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油爆香菇
这年头,这么小的丫头哪里值三颗鸡蛋一碗米?
塞牙都不够。
嘿嘿,好歹是肉,宰了能炖一锅。
想到肉的滋味,好似鼻尖已经嗅到了锅中烹煮的肉香。
“等等”
一抹雪白剑影破空而来,年轻的白衣剑客翩然落地,乌发如墨,面如冠玉,叠叠层层的雪白衣襟将脖子包围起来,宽大的衣袖灌了风,仅露出纤细雪白的手指。
一身白衣,仙人之姿,惊得两个男子跪地便拜。
看到小女孩儿安然无恙,他心中莫名一松。
“你与我有一世师徒缘分,可愿拜我为师,与我上山修行?”
目睹栾绛从天而降的身影,那几个人连忙匍匐在地,嘴里惶恐地念着神仙。
他并没有理会那些惶恐中夹杂着谄媚的奉承,转而深色淡然地看着一脸茫然之色的小女孩儿,淡唇微启,冷硬的眉眼转而柔化,有一瞬似乎能听到冰雪消融的声响。
“当仙人么?”小女孩儿怯怯开口。
那张小脸蛋晒得乌黑,整个人干瘦得像是一具干尸,荒年之下的女孩儿,多半这个样子。
“你若勤奋苦学,以后自然能踏上仙途,应该算得上仙人。”
栾绛冷脸多年,和当年的师尊一样,不太会哄小孩。
想要做出温和的表情,结果更加吓人。
小女孩儿没有犹豫,连忙跑到白衣剑客身后,却不敢用自己的手去抓对方的衣裳。
黑乎乎的小脏手,雪白不染纤尘的衣裳,哪怕碰上一下,她都担心被对方呵斥责骂。
栾绛的心情莫名有些开心。
若是他迟那么一会儿,这样天资极好的徒弟,兴许成了人家饭桌上的肉汤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饶是清修多年,心态依旧有些崩。
“你的女儿,我买下了。”栾绛垂下眼睑,知道这两个男子做什么交易,他抬手将腰间唯一一枚用来装饰的玉佩摘了下来,算作买下孩子的银钱,“从此以后,她与你们夫妇不相干。”
父母血缘乃是世间牵扯最深的缘分,若是直接将孩子带走,她长大之后还要受牵扯。
如今倒是好机会,父母要将女儿换食物,不顾她死活,那么一枚玉佩也够买断这份羁绊。
莫名的,栾绛的心情越发好了几分,常年抿直的唇角也多了一丝弧度。
低头瞧着万分依赖自己的小孩儿,他暗道:很划算的买卖。
小女孩儿的父亲忙不迭地接过玉佩,感恩戴德。
栾绛也不看他们丑陋的嘴脸,单手抱起小女孩儿,御剑而去。
两千多岁了,栾绛什么事情没经历过?
偏偏他没养过小孩儿,踏剑峰一贫如洗,最多养两只仙鹤。
养仙鹤他是放养的,但是这脆弱的小女孩儿不能啊。
“你叫什么?”
栾绛努力柔和一些,最后还是失败了,装面瘫冰山两千余年,表情想丰富也丰富不起来。
“仲孙……十三娘。”小女孩儿怯怯地回答。
“很好的名字,不过只能当做乳名,该取一个正经的大名才行。”
取什么名字好呢?
栾绛想了半响,最后定了一个“沅”,莫名觉得这个字和新收的小徒弟很有缘分。
“仲孙沅,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
作为长辈,他自然能继续喊“十三娘”,外人和师尊总是不一样的,后者有一定的特权。
十三娘……莫名觉得这个数字极其吉利,给他异常熟稔亲近的感觉。
栾绛离群索居多年,早已经忘了当凡人的细节,粗心之下,他甚至忘了仲孙沅没有辟谷,每日三餐都要进食……原以为徒弟是得病了,给凡人大夫一瞧,原来是饿晕了。
瞧着饿晕了的徒弟,栾绛有些愧疚,收拾老本行,揭榜杀人赚钱,一笔就能换取不少金银。
作为修真界远古大佬之一,穷成这样也是奇葩。
不过,再穷的修士养活一个小女孩儿,那还是轻轻松松的。
栾绛不仅没有养小孩儿的经验,也没有带徒弟的经验,面对脸颊稍稍长了一些肉的仲孙沅,他费了老半天的力气去回忆自己和师尊相处的情形,他没有当师父的经验,但有当徒弟的。
只是,栾绛始终没意识到带女徒弟和男徒弟,二者之间有很微妙的不同。
第666章 谁是谁的转世三
仲孙沅的天赋虽高,但她的身子骨因为长年累月的饥饿,显得有些疲弱。
为了不让仙人师尊失望,她硬撑着习剑练武,不顾寒暑腊月,没过几天便病倒了,透明的鼻涕挂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刚擦完就流下来,栾绛冷着脸给她煮药,心中也是有些气的。
徒弟勤奋是好事,但也不能因为勤奋便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
“喝下去。”栾绛以不容辩驳的口吻道,“一滴不剩。”
仲孙沅见他如此严肃,似有动怒之相,害怕地缩了缩肩膀,憋着嘴,眼泪在眼眶打转。
“师尊”
栾绛态度未见软化,“有什么话直接说。”
他略一低头,看着仲孙沅怯怯捏着自己的衣角。
“很……很苦……”闻到那股刺鼻古怪的味道,嘴巴就开始泛着酸涩,光是气味都这么难闻了,还苦得要命,她哪里有勇气喝下去,但是不喝,她又怕师尊将她随意丢弃了。
栾绛面色稍稍软了一些,端着药,抵在她唇边,“喝!若是不喝,今日就一直跪着。”
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仲孙沅一边啪嗒啪嗒掉着眼泪,一边顺着这个姿势张口。
熬制的汤药十分苦,一碗下肚,她感觉舌头都没有知觉了。
确定碗中没有残留了,栾绛这才稍有霁色。
他从袖中掏出一包油纸包裹的蜂蜜蜜饯,仲孙沅没吃过这东西,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师徒俩磕磕绊绊,慢慢找到了特有的相处方式。
说好听一些,栾绛是世外高人,冷傲于世,说得难听一些,他就是一个足不出户的宅男。
除非有仇家上门或者有人踢场子,不然的话,栾绛还是比较喜欢窝在踏剑峰,清净。
如今收了个没辟谷的小徒弟,踏剑峰不得不架起了厨房和正常人居住的小屋。
栾绛的原意是小徒弟自力更生,要是馋嘴了,踏剑峰散养的仙鹤任她吃。
他想的很好,只是忘了一件事情他的徒弟不会厨艺啊!
瞧着小徒弟敬献上来的“菜”黑乎乎地瞧不出原样,原本的厨房已经被她烧成了灰栾绛琢磨着,自己好歹也是剑仙,面对徒弟可怜巴巴的期待眼神,怎么说也该吃下去。
反正吃不死人。
嗯,的确是吃不死人,但菜品的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哪怕栾绛辟谷两千多年,已经许久没有食用过人间菜品,他也知道徒弟的手艺无从评价。
“唉委屈你了。”栾绛仗着实力强,倒是将仲孙沅做的饭菜都吃了,然后感慨地摸了摸她的发髻,说道,“为师明日下山让宗主派个厨子过来,照料我们师徒的日常生活。”
千万、千万不能再让徒弟靠近厨房了!
眨眼之间,徒弟已经从黑瘦的小豆芽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是整日惹是生非,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打架,身上的伤势就没有断过,这里刚养好,准保又添新伤。
仲孙沅十二岁,他发现徒弟身上有血气味道,衣服上也染了血,他问,“你又和谁动手了?动手便动手,竟然还将自己弄得都是血?”
告诉为师,为师为你找回场子。
踏剑峰的人都护短,他能允许徒弟欺负人,但不允许徒弟被人欺负。
仲孙沅也是一脸的纳闷,“我没和人动手啊……”
然后,两个生活常识近乎为零的白痴师徒傻愣愣看着那一滩血,呆了。直到后来有个万归宗的女徒弟告诉仲孙沅,她才红着脸了然大悟,女子到了一定年纪,每月都回来月信。
虽然有些波折,但师徒两人倒是活得不错,没将自己折腾死。
仲孙沅十六岁,她问了一个令栾绛十分为难的问题。
“师尊师尊,我以前有师娘么?”
这个问题如何回答?
栾绛沉默了一会儿,道,“当然有。”
他当年有过一段中二期,那时的他刚刚凝聚出剑心,作为沧溟界女修倾慕的男神,告白者络绎不绝。后来为了打发所有人,他在一个损友提示下准备娶亲。
新娘是他的剑心,他用尽一生心血倾注而成的存在。
若是没有收徒,他将只有剑心相随。
对于剑修来说,谁都会背叛,唯独手中剑心不会。
他忠诚于自己手中的剑,单纯到了木讷的程度,为了正式甚至弄了婚书,昭告了天地。
不知为何,他刚刚回答,他家徒弟就露出十分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看得他有些烦躁。
仲孙沅十八岁,栾绛拜访了好友的徒弟,从对方手中敲诈了一件东西给徒弟当生日贺礼。
“师尊,这是什么?”
因为栾绛的暴力教导,仲孙沅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万归宗的小崽子几乎被她教训了个遍。
“机关兽。”栾绛回道。
“做什么的?”她伸长了脑袋,睁大了眼睛,凑到近前,少女身上还带着剧烈运动之后的些许汗味,因为修炼小成,那气味倒是不难闻,但栾绛依旧下意识远了一些。
仲孙沅的注意力被那朵大花造型的机关兽吸引,并没注意到栾绛的反应。
“缝补衣裳的。”栾绛说话依旧简洁。
“缝补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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