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白白
“奇怪,昨天似乎没有这么多客人?”
一到一楼,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十九眨了眨大眼,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个问号,发觉客栈之内的人,似乎多了不少。
卡卢比的指腹搭在弯刀上,气息沉了一点,他虽然目不能视,感知却敏锐的可怕,自然猜得到这些人是为了谁而来的。
客栈之中,至少一半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他的神明身上,一群恶狼在觊觎他的珍宝,这让大猫周身的气压低了一度。
“客官,还有这位姑娘,你们起了?”
小二把毛巾一甩,挤开几个嫉妒到眼红的跑堂,提着水壶跑了过来,笑的见牙不见眼:“两位吃点什么?小的去准备。”
金城之地位处西北,临近大漠,不要说胡人,就是门派弟子或是江湖侠士也不少见,城中百姓早就对江湖人见怪不怪。
可美人,无论在何处,总不多见的。
小二自娘胎里出来,就没见到这么美丽的少女,他浑浑噩噩了一个下午,暗自思忖,恐怕色甲天下的贵妃也不过如此。
因而不多时,有间客栈之中住进了一个绝代佳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金城。
一时之间,人口相传,三分美色也传成了十分,更何况是十二分绝色的佳人。多少风流公子慕名而来,一早就守在了客栈之中,只等着一睹芳容是否名不虚传。
韩公子也是其中之一,他出身于显赫的世家,文采风流,最好美酒美人,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最出名的,则是美人赋。
“在下今夜还有诗会,恐怕不能在此久留,只盼望美人能够名副其实才好。”
他手持酒杯,笑道:“为美人作赋,乃是风雅之事,天下美人何其之多,在下不能厚此薄彼,又岂能说是风流薄幸?”
果然,没有过多久,那一日之内仅凭美色就让金城掀起风雨的“美人”出现了。
韩公子怔住了,甚至握不住手中的酒杯,“咣当”的一声砸在地上,酒液洒了一身,可是他浑然不觉,一点都没有发现。
世上安能生出如此绝色的佳人!
他的眼里只剩下楼梯上的少女,灵动娇俏如名贵的波斯猫,足上系着金铃,每一步都那么轻盈,仿佛踏在了他的心口。
什么美人,什么诗会……天下所有的女人加在一起,都不如少女的一根手指头。
可惜,少女的身旁还跟着一个高大的胡人,目光阴翳可怕,一身气息几乎把空气冻出了冰碴子,让人忍不住的打哆嗦。
韩公子摸了摸心口,他的心脏跳的飞快,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激动,整理了一下衣襟,才温文尔雅的凑了过去:“姑娘。”
“你是什么人?”
少女疑惑的抬起了眸子,那双璀璨的金色眼眸,让韩公子的嗓音都跟着一抖。
“在下韩迟,字长明,是金城韩家的长子,家父在朝为官,算有几分声名。”
他的嗓子发干,在少女面前,他征服女人的自信全然消失不见,只能将优势都化作直白的语言,道:“姑娘,在下——”
话音未落,少女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嗓音又轻又软的道:“原来不是大夫呀,我以为小二哥给我介绍了名医呢……”
说罢,她的注意力移开了,细白的指尖捏了一块点心,笑吟吟的去喂一只猫。
韩公子由衷的想:我要是那只猫,能舔一舔她的指尖,那真真是死也无憾了!
他张了张口,又想说点什么,一个高大的影子忽的拦在了他面前,胡人青年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身上充满了不掩饰的杀意,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韩公子:“…………在下打扰了。”
他的脊背上冒出了冷汗,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又忍不住将目光投过去,满脑子的痛心之情。
·
月上中天,金城之内的花楼不约而同的亮起了红灯笼,灯火通明,一如白日。
在大唐,青楼并非下九流之地,而是达官显贵、风流才子吟诗作对的雅地,金城的平康坊,就是这样一个风雅的去处。
“韩公子,您再晚一点诗会就开了!”
花娘一袭绯色衣裳,圆润如月的面上笑意盈盈,娇声嗔道:“您今日若不留下墨宝,我们清溪姑娘可是不会献曲的!”
平康坊的老板娘来自长安,每逢初一十五,都要举办诗会,有意者在墙上留下墨宝,文采风流者才会得到美人的青睐。
这一位韩公子,就是诗会的佼佼者之一,不仅出身于名门世家,且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常拔得头筹,与美人吟诗作对。
谁知这一夜,他见了花娘之后竟苦笑一声,连连摆手,叹道:“青姨,在下今日无心诗会……今后怕也写不出佳作了。”
“韩公子,若说别人江郎才尽,青姨我是信的,可您少年意气、学富五车,三年来写下多少名句,怎么会一朝才尽?”
老板娘从容一笑,嗔道:“你们男人的小花招,青姨我见得多了,什么以退为进,还当青姨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么?”
韩公子神色黯然,苦笑已化作了求之不得涩意,抬眸叹道:“非是在下故作矜持,只是……一见国色,方知此生词穷。”
老板娘“咦”了一声,再细细端详了韩公子,发觉他双目恍惚,满是苦情之色,奇道:“韩公子是害了相思病?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能令公子如此牵肠挂肚。”
韩公子苦笑了一声:“不是什么世家小姐,而是行走江湖的女侠,今日在下于有间客栈,有幸一睹芳容,一见倾心……”
他叹道:“文人骚客,笔下之墨亦有尽时,描绘不出她的容光,在下生平自得于美人赋,如今却一个字都写不出了。”
“也不知是何等美人,让您这样芝兰玉树的俊秀公子,都要忍痛铩羽而归?”
老板娘颇为讶异,奇道:“莫非我们清溪姑娘的舞姿,也不能媲美一二么?”
“见过那样的美人,再看旁人,不是凡夫俗子,就是庸脂俗粉,若是不能娶她为妻,在下今生……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韩公子幽幽一叹,道:“可惜,美人的情缘,竟是一个西域的胡人,连中原的官话都说不利索,何德何能怀抱佳人?”
说到这里,他已然变回了平日那意气风发、势在必得的神色,从容的道:“老板娘,这诗会在下就不去了,劳烦转告清溪姑娘,韩府不日即将大婚,在下要为妻子收心敛性,这平康坊……就不再来了。”
第78章 大漠金铃(九)
对于十九来说,十六七岁的猫少女娇俏灵动,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花骨朵,美则美矣,却多了几分稚气,不及不知火。
可在旁人看来,少女年纪不大,已初现倾国之色,容光之盛可比杨妃,乃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勾的人心里发痒。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金城之中,为少女失魂落魄之人,可不止韩长明一个。
“姑娘,在下近日新得一颗宝珠,天下女子在其华光之下,皆是粗俗不堪,唯有美人绸缎似的肌肤……才堪配这宝珠。”
一富家公子,托着一只华美的沉香木盒,盒内一颗莹润的宝珠,鸽子蛋大,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试图走近献给少女。
可惜,没走几步,就有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掌,如同一只铁钳似的,死死的握住富家公子的手腕,让他不能前进半步。
富家公子咬了咬牙,眸子里闪过一丝怒色,又不敢去掠虎须,只得恨恨褪下。
又是这个胡人,自昨日起,众人对少女惊鸿一瞥,这该死的胡人就如一只守着巢穴的豹子,一步都不离开少女的身旁。
作为情敌,他自是看的出来,那胡人不知天高地厚,竟肖想神仙似的少女,而少女则是情窦未开,还并未被他所攻陷。
而与此同时,卡卢比回到了十九的身旁,被少女轻轻的拉住了手臂,坐在了一张红木小桌之前,还被投喂了一块糖糕。
糖糕是甜的,而这一块尤其的甜。
大猫抿了抿薄唇,有些不安的垂下眸子,咬了一口的糖糕消失不见了,被他包在一张油纸之中,悄悄地藏在了衣襟内。
十九托着下颌,晃了一晃小腿,望了一眼他的神色,小声道:“你不开心吗?”
不应该呀,哪怕并无男女之情,考虑到卡卢比对她的“吊桥反应”,她也从不理会旁人,哪怕他们送来了再珍贵的宝物。
从男人的心理上看,大猫应该不是在吃醋,更何况,他刚吓走了一个追求者。
“………没有,和你一起,我很高兴。”
卡卢比的唇一开一合,红宝石似的眸子抬了起来,和少女在一起,无论何时何地,他心满意足,只会感谢神明的恩赐。
他也并非不悦,只是有一点担忧。
宝珠、尤其是珍珠,在大漠一带是很罕见、珍贵的宝物,能令女人趋之若鹜。
这几日,他已经知晓中原的女子,大多喜爱衣裙钗环,自己擅作主张,吓退了献上宝珠的追求者,不知她会不会生气。
4870喵了一声,很有经验的道:“男人说不是,就是是,说没有,就是有!”
真希望它的经验不是从x文得到的。
十九放软了语声,细白的指尖拉了拉大猫的衣袖,柔声道:“不用理会他们。”
或许是不想旁人知晓,她明媚的眸光一转,在众人艳羡的视线之下,将柔若无骨的身躯贴近了一点,气息亦近在咫尺。
跋汗青年的呼吸乱了一拍,她和他那么近,这个时候,只要他一抬手,就能将他的神明拥入怀中,向觊觎者宣示主权。
卡卢比的手臂轻轻的颤了一下,手掌握紧又松开,最终还是垂了下去,他的少女语声轻柔,对他道:“我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我……也不想和其他人一起。”
大猫的心跳重了一拍,耳尖也红了。
见卡卢比的神色不再那么冷峻,十九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说的不错,他们不会再金城久留,在这里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能在杏林之中留名的大夫,多是世家、权贵的私医,不会给异族人出诊。”
她柔声道:“你的情况不同寻常,一般的大夫也看不了如此严重的眼疾,在金城之中久留,对于治疗没有任何帮助。”
卡卢比苍白的肌肤上,红晕缓缓的消散了,这样长的一段话,让他辨认的有些吃力,可他还是认真的听清每一个音节。
少女的声线轻柔,嗓音放的很轻,似乎是不想其他人知晓,她……是不想那些与他不和的公子们,因为眼疾而看轻他么?
“十九,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即使我目不能视,他们也不是一合之敌。”
大猫的唇弯了弯,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好像离得近了一点,就能看清少女似的,一点一点的俯下了头颅,轻轻的道。
“去哪里都可以,你不要离开我。”
他的每一个字,都说的那么轻,好像是在向神明祈求,而不是在对朋友说话。
十九的心软了一点,摸了摸大猫柔软的灰发,不是很想欺骗他,说道:“在你的眼睛治好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听到这一句话,大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子,低应了一声。
眼疾治好之前,都不会离开他吗?
异族人的神色和往常一样,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以他对自己的依赖,十九觉得,大猫可能是没明白话中的潜在意思。
“不要担心,最少也要三五个月呢。”
十九不是很擅长处理这种问题,不过吊桥反应嘛,等她离开之后,大猫自然会恢复,于是任务者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招了招手,唤来了神色欣喜、等候多时的小二,在他手中放了一块金子,说道:“小二哥,劳烦帮我买一辆马车,还要两匹好马,多余的就算是你的赏钱。”
“什、什么,姑娘是要离开金城了?”
小二怔了一怔,心中升起了一股酸涩的情绪,很是不舍,但美人有托,还是尽职尽责的道:“马车不难,往沙漠里去的商户多把马车贱卖了换骆驼,只是好马不太常见,最少也要三五天的时间才成。”
金城临近大漠,骆驼才是坐骑,马匹不多,若不是富户家养的好马,多是农户用来驮货、拉磨的干瘦老马,不能拉车。
“三五天?没有问题,也不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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