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白白
展昭示意白玉堂稍候片刻,伸手在门扉扣了三下,道:“包大人,公孙先生。”
很快,“嘎吱”一声,紧闭的门开了。
包大人看见展昭和白玉堂,蹙起的眉终于舒展开了,请他二人去房中坐下,这才道:“原来白壮士也来了益州,真巧。”
白玉堂抱着臂膀,道:“不巧,包大人,在下可是跑死了三匹马才赶过来,就怕某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猫儿又着了道。”
他前日已飞鸽传书,通知展昭益州案另有蹊跷、不要轻举妄动,只是展昭当时疑心兰夫人,事务繁多不曾禀报包大人。
包拯了然一笑,对这二人不打不相识的情谊颇为感慨,又道:“清姬姑娘呢?”
听到这句询问,展昭清澈、明亮的眸子黯了黯,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轻微的失落,道:“清姬姑娘并未与我等同行。”
分明三日之前,她还不适应这半具人躯,蛇尾缠在他的身上被带回客栈,可妖毕竟是妖,短短数日就适应的得心应手。
包拯的神色有些讶异,道:“哦?”
展昭神思不宁,还未来得及解释,就听白玉堂道:“临近府衙之时,清姬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要我和展护卫先行来见包大人,随即就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包拯手抚长须,道:“原来如此。”
说罢,他沉重的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卷宗,对白玉堂道:“白壮士,你此来益州,可是发觉了半妖的蹊跷之处?”
白玉堂道:“不错,在下半月之前途径儋州,听城中百姓说有妖魔害人,生食人心血肉,已有数十户人家受害,引得儋州人心惶惶,因而心中不平,想要行侠仗义,却不曾想在半妖手上吃了个暗亏。”
说到这里,他狭长的眼眸中已有凌厉之色,话中亦隐约带了一丝戾气,锦毛鼠心高气傲,哪能吃的了这个亏,若非担忧展昭,他定然在儋州同那半妖死磕到底!
谁知,包大人听了这一番话,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重复道:“……儋州?”
江知府曾言,益州府衙本设有五名仵作,半个月前已辞职三名,一位失踪,还有一位生了重病,月前就去了儋州寻医。
白玉堂道:“不错,正是儋州,在下为救一名小童,跟那半妖在夜里交过两次手,他两肋生着蝠翼,身上还缠了许多布条,可惜怎么也挡不住那满身的腐臭。”
语毕,他抬起手臂,将袖口的云纹锦袍一掀,露出一条修长有力、线条优美的白皙小臂,那臂上还有一排浅浅的齿印。
“我若不挡上一挡,那小童的父母便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若非如此,也不会让那半妖逃了去,不过在离开儋州之前,我已经告知儋州知府,令百姓多加防范。”
白玉堂面上隐现傲色,道:“半妖又如何,益州一案,若再与半妖交手,定要让那些恶心的家伙尝一尝五爷的厉害。”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了一眼,心中隐约有了一个新猜测,似乎摸到了案件真相。
“兰夫人说,她的夫君见了那袭击她的半妖,说道‘是你?!你竟应下了……’,如此可见,他和半妖见过,甚至认识。”
公孙策微微蹙眉,道:“按照包大人的猜测,江知府应该就是在益州食人的半妖,并且曾利用职务之便,要挟府衙的仵作做些什么事,只不过兰亭生拒绝了。”
益州辞职的仵作都受过半妖袭击,命丧黄泉,案册记录为失踪的兰亭生也已经确定死亡,那重病的仵作如何逃过一劫?
包大人冷笑一声,道:“除非他应下了江知府要挟的那件事,还变成了半妖,如今远离益州,在千里之外行凶,就是为了给什么人掩人耳目,转移我的注意。”
白玉堂道:“包大人也怀疑江知府?”
“原本本府只是觉得有些蹊跷罢了。”
包大人目光幽深,道:“江知府妻子早逝,膝下只有一女,年不过四十却一直不曾续弦,如此声名传到开封,陛下都高看一眼,可眼下如珠似宝的爱女被贼人掳走,本府竟看不出他有多少伤心之色。”
公孙策道:“况且,能做到益州知府一职,纵然私德有缺,也不会是什么无能之人,可这位江知府,出了事只知一味隐瞒,从无作为,让人不得不心中生疑。”
包大人微微颔首,道:“不错,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一个中年男子涂脂抹粉、佩戴熏香,已是十分令人奇怪,待兰夫人证词一出,本府就更是怀疑他的身份。”
展昭思忖一番,又有许多疑惑之处,不由问道:“那他被贼人掳走的女儿…?”
白玉堂抱着臂膀,闻言冷笑道:“人堕为妖,还有什么下作事干不出来,怕不是他狂性大发时,自己将女儿吃了罢!”
公孙策微微一笑,道:“这恐怕不见得,展护卫和清姬姑娘夜探义庄,不是瞧着那尸身之上,有妙龄女子的齿印么?”
展昭恍然大悟,惊道:“莫非江小姐也是一只半妖么,那江知府为何要在自己府中掳走爱女,莫非是为了博取信任?”
“我看这江知府,早已知晓包大人提前来到益州,因而不想女儿冒险,所以提前自导自演,编出这痛失爱女的假话。”
公孙策道:“我们进城那日,展护卫夜里不是去追半妖了么,想来就是那时,他才能确定包大人已到益州,所以再没有命案发生,而是开始对义庄尸体下手。”
包大人点了点头,道:“如今只等清姬姑娘,半妖凶悍,速度极快,若突然暴起伤人,恐怕会有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他话音刚落,突然脚下一晃,包大人体型富态重心稳,少有平地摔的时候,一时间还有些奇怪,莫非是地面震动不成?
展昭则道:“地上确实晃了一晃,不过幅度并不算大,应当不是地龙发威。”
不多时,又听门外传来一声变了调的尖叫,惊恐的道:“救、救命啊!妖怪!”
第38章 白蛇美人(十五)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腰间巨阙已然出鞘三分,在地动山摇一般的震动和慌乱中,将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护在身侧。
“猫儿保护包大人,我先探探情况。”
白玉堂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出,房梁之上的灰尘木屑落了满地,他轻轻的一振袖袍,身子就似白鹤一般轻盈的冲了出去。
一到院中,他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府衙之中火光冲天、明亮如昼,白日里戒备森严的内府,此刻竟然燃起了滔天大火!
火光并不温暖,反而冰冷刺骨,每一丝寒气都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从四肢百骸窜入骨髓,让人冷的连血液都无法流通。
外府传来衙役奔走的声响,不时夹杂着哗啦啦的水声,除了先前那一声惊恐万分的“妖怪”,又多出了几声惊惧的怒骂。
白玉堂跃上墙头,只见衙役和官兵手持火把,拎着水桶,正成群结队的赶往内府,他们之中,有许多人甚至衣衫不整。
他狭长的眼眸之中一片凝重,只因幽蓝的火光上接天下连地,岂止府衙,仿佛整个益州城都在那诡异妖火的笼罩之中。
哪怕离得这样远,他都能感受得到火中幽幽的寒气,夹杂着一丝一缕的白雾,仿佛府衙已化作终年不化的雪山、冰川。
外头又有几个衙役叫道:“先救火!”
与此同时,已经平稳的地面再次震动不已,如地龙翻身,房中的展昭挥开眼前的尘土,发觉肩头已经落下不少梁上的木屑,连忙带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离开房间。
就在这三两句话间的功夫,妖火弥漫过来,将他的四周笼罩在内,院中的每一寸角落、每一棵草木,都附着着冰冷刺骨的妖火,令人无处可逃,如同人间炼狱。
见到这样一幕可怖、诡异的景象,展昭心中一沉,隐约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蝙蝠生性畏火,应当不是半蝠妖所放的妖火,莫非是清姬姑娘她出了什么事?
可他亦从未见过清姬使用火焰,她身上总是带着寒气,冷的如同一块冰,或夜空中的寒月,可这火焰又是如此的熟悉。
展昭还未来得及思索更多,身侧已落下一道修长身形,正是白玉堂,他的神色不太好看,道:“火光接天连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妖火,应当不是人力所为。”
包拯亦是神色凝重,担忧妖火会波及到城中百姓,连忙叫道:“王朝,马汉!”
很快,两个腰间佩刀、浓眉大眼的校尉赶了过来,先行一礼,道:“包大人!”
包拯问道:“可知府衙发生了何事?”
王朝和马汉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道:“属下等一直守在大人门外,不知发生何事,只听片刻之前内府有人惊叫妖怪作祟,随即就是一声震响,火光冲天,似乎是……来自江知府院中。”
说罢,他二人额上已经渗出冷汗,惊疑未定的望着四周火焰,纵然王朝马汉都是身高八尺、勇猛过人的汉子,却也经不住这炼狱一般的妖火,显然是惊的不轻。
包拯面沉如水,本以为益州案进展顺利,却不曾想竟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多生事端,他眉心紧蹙、还要再问,却见王朝面露惊色,很是担忧的叫道:“展护卫……!”
包拯回身一看,展昭正立在院中蔓延的妖火之前,凝神细看,他的神色有些奇怪,漆黑的眉微微拧着,似是发现了什么一样,那骨节分明的手掌已伸到了火中。
见到包拯和王朝担忧的神色,展昭这才收回手来,示意的将手掌摊开,温声说道:“大人不必担心,这妖火不曾伤我。”
包拯这才放下心来,思忖一番,他仿佛猜到了什么一样,疑惑道:“莫非这是清姬姑娘的火焰,所以才不曾伤人么?”
“不错,我也觉得这寒意十分熟悉。”
展昭确认的点了点头,清亮的眸子里映着火光,道:“我担心清姬姑娘出了什么事,看火光的方向来自内府,可能是跟江知府起了冲突,不得不动用了妖火。”
包拯叹道:“如此行事,却是有些莽撞了,只听外面人声嘈杂,衙役和百姓聚在府衙内外,想来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只怕那江知府还会借此机会,倒打一耙。”
公孙策亦道:“人心难测,清姬姑娘既是话本中的美娇娘,也是非我族类的蛇妖,谁也不知道她的出现会引起怎样的骚动,况且在这个节骨眼上,人心惶惶。”
益州到处流传精怪食人之说,牵连数百条人命,直接导致益州逐渐荒凉,人人对那食人血肉的妖怪恨之入骨,若是百姓们在这个时候发现了清姬姑娘的存在……
包拯神色一沉,道:“恐怕人心更难安稳,都说社稷不稳、妖魔当道,此事一个处理不好,恐怕就会有损大宋声名。”
他的话音刚落,小院之外忽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隐约夹杂着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响,似是官兵成群结队赶了过来。
“杀了妖怪,给咱们益州百姓报仇!”
“都到这边来,保护知府和包大人!”
公孙策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自古以来,世人多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却不知道杀人最多的,正是‘人类’本身。”
包拯亦无奈的叹息一声,对他拱了拱手,道:“劳烦公孙先生,先去帮本府安抚益州受惊的百姓,王朝、马汉,你们各带几名护卫,维护府衙秩序,不许闲杂人等入内,展护卫和我去内府一探究竟。”
说罢,他一撩袖袍,踏出了小院。
展昭和白玉堂紧随其后,一路人声嘈杂,府衙中的大半官兵,都在府衙之外维持秩序,只因此时此刻,益州百姓都见着了那幽幽的妖火,惊惧不安的围到府衙。
一个老丈潸然落泪,拄着拐杖的手臂颤抖着,说道:“这、这是鬼火啊,人火是热的,鬼火是冷的,这是妖魔作孽!”
小孩子吓得哇哇的哭,躲在母亲怀中不敢抬头,道:“娘,你不是说晚上会有妖怪吃小孩儿吗,咱们快回家,我怕!”
妇人搂着孩子哄了哄,抱紧了他挤在众人之中,道:“乖宝儿不要怕,娘会保护你的,只要娘在,妖怪就不能吃你。”
她依偎在丈夫身旁,心中同样惊惧不安,若在平时,她这柔弱的女人是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门的,可如今整座城都蔓延着妖火,想来想去,家中竟也不安全。
她的丈夫搂紧妻儿,安慰道:“都说包大人“日审阳、夜审阴”,是天上的星君下凡,那定然是不怕妖怪的,还有咱们的江知府,是青天大老爷,有官威护体……”
他的话还未说完,府衙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个蝙蝠似的怪物冲天而起,漆黑丑陋的蝠翼上还挂着蓝幽幽的火焰,看起来狼狈不堪,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鸣叫。
人群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惊恐的尖叫,拥挤着四散奔逃,连官兵都吓得一个哆嗦,险些丢了武器逃走。
公孙策一到府衙门口,所见的就是这样混乱不堪的一幕,百姓慌不择路的四散奔逃,几乎顾不得其他,慢一些的老人妇女甚至被碰撞的受了伤,倒在一边哀叫。
官兵的额上冒出了冷汗,一见到公孙策,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道:“公孙先生您可算来了,现在这个场面怎么办?”
他左右看了一眼,又小声问道:“您知道府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兄弟们大半夜的被惊醒,才起来就发觉城里的百姓都堵在了衙门口,什么都没来得及打听。”
“不必着急,一切事明日自见分晓。”
公孙策镇定自若,微微一笑,扬声说道:“大家不必惊慌,益州食人案确实是一只半蝠妖所为,包大人一到益州,就已看破他的阴谋诡计,揭开了他的伪装。”
包大人誉满天下,公孙先生的名声只稍逊分毫,同样很有分量,他清朗的话音一落,拥挤奔逃的人群就渐渐停了下来。
他的嗓音平稳、清正,带着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说道:“此刻,包大人正与那半蝠妖斗法,待制服他后,自会审判他的罪行,绝不会让它伤害到益州百姓。”
有一大胆男子质疑道:“公孙先生,这鬼火又是什么?您别忽悠我们,我都听到了,府衙里有人喊妖怪纵火行凶呢!”
这两日来,公孙策熟读《商周封神演义》、《白蛇报恩》、《狐妻鬼妾》等话本,当然不会被男子这小小的问题难倒。
“这位兄台错了,这火焰并非鬼火,而是三昧真火之一的空中火,不信大家请看,火焰蔓延全城,可伤过大家半分?”
公孙策从容不迫,道:“那火焰,正是包大人请来的二十八星君之一,名为翼火蛇,在和那半蝠妖斗法,为免它逃窜伤人,这才蔓延城、保护百姓,待制服了作恶的半蝠妖,火焰会自然而然的熄灭。”
众人半信半疑,过了片刻,终于有一胆大的男子将手伸入火中,发觉寒气萦绕在皮肤之外久久不去,却不曾造成半分伤害,果然是仙家的火焰,不伤平民百姓!
上一篇:沙雕仙厨的美食修真日常
下一篇:凤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