历了这么多后对危险当然也有足够敏锐的嗅觉,只可惜这站台太小,躲都没处躲,只好尽可能地避开她们打斗可能会波及的范围。
这下就不用再有多顾忌了。
顾浅的视线转回了金合欢母体的身上,眼看着她扑了个空后,这就又要重新发起攻势。
那把水果刀“啪”的一声弹了出来,与此同时,凌冽的破空声从耳边刮过。那尖利的指甲擦过顾浅的脸颊侧畔,她生生一拧身, 当胸一脚正踢在母体护在胸口的手臂上。即便是有了胳膊当缓冲,这力道还是踹得她直直地向后飞去。
金合欢母体的后背重重砸向地面,以至于她好不容易再爬起身后就立马呕出来一口鲜绿的汁液。可她擦擦嘴角,抬眼再看向顾浅,禁不住浮起的却是一个快意的笑——
这人类固然是及时踢向她拉开了距离,却也终究让她给缠上了。
金合欢母体后脑的三两根藤叶拉得极长,与之相反的是剩余的那些,就像是在短短数秒之间汲取了它们的全部养分似的。顾浅明白眼前的怪物为了要她的命显然是已经不惜一切代价了,她的额角也渗出些微的冷汗来。
一脚踹开母体的同时,她到底也是避之不及地被那几根枝条的末梢卷上了手腕,在眨眼间缠得严严实实。
这下可精彩了,她的右臂才刚刚从骨折的伤势中愈合不久,左胳膊就要沦为这见鬼“新人类”的养料。
都说是十指连心,顾浅只觉得这疼痛比当初被伊维鲁库公卿硬生生折断胳膊还刺骨,几乎感觉得到叶片下最末端的触须还在不断向内生长的触感。抬眼看见金合欢母体那得逞似的笑容,她忽的也笑了,眼底却是骤然深了些。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敌人,她一向是比谁都狠的。
下一瞬,她高抬起的刀尖竟是对准了那条被金合欢枝叶缠得严严实实的胳膊,再无半点犹豫地扎了下去!
这一切甚至只发生在短短的两三秒内,别说是已然大惊失色的严拯二人,就连摔坐在几米外的金合欢母体都没反应过来——她正沉浸于马上可以扎进血管外壁的兴奋,根本没预料到对方居然会果决到如斯地步。
凭着先前那股感觉,刀刃准确无误地划过了植根于血肉里的细藤。比起后者的刺痛,刀扎居然算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小刀挤进藤叶中又是一挑,顾浅亲眼瞧着被她割断的和还未来得及深埋的部分尽数松脱落地,其余的则迅速枯萎,再不用担心有什么祸患。
金合欢神情骇然,她正欲采取什么行动,顾浅已是抢先一步拽住了那几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藤枝,一把拽得母体向这边踉跄过来。
母体也没有就这么认输,她愈加恶狠狠地嚎叫着,趁着这个势态蹬住地面直冲过来,长长的指甲就要剜向顾浅的眼睛——
锐利得闪着可疑光芒的指甲尖端停在了离眼球还有约莫一寸的位置。
顾浅的拳尖稳稳地打在了金合欢母体的颧骨处,与其细微的碎裂声相伴的,是静寂了那么一刹那,可转瞬便以更高的分贝响了起来的嚎叫。母体疼痛难忍地闭上了那只同样被震到的巨大眼睛,整个身体都因为冲击向后倾去,顾浅没有这么放过她的道理,揪着这家伙的肩头便向下按去!
也就是在这过程中,那数十根尚还完整的藤条仍旧不死心地呼啸着向她袭来——
“嚓!”
已经应对过一次,顾浅这次要得心应手得多。
幸亏水果刀还锋利,她在枝叶缠上来的瞬间就手腕一翻,再度割断了那些因为透支养分过度、较之先前那根已经柔弱无力不少的藤条。这些藤叶被她刷地齐根砍断,它们的主人也被她那一下狠的给按得脸朝下往地上栽去,摔了个狗吃屎,那形似人类的骨骼都拧巴得发出了“咔吧”一声!
金合欢母体一声闷哼,都说不清楚是脸更疼还是被揪秃一块又被切断其余藤叶的后脑更疼,肩头又被踩住,再无任何爬起来的可能。
她仍未死心。
眼前一道残影,顾浅惊险地赶在那玩意儿甩上来的前一秒一把接住了它,她死死地攥住那根仍在不住抽动试图挣扎的肉藤,余光扫向其余母体原本用来支撑身体的粗大藤条,突然明白该怎么处置这家伙了。
五分钟后。
在严拯二人一言难尽的目光中,顾浅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宣布大功告成。
“怎么样?”她语气轻快地问,“要是有意见你可以提。”
嘴里被塞了个矿泉水瓶子的金合欢母体:“呜呜呜呜呜呜呜——!!”
“啊?”顾浅装模作样地用手在耳朵边上充当听筒,“啊??你说清楚点,我听不见——”
母体的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呜呜呜呜呜——”
——你他妈有本事倒是先把瓶子取了再问啊?!
“还是听不清啊。”
顾浅摇摇头,充满遗憾地耸耸肩,“那你就继续在上面挂着吧。”
金合欢母体:“………………”
短暂的沉寂过后,她嘴里冒出叽里呱啦的一串来,只可惜都被塑料瓶底给堵了回去,不然那一连串国骂足以使人惊讶新人类骂人的方式居然这么接地气。
此时此刻,这母体正以五花大绑的姿势被倒吊在紧挨着天花板的消防管道上,捆的是严严实实。绑她的不是别的,正是她自个儿那肉藤般的触手。顾浅把站台上的那排座位拖过来,垫高后硬是给它们打了好几个死结,这下任金合欢母体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解得开了。
严拯搁旁边看了半天,这时候终于战战兢兢地开口好奇起顾浅这么做的意图。
“这……”
顾浅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她问,“那些怪物为什么把没吃完的尸体挂在管道上?”
严拯一时真被问住了,他愣了半天,忽的灵光一现反应过来。他原本冷汗就浸得后背衣服透湿,这下更是被自己那可怕的猜想惊悚得只觉一阵阵发凉,“难道说——”
顾浅挑眉,肯定了他的想法。
“没错。”
十有八九就是在等她来,以母体喜欢的方式把食物敬献给母体。
既然金合欢母体爱这么干,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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