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几万里 第35章

作者:白鹭成双 标签: 玄幻仙侠

  狭路相逢勇者胜,她没他厉害,当即败下阵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不是说他有可能是妖怪么,妖怪怎么也对凡人有这种……这种想法?

  庆幸的是,凤车行得快,没多久就到了地方。坤仪像兔子一样跳起来就要跑,聂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微微挑眉:“不再替你那姐妹多求求我?”

  坤仪摇头如拨浪鼓:“我这个人没什么姐妹的,那是个小冤家,侯爷还是秉公办事吧。”

  说罢,扭头就喊着兰苕入了府门。

  聂衍失笑,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心情总算好了些。

  “夜半。”

  “属下在。”

  “去替我办件事。”

  夜半恭敬地听完吩咐,有些意外:“以什么名义放出来?”

  聂衍看了他一眼:“你还真信了黎诸怀的话,凡事都要从他眼皮子底下过?”

  夜半了然,领命而去。

  其实若是在平时,聂衍未必会当真如了坤仪的愿,毕竟做这件事对他没什么好处,还有可能被黎诸怀唠叨。但今日,大抵是被黎诸怀说烦了,他偏要逆其道而行。

  坤仪未曾碍过他什么,他帮她一把又何妨。

  于是,当秦有鲛刚打算去一趟上清司,门还没跨出去,他就瞧见杜蘅芜一身憔悴地坐在了门口。

  “师父。”杜蘅芜有气无力地道,“他们的镇妖塔,真不是人待的。”

  秦有鲛又心疼又好笑,连忙将她引进宅邸,给她倒了茶,又查验了一番她身上的伤。

  杜蘅芜喝了两壶水,放下茶壶抹了把嘴道:“您快去拦着点坤仪,再跟聂衍在一起,她也会没命的。”

  镇妖塔里关着的大多是低等的妖怪,照理说这些妖怪还不够聂衍一拳头的,为何要浪费这么多地方来关押?杜蘅芜一开始也纳闷,直到收到师父送去的卷宗,修习了一个小周天之后,她竟凭着塔内的妖气精进了一个甲子,然后就听明白了那些妖怪在嚎什么。

  上清司将他们关在镇妖塔,不是为了镇妖,而是为了取他们的妖心来画符,那符咒给人吃下去,就能有更多的妖怪被送进来,周而复始,直至将挡他们路的人统统变成妖怪。

  她为了保命,只能装作听不懂,原以为得找时机逃命,没想到今日他们居然主动将她放了出来,一看见夜半,她知道了,多半是坤仪求的情。

  “若让聂衍知道我听得懂妖怪的话,想必他会杀人灭口,也会连累坤仪。”杜蘅芜皱眉,又嘴硬地加上一句,“就算她的命不值钱,但她救我一回,我也就替她想一回。”

  秦有鲛听完,神色有些严肃:“你先回相府去养伤,不管谁试探你什么,你都别露出马脚,其余的,交给为师。”

  杜蘅芜应了,起身出门上车。

  秦有鲛在屋子里坐了好一会儿,决定去一趟三皇子的府邸。

  ***

  坤仪正在在兰苕收拾春猎要用的东西,冷不防接到消息,说三皇子承了这次春猎的差。

  “这倒是奇了,先前堂上出现的妖怪是为三皇子说话的,今上很是不悦,连着冷落了三皇子许久,未曾想如今竟放着四皇子不用,反叫三皇子管事。”她一边嘀咕一边用花瓣牛乳泡脚,热气氤氲,屋内都是奶香。

  兰苕挥退了其余的人,伸手给她取掉头上珠钗:“听说是国师给三皇子揽的差事。”

  “师父?”坤仪皱眉,“他向来不管这些糟心事,怎么也掺和上了。”

  兰苕自然是不知道缘由的,但三皇子办事不太牢靠,他掌事,坤仪就不得不多带几个护卫,以免自己丢命。

  大宋的春猎与别处不同,猎的不是兔子小鹿,而是山间即将成妖的一些东西。

  将成妖而未成之时,是这些东西最脆弱的时候,皇室之人由上清司引路,以带着符的箭将其射杀,能表明大宋灭妖的决心,让民间百姓更为臣服。

  原本这差事给与上清司交好的四皇子是顺理成章的事,奈何秦有鲛横插一脚,三皇子接手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领域,一路上的矛盾也就多了起来。

  “还请殿下下车。”

  皇室的队伍走到一半,因着前头出现妖气,三皇子紧张地命人挨车搜查,坤仪正犯困呢,就被人掀开了车帘。

  动作太粗鲁,她不太高兴:“本宫的凤车就这么大,看一眼也就罢了,还真要本宫下车去等着不成?”

  上清司的人朝她拱手:“属下奉命行事,还请殿下体谅。”

  “本宫也想体谅你们,但本宫想不明白,坐在车上让你们查,和下车去有什么差别?”她不耐烦了,“不都是拿你们的法器来查看,难道有什么东西是本宫肉体凡胎能遮住的?”

  那人新到上清司,也是个愣头青,满怀不屈权贵的骨气,当即就拔了刀。

  聂衍正在前头与上清司的人商议部署,冷不防就听得外头来人禀告:“侯爷,不好了,我们的人在后面与坤仪公主动起手来了。”

第40章 不分皂白的偏爱

  众人皆是一惊,黎诸怀看向聂衍,却见他表情都没变一下,只摆手对夜半道:“你去看看。”

  “是。”

  外头的议论声很大,黎诸怀冲着窗外瞅了好几眼,忍不住问聂衍:“侯爷不亲自去一趟?”

  聂衍睨他一眼,又继续看着手里的部署图:“你若想去,这麻烦事就交由你解决。”

  黎诸怀也就是揶揄一句,哪里是真想去担责,当即就摆手:“那哪成,我还要候着这头的吩咐呢。”

  聂衍不说话了,盯着部署图若无其事地继续规划。

  夜半走得急,旁边还有个随从跟着,一边走一边替他清理前头路边支出来的杂草:“大人不必这般匆忙,咱们的人好说也是修了道的,就算对上公主,也未必会吃亏。”

  “你懂什么。”他摆手,“走快些,叫后头的人千万不许动手。”

  主子让他去,会是担心上清司的道人吃亏?摆明是怕委屈了那位娇气的殿下。

  夜半直叹气。

  这些人做事也当真是没眼力劲儿,冲撞谁的车驾不好,偏挑着这位殿下的。

  因着坤仪的凤车停了,后头大大小小的马车停了一个长龙,夜半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时候,坤仪正站在车辕上,满脸意外地看着面前的人。

  而她的面前,龙鱼君长身玉立,粉面含霜,一把扔开断成三截的佩刀,朝那上清司巡捕冷声道:“休得对殿下无礼。”

  巡捕资历尚浅,哪里是龙鱼君的对手,可眼下上清司负责护卫整个车队,按规矩搜车本就该这些人配合,若在这儿吃了呵斥,折的是上清司的颜面,还怎么搜查别处。

  一个扭头,瞧见夜半大人正朝这边赶来,巡捕当即一喜,连忙过去低声道:“还请大人做主。”

  夜半瞪眼,这怎么做主?做谁的主?他都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胆子来找坤仪的麻烦。

  张了张嘴,他想上前给坤仪问安,结果就被龙鱼君挡住:“你们上清司的人冒犯殿下,还欲以下犯上直接动手,大人不训斥他们,倒还想上前训斥殿下不成。”

  夜半愕然,他就请个安,怎么就成训斥了,倒是借他几个胆子呢。

  好在坤仪还不算糊涂,隔着龙鱼君问了他一句:“你家侯爷呢?”

  夜半连忙道:“在前头与诸位主事商议要事,先遣了属下过来。”

  龙鱼君轻笑,忍不住摇头:“真是贵人事忙。”

  说罢转身,看向坤仪:“小的也无意叨扰殿下,但既然同路,殿下又孤立无援,小的便策马与殿下同行,权当有个照应,可好?”

  先前与他算是有些亏欠的,眼下再见,这人竟是不管不顾地护着她,也不怕得罪上清司。

  虽然不太合规矩,但是坤仪很喜欢这种不分皂白的偏爱,当即就点了头:“好。”

  夜半觉得不太妥,但眼下侯爷没来,只他一个做属下的,实在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看着。

  坤仪似乎是顺了气,扶着兰苕的手下了车,对他身边的巡捕道:“你们有侯爷在后头给你们撑腰,本宫可担不起那妨碍公务的罪名,去搜吧,搜完了好继续上路。”

  那巡捕皱着眉看向夜半。

  夜半能说什么呢,人都已经得罪了,那就搜吧。

  只是,他一直跟在侯爷身边,怎么不记得侯爷下过要搜查后头车马的命令?

  短暂的搜查之后,凤车重新动了起来,坤仪倚在软垫上,脸上是没什么怒色,可这一路就再也没吃过点心。

  夜半觉得不妙,偷摸拉了兰苕小声道:“好姐姐,帮忙说说话,侯爷在前头走不开,待会儿若是瞧见龙鱼君在这里,想必是不高兴的。”

  兰苕眼含讥诮地挥开他的手:“你家侯爷是当真走不开,还是为着秉公办事的好名声不愿意走开,你心里没数不成?那龙鱼君随着相府的车驾过来,拼着得罪杜相爷也要护着咱们殿下,比起你那位侯爷,倒是个心善的。他想守着咱们殿下不被你们的人冒犯,没道理反要赶人走吧?”

  夜半一噎,哭笑不得:“只是搜查的小事,怎么就闹成这样……”

  “小事?”兰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殿下自受封以来,不管出什么事都不用理会任何审查,更别说被人当面掀车帘拔刀子,要不是顾念你家侯爷,真当殿下会忍了今日这一遭。”

  “你倒是好,还理所当然起来了。”

  “女儿家的闹腾总归都是小事,只有你们男人才做得成大事。既如此,还同我说什么话呀,早些平定天下妖魔,换回个太平盛世吧。”

  说罢,白眼一翻,径直坐上车辕走了。

  夜半愕然,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沉着脸拎起方才那巡捕朝前头的车驾去了。

  议会已经散场,聂衍独自坐在马车里,听见夜半回来的动静,矜持地“嗯”了一声:“处理好了就行。”

  “主子。”夜半直叹气,“这事可能处理得不是太好。”

  “怎么?”

  掀开车帘上去,夜半神色严肃地道:“黎主事应该是有些暗地里的吩咐,今日去搜查殿下马车的巡捕举止十分冒犯,殿下虽是没有发作,但不太高兴。”

  想也知道黎诸怀要干什么,聂衍半阖了眼,神色阴郁地看了一会儿面前的地图:“嗯,她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龙鱼君留下并行了。”

  龙鱼君?聂衍眉心动了动,眼神不太友善:“一个小倌,谁允他来的。”

  “说是杜相府带的随从。”

  他同坤仪都已经完了婚,这人竟还贼心不死。

  “大人倒也不必太过担忧,我看殿下也未必是对龙鱼君有意,只是受了委屈,您又未曾露面,她不太高兴。”夜半叹息,“等到了地方,您去见一见殿下吧。”

  “在盛京这般骄纵也就罢了,出来还闹性子,如何使得。”聂衍很是不赞同。

  然而等众人到了行宫下榻,聂衍还是去了坤仪的屋子里。

  坤仪正在补妆,上好的胭脂和螺黛在漆木红盒里排成排,供她慢挑细选。

  余光瞥见来人,她哟了一声,从铜镜里打量他:“这不是昱清侯爷么?忙完啦?”

  满腹准备好的软话就被她这一句给堵了回去。

  聂衍冷眼瞥了瞥庭外站着的龙鱼君,淡声道:“殿下似乎也挺忙。”

  “是挺忙,所以侯爷也不用顾念本宫,只管去忙自个儿的。”她笑盈盈地摆手,“你我成婚也有这么久了,不必还见外地要来问安。”

  脸上是笑着的,可那笑意压根不达眼底,三言两语地就又要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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