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泽时若
第164章
眼瞧对面人仰马翻,扶琅璟翎却像是没看到近在眼前的异变一样,微笑道:"其实无论多贵重的秘籍,终究不过是外物而已,失窃了便也失窃了,但随着秘籍一同不见的,还有一份跟制毒有关的书籍。"叹道,"小王万万不曾想到,时隔多年,书上所记载的奇毒居然会当真出现,还出现在了都婆国的王宫之中。"
江湖人不耐烦继续听扶琅璟翎讲故事,奈何体内气息如沸,莫说张口说话,就连继续站着也有难度,一时间难以找人算账,有些人往坐着裁决之人的台子上看去,却发现包括镇国公在内的许多沉命司人员,也都滑到在地,看上去状况十分不妙。
若是他们全军覆灭的话,江湖人这边还好,毕竟来的都是新秀,不管有什么严重后果,总得等到这一届门派高层都退居二线后才能显露出来,但镇国公若是出了事,那一直跟他针锋相对的刘丞相能直接上天。
孟瑾棠支起身,青色的衣摆拂在地面上,她伸手一探,动作虽然不算快捷,但方位的拿捏恰到好处,手指轻轻搭住了阿卓的腕脉,细丝般的真气顺此而入,游走一圈后,发现这个小姑娘的经脉中,果然多了一线性质古怪的毒素。
陈深的情形与阿卓全然相同。
扶琅璟翎虽然面带微笑,但目光深处,却有种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的笃定之意,继续道:"家姐一时不察,身中奇毒,而给她下毒之人,便来自你们大夏。"抬起眼,目光在孟瑾棠等人身上转过一圈,声音里多了点切齿的恨意,"都婆国的医官费了极大心力,总算将家姐体内毒素分离出来少许,并参考典籍,研究出了配方,如今小王便以牙还牙,也叫诸位大夏的好朋友亲身领教一下,这份名为‘心火如沸’的毒药,滋味到底好受不好受。"
在此前,这位都婆国的小王子无论行为还是神情,看着都没什么异常之处,就算做点小动作,落在旁人眼里,也多被解读为是在追求大会比试的胜利,直到此刻,才终于露出了报仇的獠牙。
镇国公伸手按住心口,片刻后皱眉道:"扶琅垂明殿下中毒了么,她可有什么大碍?"
——扶琅垂明就是这位都婆国小王子的姐姐,都婆国皇储,她是都婆皇后的第一个孩子,一向深得父母跟兄弟姐妹的喜爱信赖,可谓举足轻重,此人若是出事,两国说不准便会重起战事。
尤为令人在意的是,扶琅璟翎刚才特地提了一句,害得她姐姐中毒的罪魁祸首,乃是大夏人。
扶琅璟翎定定地凝视着不远处的大夏人士,目光从镇国公开始,慢慢移动到太子二皇子等人身上,目光异常复杂,又像畅意,又像失落,他闭了闭眼,半晌后才睁开,淡淡道:"‘心火如沸’乃是无解之毒,诸位如今已切身体验过了,当知小王所言不谬。"微微笑道,"有劳镇国公见问,不过我姐姐若是好不了,都婆国自会派兵前来大夏,为姐姐讨个公道。实不相瞒,小王这一回远道而来,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否则那么些厉害的王兄王姐不派,偏偏派我这个没甚本事的闲人做甚?"
镇国公等人听见那位扶琅氏的小王子侃侃而谈,言下居然大有玉石俱焚之意,一时间居然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妥当。
太子勉强劝了一句:"贵国的垂明殿下若是有什么不适,大可合两国之力,为她诊治,还望璟翎殿下莫要一时冲动,耽误大事。"
扶琅璟翎扫了太子一眼,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都婆国因为扶琅垂明中毒之事,已经耗费了巨量的人力物力,却一直没能解决——这位王储性情脱略飒爽,一向颇受爱戴,国中多有愿意为之效死者,自中毒以来,许多高手都前来帮忙,有希望以真气将人体内毒质逼出的,也有帮忙运功续命的,还有些人更是自愿服毒,为扶琅垂明试药。
扶琅璟翎与扶琅垂明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自出事以来,日日忧心如焚,他查阅国内典籍,又派了探子去中原探查消息,最终决定往大夏走一趟。
他想,既然姐姐中毒之事乃是大夏之人动的手脚,那破局的法子,还得从大夏那边着手才是。
扶琅璟翎忆起往事,自知虽是破釜沉舟,但内心实在殊无把握,眉间自然露出三分抑郁之色。
太子跟二皇子看这位异国王子神色阴郁,生怕对方怒上心头,立刻要与他们同归于尽,一时间讷讷不敢多言。
此时此刻,属于大夏的高手,大部分都已失去战力——前来参会之人,多是江湖各门各派中的出色弟子,在师门中一向深孚众望,若是换了旁的时候,倘若在外吃了大亏,多半能寻得师长为自己讨回公道,但此事涉及大夏与都婆国,万一有什么不妥,说不准便会引起两国战火,到时候无论主要责任是不是这些年轻人的,黑锅都算是背定了,不少名门弟子甚至在心中思忖,待会若是能死在扶琅璟翎手中,倒也干脆,不算辱没自家门风。
裴向舟的目光从都婆国小王子那边,移动到不远处那位青衣少女身上,心中的忧虑之意越来越重,他不止担心都婆国的问题,更是担心掖州之事——掖州有一半区域都不在大夏的管辖之内,若是寒山掌门跟青蛾宫少主双双出事,边境焉能不乱?
掖州之人爱戴寒山掌门,可不亚于都婆国人爱戴那位扶琅垂明殿下。
坐席之上,青衣少女垂下目光,打开了唯有自己能看见的个人面板。
她盯了上头的信息足有半分钟,才看见[寒毒入体]后面刷出了一个[以毒攻毒]的状态,可惜没持续多久,就立刻消失。
孟瑾棠神色一动,心中恍然。
——如果说毒药圈也有鄙视链的话,那么自己身上的无名寒毒绝对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随着对她个人健康的不断渗透,也顺带着起到了一点抵御外部毒药侵袭的作用。
扶琅璟翎所下的奇毒虽然厉害,但比无名寒毒还要差上一些,居然没对她产生真正的害处。
换句话说,孟瑾棠是大夏这边唯一一个保有全部战斗实力的高手,她看了眼都婆国那边,在心中思忖后续该如何应对。
知名度太高也是负担,孟瑾棠想,抓了陈师弟阿卓师妹还有蓟飞英一起跑路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一来,莫说中原地区的友善度得基本归零,名望值也得跟着跌至谷底。
一片安静之中,温飞琼忽然微笑道:"温某与正道的大侠少侠们不同,一向爱胡乱揣测旁人,这一路上所用的茶水点心,甚至方才送来的秘籍书页,在下其实都有留意,没曾想还是中了殿下的暗算,实在是佩服之至。"
扶琅璟翎抬眼看他,道:"温公子是想问,这份毒药是如何下的么?"
温飞琼:"如何下的,在下其实已经猜到了一些。"笑,"孟掌门是掖州之主,医术精湛,应该也有所觉察。"
孟瑾棠微微点头:"我方才就在想,为什么第一个出事的人,会是白云居的袁姑娘。"顿了顿,道,"若是在下想得没错,毒药最初的引子应当藏在了酒气之中。"
袁去非论武功,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但比之师妹杜静若还有些差距,但又强于在座的大多人,无论从哪个方向数,第一个发
作的都不该是她才对。
以此为突破口,孟瑾棠又想起了在三天前的宴会上,袁去非曾跟都婆国那边的人拼过酒,当时酒水被两边的代表用真气从穴道中逼出,所有人都闻到了一点,但袁去非无疑摄入了最多的分量。
孟瑾棠接着道:"但若是当时的酒气中藏有毒物,不至于无人察觉,所以酒气只是毒物的引子,还需与其它物质相混合,才能真正起效。"又将心中怀疑的对象一一数出,"湖水上的白雾,方才的熏香,还有些什么?"
——空中香气虽已难以闻到,但并未当真完全散去,再加上洲屿被白雾包裹,所以孟瑾棠时不时还能看见[以毒攻毒]的状态刷新出来。
扶琅璟翎颔首,算是默认:"小王曾听人说过孟掌门在毒术上极有造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又道,"其实秘籍上没做手脚,但其内容可以使人真气混乱,加速药引混合,促使毒性发作。"看了他们一眼,道,"孟掌门跟温公子未曾沉迷其中,状况自然比旁人好上许多。"
孟瑾棠:"……"倒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温飞琼是否沉迷孟瑾棠不清楚,但她自己确实熟读并背诵了全文,并准备等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再慢慢研究学习。
她扫了眼温飞琼,对方依旧是个清秀小姑娘的装扮,脸上戴了易容面具,神色间瞧不出什么不对来。
温飞琼微微笑了笑,自怀中取出一只玉瓶,从中倒出了几颗朱红色的药丸来,看似十分随意地向外一抛,那些药丸却正正巧巧落在孟瑾棠、杜静若、裴向舟、檀无栾四人面前。
这四人也是在场所有江湖人中功力最为深厚的四人——旁人瞧见这一幕,便晓得都婆国之人确实是触怒了这位无情剑,如今对方做起事来,甚至都有了大局观。
孟瑾棠扫了眼——系统显示这枚药丸名为"花鸠丸",名字还挺朴素,但却是大宗师级的医师所制。
如无意外,这瓶花鸠丸应当是散花主人崔拂云的手笔,对大部分毒性都有良好的化解作用,纵然是"心火如沸"这等来自异国的奇毒,也能起到一定的镇压效果,从材料的珍稀程度跟药效上,都可以代表维摩城的最高制药水平。
拿到花鸠丸的四人都低头看着手中的丹药,却无人选择服用,石立顷忍不住道:"裴公子,杜姑娘,你们迟迟不用,难道是怀疑药内有毒么?"
他内息已乱,又身中剧毒,思维混沌不堪,说起话来乱七八糟,也亏得开口的人是石立顷,虽然有些讨厌,但也符合他往日的人设。
温飞琼闻言,微笑道:"确实是毒药没错,在下很是担心这位扶琅殿下以我等为质,威逼大夏武林各门派做些什么,虽然温某行侠仗义并无兴趣,但总不能为人所制,索性让大家服药自尽,也算一了百了。"
他说话时言笑晏晏,纵然是熟悉这位无情剑作风的人听了,也不知话中有几成是真,几成是假。
杜静若刮了点药粉下来,稍微尝了一尝,又看了眼师姐,袁去非强撑着往边上避了一下,对师妹诚恳道:"你师姐难当大任,可莫要将这药丸要给我。"
裴向舟凝视着掌心中的丹药,片刻后仰脖吞入腹中。
——花鸠丸确实是解毒良药,裴向舟等人刚服下没多久,就感觉气力有所恢复,孟瑾棠将自己那份药让给了阿卓,后者不肯服用,被孟瑾棠在穴道上一拍,也身不由己地吞了下去。
同行之人里面,除了温飞琼之外,旁人拿不出跟花鸠丸品质相仿的丹药,像孟瑾棠,偶尔能练出大师级别的丹药,如果是毒药的话,那成功率还高一些,但再往上暂时还不行,她师门中也没有散花主人那样的在各类使用生活技能上都足够靠谱的长辈,系统商店基本不会刷出中级以上的药物出来,至于礼盒,一向随缘,只能摸出两瓶上品点玄丹来分给同行之人,暂且缓解一下体内的毒性发作。
在旁人眼中,寒山派跟维摩城都是善于用毒的门派,作为这两个门派的代表,孟瑾棠与温飞琼身上带有解毒之物,也不足为奇。
孟瑾棠让陈深服了一粒点玄丹跟一粒长春广灵丹,又抬掌按住了陈深的大椎穴,缓缓送了些寒气过去,想试试看,能否借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来帮助师弟疗伤。
"心火如沸"的性质复杂难解,至于寒毒,一旦运用不好,便可反过来伤到陈深,纵然孟瑾棠对真气的控制已然精细入微,在帮着压制了师弟体内毒性之后,还是感到了一阵疲惫。
扶琅璟翎一直在关注对面的情景,此刻笑道:"看来孟掌门还能动武?"向身边人道,"去试一试孟掌门的本事,莫要伤她性命。"
一位年轻人应声站起来,他身如飞鸟,一掠而来,人未到,剑气已砉然而至,只见身影错落一闪,众人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剑响,下一刻,年轻人手中长剑居然已断作两截,剑尖那半段就倒插在他自己肩头上。
年轻人仓皇而退,他想过可能失败,却没料到在现在的情形下,自己居然还不能在寒山掌门手下走过一招。
青影一晃,孟瑾棠重新坐回原位,她以袖掩口,低声咳嗽了起来,唇边带了一抹暗红,就像一朵红梅绽开在冰雪之中。
第165章
扶琅璟翎看了对面的青衣少女一眼,示意那个年轻人回来。
洲屿中一时间安静无声。
左陵秋眉头微蹙,总觉得现在的情况,就是当年的永玉之乱的重现。
在数百年之前,中原的国号还不是大夏,朝廷与江湖之间的关系还没现在这么疏远,那个时候,中原跟都婆国曾经起过一次冲突。
起因究竟是什么,左陵秋不太清楚,但依稀记得最开始是中原武林人士跟都婆国打了起来,当时黑白两道难得摒弃前嫌,携手御敌,最后却依旧损失惨重,当时的朝廷也趁此机会竭力打压江湖人士,是以武林门派惨遭两面夹攻,幸存之人自此过上了暗无天日的日子,但当时的皇帝还没高兴多久,就被来自外域的绝顶高手给刺杀成功。
当时江湖中高手凋零,过了很久才恢复元气,等武林高手们有实力去探查时,许多证据都已湮灭,最后只勉强查知,两边之所以产生冲突,是因为中原朝廷曾在其间推波助澜,意图借外域之人的手,来干掉自己的心腹之患。
左陵秋猜测,若是今日之事跟当初的永玉之乱事出同源,那么都婆国之人也算是吸取了以前的经验,在动手之前,想法子把大夏皇室还有镇国公也拉下了水。
都婆国那边,扶琅璟翎正凝视着对面,眼里有着深深的恨意。
自此皇储中毒之后,扶琅氏就一直没放弃追查幕后之人,从目前得到的线索判断,这是大夏朝廷与江湖的又一次合作,只是现在看来,对方内部又开始了互相甩锅跟找替罪羊的操作。
这位都婆国小王子的视线落在孟瑾棠身上,他在心中推测,寒山派掌门出现在此应当不是巧合,大夏那边恐怕是担忧万一与都婆国之间打起来,掖州会因为地方偏远,进而渔翁得利,所以才想法子将对方也拉入局中。
他冷笑了一下——那些人看似彼此亲密合作,实则同样在互相提防,生怕哪边多占了一点便宜,这也是为什么投入同样的精力来培养高手,都婆国的内耗总是比大夏要小。
大夏那边的江湖人跟朝廷谈条件时,总会指出,若是中原武林式微,那敌国高手一定会趁机过来刺杀朝廷要员。而大夏朝廷自己缺乏压制武林人士的实力时,也总会想着让都婆国跟大夏江湖人打起来,他们好从中获利。
扶琅璟翎不太关心邻国内部的各种暗流涌动,为了一劳永逸,曾建议过姐姐,既然对面的人总是心怀恶意,那干脆帮着大夏朝廷跟武林中的任意一方去压倒另外一边,也免得他们每每想借刀杀人时,总是惦记着利用都婆国来当那把刀。
扶琅垂明却不同意,大夏内部虽然矛盾重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强行干涉,也不知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有成效,她告诫弟弟,扶琅王室所用之物,一针一缕都来自百姓供养,岂能为此无益之事空耗税赋。
都婆国的发展路线跟大夏不同,各种生活资源都相对更少一些。
自中毒之后,扶琅垂明日渐虚弱,现在更是只能靠着各类珍贵药材跟真气续命,毒性发作时会给人带来巨大的折磨,她却求一安乐长眠而不得——作为都婆国王储,扶琅垂明绝不能死在被敌国刺杀上,她担心自己万一因此丧命,两边会重掀战火,导致生灵涂炭。
扶琅璟翎见到,姐姐已经开始跟心腹重臣商量,若是她当真逃不过一死,应该如何把死因尽量自然地转嫁到别的事情上头,尽可能避开战争,顺便再以此为契机,替下一任王储扫清点障碍。
扶琅垂明重病之时,依旧不忘反复叮嘱,千万要以永玉之乱为戒,无论如何,大夏那边派人毒杀都婆国王储之事都不能外传出去,否则到时候举国皆愤,战火将难以避免。
看台之上。
二皇子瞧了眼扶琅璟翎阴沉的脸色,内心冰凉一片,他与刘丞相关系亲近,晓得一点本次比试的内幕,早前隐约听说了都婆国那边皇储出事的消息,在过来之前,也稍微有些担忧,但刘丞相说,都婆国那边已然查明,此次下毒事件,是那些自命侠义的正道人士所为,他们贪图邻国的宝物,所以给扶琅垂明下了难解的奇毒,这些异国来使只是想借机给江湖人士一个教训,逼迫他们交出解药,免得两国再起战事,使得百姓受害,在这一点上头,朝廷跟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二皇子尽管稳坐钓鱼台就是。
李弘士思来想去,也觉得刘丞相说得极有道理,都婆国一向有全民习武的风尚,扶琅氏更是每一代都有绝世高手出现,许多有资格继承王位之人,为了能在武道上走得更远,干脆选择禅位给子女或者兄弟姐妹。大夏皇室在边上看着,总是担心中原武林忍不住学习效仿一下,由武林人士来执掌朝政,幸好中原地方太大,麻烦事也太多,不能照搬隔壁的模式,很多有能耐在皇城中出入如无人之境的高手都老老实实地坐关破心障去了,但也难保他们什么时候起了兴趣,就来建京转上一圈。
每每想到那些传说中的高手,李家的人总觉得脖子后头有凉气在吹,担心自己夜半时分一睁眼,就有人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在朝廷看来,江湖人行事冲动,这些高手习惯了用武力说话,一向缺乏远见,本身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了大夏的发展,自己能有打压的机会,那又何乐而不为?
看台之下。
裴向舟跟左陵秋一样,从眼前的局面联想到了永玉之乱。
他记得,在来建京之前,护国寺的方丈大师曾给师父写了信,信中随口提了一句,说佛家弟子总是在外沾染太多是非,未免有碍于修行,反正这次都婆国大会中江湖来人不少,也不缺净华寺一家,不若将裴向舟留在门派中清修。
裴向舟当时不觉如何,此刻回想往事,顿时深觉自己在江湖事务上的判断力不够。
他实在应该早点从中把握到些许风向才是。
人人皆知,护国寺跟朝廷关系亲密,如此看来,都婆国王储中毒这件事的确跟朝廷有关,裴向舟猜想了一下,觉得多半是朝廷那边借此机会胁迫都婆国对付江湖中人,但都婆国的那位小王子明显有自己的想法,才把太子跟二皇子也顺道拉下了水。
裴向舟身边不远,杜静若正望着袁去非,有些遗憾平日对师姐要求不够严格——早知会发生这么大的事,该让袁师姐在师门闭关一段时间才对。
袁去非进京,走的不是白云居的路线,而是碰巧通过了大会的选拔。
杜静若想着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发自内心地觉得,白云居祖师所言果然不错,朝廷跟武林之间每每起了什么矛盾,最倒霉的,都是哪些无辜被波及的百姓。
万一两边打起来,江湖人士刀口舔血,一朝身故,家里人也算有心理准备,但那些寻常人家,又是何错之有?
心念动处,杜静若忽然觉得经脉中真气开始加速流转,她怔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在时刻可能要死的时候把握到了武功突破的契机,简直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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