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白白
它终于开口了,难过道:“离那么远做什么?”
鲛人的声音空灵而虚幻,有如海中的泡沫,轻柔的不可思议,也动听的不可思议,似乎拥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令人下意识的痴迷,探寻它的神秘。
“它会说话!”
沈浪心中一惊,长眉紧蹙,握紧了手中长剑。
鲛人本就与人相似,如今又口吐人言,他心中思忖了许久,再无法同先前一样,将她看做异类。
朱七七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内力又不深,自然也没有沈浪的定力,她一听见鲛人的语声,就忍不住心口一软,头脑浑浑噩噩,不知为何十分耳热。
她不顾沈浪的阻止,使劲儿挣脱了他,将脸颊贴在冰冷的琉璃上,轻轻的道:“你会说话呀……”
沈浪深吸了一口气,为猪队友操碎了心。
他立刻飞身上前,与朱大小姐并肩而立,暗中点了两处大穴,待疼痛袭来,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奇怪,我什么时候走到这么近了……”
朱七七一脸茫然,发觉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站在了鲛人的身前, 距离它的手爪也不过一尺之遥。
她吓了一跳,不过好在还有沈浪一起,也就不怎么害怕了,大胆的道:“你干什么?这可是在我们家的库房,你要是对我不利, 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鲛人托起下颌,神色恹恹的望了一眼四周。
珍珠、宝石的光芒闪烁不定,数不清的财宝堆在一起, 它提不起兴致, 轻轻的道:“你是什么人?”
“朱七七!旁边这个家伙么,他叫沈浪——”
朱七七有问必答,不仅回答了自己,还带上了一脸无奈的沈浪,在三分钟之内,甚至连她爹是活财神朱百万,今天是贺寿第三天,都给说出来了。
沈浪示意的咳了几次,她都没有注意,甚至又好奇的凑近了一点, 道:“那你呢, 你也有名字吗?”
鲛人一直在看向沈浪,这时听见她询问,才分出一缕目光, 思考了一下, 语声轻柔的道:“十九。”
它是没有名字的,只有在成为女王之后,才能继承从祖先的血脉之中, 所传承下来的唯一真名。
沈浪道:“十九姑娘,你是自愿来朱家的吗?”
他的目光之中有几分审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考虑到这几日朱家的不太平,不得不谨慎些。
朱七七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对呀,你这么厉害, 又生活在深海里, 陈叔叔是怎么抓住你的?”
沈浪的功夫这么高,都差一点被鲛人迷惑,他是习武之人,比寻常人更敏锐,那陈叔叔他们呢?
鲛人也怔了一下,它为什么会被人捕捉到呢?
它回忆了片刻,终于想到了一件事,道:“我的侍女不见了,她是一只蚌精,船上有人说在中原见过她,所以我离开永生之海, 来到中原去寻找她。”
如果没有记错, 掳走蚌精的应是一只招财猫。
朱七七以己度人,道:“如果小泥巴不见了,我也会很伤心……不过你没有双腿,怎么才能找到侍女呢?要不我让爹爹一起帮忙,你看怎么样?!”
她一脸惊叹,认真看鲛人的耳鳍,不明白为什么海中的生物,身上会有火焰一样的色泽,分明它鱼尾上的鳞片是天青色,莹润、光洁的有如瓷器。
沈浪一叹, 不得不佩服朱大小姐的侠义心肠。
她实在没有什么心机,甚至没什么脑子,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不等人家开口就自己先把事情揽下来,这样的人,总是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谁知,鲛人拒绝了这个提议,它轻轻的望了沈浪一眼,道:“不必了,在永生之海中有一个古老的传说,遇见命定之人, 会让鲛人的鱼尾化作双腿。”
它的眼睫一片纯白,如同冬日湖面上的雪,倒映在天空似的眸子里, 道:“我想, 我已经遇到了。”
沈浪一怔, 胸膛内的心忽的剧烈跳动了一下。
他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它说的是我。
天下任何一个男人,甚至是女人,都不会对这句话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原因,这只鲛人的容光实在超乎于人的想象, 是穷尽一切的“美好”的化身。
他是不在乎名利,可到底是个男子,被鲛人如此青睐, 心中也不由生出了“在下何德何能”之感。
朱七七犹豫了一下:“你说的不会是沈浪吧?”
她悄悄看了沈浪一眼,见他目光温和,一点也不抗拒,甚至有几分不自觉的欣然,不知为何就十分生气了起来,心中酸涩,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呸呸呸,沈浪这家伙还说什么不近美色,这会儿还不是看的目不转睛?那个鲛人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漂亮了一点,还没有双腿,甚至都不是人类!
沈浪听出了朱大小姐的怒气, 心中有些好笑。
他是不近美色,可也不是没有眼睛的瞎子,只不过朱七七一向娇纵,旁人都对她忍让三分,只有沈浪与众不同, 从不会为美色容忍一个人的错误。
若非朱大小姐太过蛮横无理,差点坏了事,他也不会让这么个小姑娘跟着马儿跑路, 吃点苦头。
鲛人的语声十分动听,呼唤他道:“沈浪……”
它的眸子是一种洗过似的清,水光润泽,干净的如同裁进了一小片天空,其中有坦然的亲近,和矜持的人类女子不同,说出什么,就一定是真的。
沈浪的神色不变,却又问了一遍:“是我吗?”
他心中不解,可“命定之人”的说法,又哪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呢?换句话说,就等同于一见钟情。
比起人类,生活在深海中的鲛人十分单纯,几句话的功夫他就明了,这只鲛人的年纪不大,且没见过什么外人,在某种意义上,她和朱七七很像。
只不过比起朱大小姐,它要令人怜惜的多。
或许是不喜欢居高临下,鲛人纵身一跃,回到了水中,隔着一层轻薄的琉璃牢笼,无声的向他传达出确切的回答, 嫣红的唇一张一合, 道:“是你。”
它的目光迷蒙,分不清什么才是喜爱,不过这种想把他吞进肚子里,又死也不愿下手的感觉,一定就是“爱”了, 它一定也要得到这个人类的“爱”。
沈浪一下明白了过来,原来从一开始,鲛人的目光就专注在他的身上,与朱七七说的每句话,其实都是在对着他说, 还有那捧叮当落下去的珍珠。
第196章 泣泪成珠(四)
沈浪抱着剑坐了一晚上,一夜未睡。
他一闭上眼,脑海之中就传来鲛人的语声,空灵、虚幻如海中升起的泡沫,令人忍不住去追寻。
“是你。”
她伸出雪白的手臂,莹润的珍珠落了一地,诱人的朱唇在水中一开一合,无声的唤他:“沈浪…”
第二日一大早,朱七七跑来了,使劲儿敲门。
“砰砰砰!”
朱大小姐在门外大叫:“沈浪!大懒猪,你起床了吗, 爹爹在叫你!小泥巴……咱们快把门撞开!”
小泥巴十分为难,小声说了一句“这不好吧?”
朱七七脱口而出,反问道:“有什么不好的?”
沈浪听到这里,在她真的动手之前,一伸手打开了门,神色冷淡的道:“朱大小姐,朱爷应该教过你,不要擅闯一个男人的房间, 这恐怕于礼不合。”
他才打了水,还没洗漱完就被打断,一滴水珠划过俊秀的眉眼,从下颌滚落下来,冷淡又性感。
朱七七脸上一热,可见沈浪这个态度,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不服气的道:“这里可是我家,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进哪一间房, 就进哪一间房!”
说完,也不顾小泥巴在拼命打眼色,直接走了进去,左右看了一下,竟没有半分人住过的痕迹。
沈浪不疾不徐的擦干了水,拿起剑,一句话也不多说,抬了下手作别,径直走向了朱府的前厅。
朱七七一提裙摆,连忙跟了上去:“你等等我!”
这个时候,朱百万已经等候多时,担忧的不住左右踱步, 一见到沈浪, 忙道:“沈公子可算来了!”
原来今日寅时一至,朱府之外锣鼓喧天,有一只花轿停在了大门口, 随后就抬进来了三样聘礼。
这三样聘礼,分别是血珊瑚、九珠连环和圣池金莲,皆是世上难寻的稀世奇珍,常人见所未见。
“这三样珍宝一出,老夫就知晓来人是谁了。”
朱百万叹了一口气,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快活王的下属,酒、色、财、气四使中的气使-宋离,他费尽心思,聘的是他逝去十八年的爱妻,李媚娘。
沈浪一蹙眉,神色凝重起来,道:“快活王?”
“不错,若非如此,老夫又怎么会如此担忧?”
朱百万看了一眼爱女,道:“沈公子,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实在不忍她受一点苦,快活王来意不善,又一向心狠手辣,若因我之故牵连到七七…”
他心中痛苦,不忍爱女受一点伤害,却也不想快活王得知她的身世, 那是爱妻临死之前的嘱托。
朱七七扑在他怀中,娇哼一声,道:“什么快活不快活的, 我才不怕他们呢!有本事就让他来呀。”
沈浪看了她一眼,在心中道:“无知者无畏。”
比起鲛人,朱大小姐不仅没什么脑子,甚至可以说是聒噪了,不过她一片侠义心肠,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只不过,他是无福消受对方的美意了。
谁知,朱百万一片爱女之心,一见到朱七七与沈浪斗嘴,忍不住提议道:“不若,老夫就将七七许配给你,沈公子有情有义,又有一身好功夫——”
他话还未说完,沈浪已出口拒绝,道:“朱爷如此决定,太过草率, 事情还未到不可挽回的余地。”
朱七七一听,十分委屈的咬住唇,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气道:“爹你说什么,谁要嫁给他?这个大色鬼,他脑子有问题,喜欢陈叔叔送来的鲛人!!”
说完,她羞愤的瞪了沈浪一眼,飞快跑走了。
朱百万一怔, 思路没转过来, 道:“什么鲛人?”
他确实一脑子问号,一听女儿说鲛人,还以为海牛出了问题,朱七七也心大,昨日将采珠女送走之后,她就回房入睡,忘记把这一茬告知父亲了。
沈浪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道:“没什么,朱爷还是和在下说一说,您与快活王到底有何恩怨?”
他不准痕迹的看了一眼朱七七离去的方向。
朱大小姐生气归生气,却不会拿鲛人发泄,不过一路上的花花草草,可就不那么幸运了,一路抽掉了不少叶片,她还不解气:“这个该死的沈浪!!”
小泥巴劝不住,出主意道:“要不,咱们套麻袋打他一顿?或者打不过他, 就去吓一吓那只鲛人!”
朱七七一想起鲛人的脸,立刻拒绝:“不行!”
鲛人如此的美丽,是无价的珍宝,怎么可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沈浪这个大猪蹄子,他怎么配!
不过一说到鲛人,朱大小姐也想起一件事,琉璃囚笼在光下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可到底太过狭小,将这样的美人儿囚于一处,她实在于心不忍。
小泥巴“啊”了一声,不可置信的道:“小姐,鲛人再怎么说也不是人,爪子多可怕呀,还是她待在笼子里安全,天呐, 你不会真打算给情敌帮忙吧!”
“小泥巴,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呀?”
朱七七瞪了她一眼,道:“快去叫人,把荷花池清理一下,什么珊瑚、水藻之类的都放进去,还有爹以前送我的珍珠,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小泥巴应了一声,委屈巴巴的跑去叫人了。
不多时,朱府的工人就将荷花池清理一新,不仅引入了清水,还将珍珠与珊瑚投入了湖中,池水清可见底,实则有两人多深,湖面开有大片荷花。
鲛人对比了一下二者的水深,纵身一跃,在水池之中展开了火焰似的尾鳍,轻声问:“沈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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