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白白
段誉挣扎着坐起身,探着头向左右看了几眼,这一番动作牵动伤势,让他忍不住轻嘶一声,又问:“妈,鸿鹄姐姐呢?”
“她在厢房,先前出去了,不知从哪里抱回来一个婴儿,这会儿正和木姑娘一起照料,商议如何去寻这孩子的父母。”
刀白凤取过一只药碗,先给爱子灌了一碗伤药,这才道:“明日起你就住到天龙寺去,鸿鹄也过去,不必回王府了。”
段誉拿着汤匙的手臂顿了一下。
他心中知晓刀白凤此举的含义,是担心他的安全,他有些放心不下木婉清,却担心提起父亲的私生女,又惹得她难过。
刀白凤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伸手戳了下他的额头,道:“木姑娘没事,她受了刺激,暂且不想见你,也不想回她母亲那里去,我打算带上她,一同住几日。”
段誉只当自己与木婉清同父异母,不能做出乱伦之事,可刀白凤心中清楚,段誉并非段正淳之亲子,二人仍有可能。
段誉不知母亲心中所想,一听木婉清没有事,这才松了口气,有些怅然若失。
“四大恶人齐入大理,就是你爹也要顾忌三分,你涉世不深,还不知道人心叵测,江湖人行事百无禁忌,不得不防。”
刀白凤搂着他,安抚道:“天龙寺高手众多,鸿鹄关乎大理国运,容不得半点闪失,王府已不安全了,你不能出事。”
段誉一个激灵,这才想起他昏迷之前鸿鹄的处境,忙义愤填膺的道:“妈妈说的是,云中鹤这个卑鄙小人,行事很是奸诈,先前还要对婉妹下手,不得不防。”
刀白凤爱怜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对爱子解释道:“云中鹤……哼,他也算是死得其所,四大恶人只剩三个,杀鸡儆猴。”
段誉心中大吃一惊,只当鸿鹄一怒之下动了杀意,忍不住道:“云中鹤死了,是鸿鹄姐姐动了手么?那岳老三呢?鸿鹄姐姐也杀了么?他们可知晓她的身份?”
岳老三虽是四大恶人之一,但对段誉还算不错,还是他名义上的小徒弟,也曾救过他的性命,被他耍的团团转,若说他在王府丧了命,不免让段誉的心中惋惜。
刀白凤摇了摇头,道:“别担心,岳老三还活着,他几次三番挑衅鸿鹄,也不知她为何留他一命,而且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应该看不出鸿鹄的神异之处。”
事实上,段正淳也有此疑惑,而他问过之后,鸿鹄答曰:“待他日段誉涉足江湖,此人会救他三次,并为他而死,因而今日,我亦给他三次机会,饶他不死。”
刀白凤停顿了一下,没有让段誉察觉她情绪上的波动,道:“不过那段延庆……身份不同寻常,与我大理皇室有关,或许能猜得出鸿鹄的身份,可能会有异动。”
“恶贯满盈”段延庆,正是大理流亡在外的延庆太子,旁人不知他的身份,刀白凤却因天龙寺外一夜风流而有几分猜测。
果然,段誉没有发觉母亲的声音似乎有一些不同寻常,他自信的道:“天龙寺高僧众多,我就不信这些贼子宵小能在天龙寺放肆……妈妈,那你要回道观去么?”
刀白凤横了他一眼,她已答应段正淳不回道观,只是他的两个旧情人还在,要她留在王府绝不可能,否则她与秦红棉、甘宝宝一见了面,定会去打个天翻地覆。
她转移话题,说道:“你的北冥神功在体内留了隐患,此次去天龙寺养伤,枯叶方丈会一并为你解决,还有大理段氏的绝学六脉神剑和一阳指,你也要去学。”
段誉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从小过着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生活,不爱学武也不懂武功,要他去练武功就和杀了他一样。
“也不好总是叫鸿鹄姐姐救命,而且她的身份,也不适合在旁人面前暴露……”
段誉摸了下胸口,发觉驳杂的内力暂时没有作乱,似乎被压制了下去,这才松了口气,道:“这一回,是逃不过去了。”
见段誉想开,刀白凤微微一笑,随即又想到他的身世,忍不住皱了下眉,她犹豫一下,迟疑道:“誉儿,你和木姑娘……”
提到木婉清,段誉一怔,面容之中带了几分苦涩之意,道:“婉妹……是我的亲妹子,我俩都已明白,妈妈放心,我自有分寸,绝不会做让大理皇室受辱之事。”
他这样说,似乎已经想开了,看起来虽然还有一些落寞,但却不算痛苦,刀白凤只当他少年心性,情意不定,这才松了口气,将到了喉咙口的真相再一次压下。
而另一边,岳老三逃回万劫谷,将钟万仇往药房一丢,不顾钟灵“你把我爹爹怎么了”的叫声,径直往谷中深处走去。
一个长须垂胸,根根漆黑,一双眼睁得大大的青衣人立在暗处,手中握着一对铁拐,双唇未动,竟然有声音发出,对岳老三道:“你身上有血腥气,老四死了?”
岳老三一梗脖子,一点都不为云中鹤的死伤心,说道:“他自作自受,非要去惹那厉害的小娘皮,叫人家一根羽毛戳死了也是活该,到地底下去做风流鬼了!”
青衣人正是段延庆,他一听岳老三的话,顿时察觉有哪里不对,腹语道:“段正淳府上,还有哪个女子能如此厉害?”
“这我不知道,这小娘皮身上是有真功夫的,我岳老三打不过她,大哥你恐怕也够呛,她那黄金羽毛,有几分厉害。”
岳老三提起鳄尾鞭,翻来覆去的看了一看,果然心疼的发现了几道裂缝,皱着眉毛道:“都裂了,小师……段誉是带不回来了,还搭上了老三和我的宝贝,亏!”
段延庆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他临风而立,面色霜寒如铁,显然是对云中鹤之死心中不愉,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岳老三的鳄尾鞭,冷冷的吩咐道:“讲的清楚些。”
岳老三挠了挠头,说道:“那小妞生的极好,老三见了她都走不动路,我在南海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功夫也好,使一把黄金羽毛,走路都在飘,可见内力不俗……对了,她的眼睛,红亮的像日头。”
段延庆不说话,那一节鳄尾鞭之上还残存着一片金羽,见了他才悠悠飘落,一股可怕的、威严的压力在一瞬间涤荡开。
这并非是身为“人”能够匹敌的可怕力量,哪怕是他此生所遇之强敌,亦无一能有如此威势,仿佛天上的神明俯瞰凡人。
岳老三一点都没察觉到哪里不对,他越想越觉得奇怪,纳闷的道:“得是什么功夫,能让人的眼睛这么红、这么亮?老子现在一想起来,都要忍不住打哆嗦。”
段延庆的一颗心似停似跳,一双眼中精光大作,昔年,他做延庆太子之时,有幸一观天龙寺内的典藏,知晓在这天地之间,除却人之外,还有名为“妖”的存在。
莫非这女子……竟是一只妖物不成?
若是段正淳勾结妖物,也是一桩皇室丑闻,可引得臣民激愤,将他拉下王位。
这时,岳老三一拍大腿,道:“记起来了,段正淳叫她鸿鹄姑娘,先前探道儿的那两个女子还说,我那小师父叫她本家姐姐呢!哎呀,这回还真不是小师娘!”
“——什么?段正淳叫她鸿鹄?!”
段延庆全身纹风不动,却又让人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此刻心中的起伏是有多么剧烈,低哑的腹语道:“她竟是鸿鹄……”
和风流的段正淳不同,段延庆接受的是太子教育,大理皇帝大多在中年之后就会避位为僧,因而他读过许多佛家典籍。
“鸿鹄”之名,他自然知晓为何意。
岳老三没太明白,又道:“段誉在那小娘皮的手中,据说不日就会前往中原,那小娘皮还说,自此大理段氏之皇族,自有她鸿鹄庇护,还叫二娘去少林赎罪。”
说到这里,他奇怪的“咦了一声,问段延庆道:“二娘呢?我得跟她说一声,别在大理偷小孩儿了,那小妞就跟背后长了眼一样,怪渗人的,小心阴沟翻船。”
“二娘才抱回一个女孩儿,这会儿大概玩够了,要杀了了事,叫那钟万仇的女儿撞上给拦下了,这会儿不知在何处。”
段延庆神色阴沉,并不把这件事当回事,他满心都是鸿鹄所言,心道:“段正淳、段誉!你们父子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大理国运化身鸿鹄的庇护,若我当年……”
若他当年,有此神鸟可以驱使,也不会落得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神鸟无眼,竟然选择了段正淳扶持,他必定要让她知道,能做大理皇帝的人只有他一个!
段正淳的一切……皇位、鸿鹄,他都要夺回来,让他痛苦万分,以报此身之仇!
想到这里,段延庆腹语道:“此次打草惊蛇,王府必定戒备森严,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有机会,那鸿鹄和段誉前往中原之日,就是我们再动手之时……你去捉两个守卫回来,拷问一下他们为何去中原。”
“这个我知道,大概是去星宿派。”
岳老三道:“大理的告示贴了,皇城戒严,严查携带毒虫毒草之人,还特别标明了星宿派的人,举报一个十两银子!”
段延庆眯起眼睛:“星宿派……”
第101章 黄金羽衣(九)
在天龙寺内,一位名为“无妄”的禅师自澄心堂之中走出,接待了鸿鹄和段誉。
听法号,竟然是一位与无我禅师同一辈分的高僧,可见天龙寺对鸿鹄之重视。
鸿鹄的眸子清的似一汪水,白皙如玉的赤足踏过一阶又一阶石梯,轻盈曼妙的身姿让她身后的段誉差一点看直了眼睛。
段誉提起一口气,运起凌波微步的身法,身形一闪就跟上鸿鹄,小声道:“这位无妄禅师,也是大理段氏一位避位的皇亲,按辈分算,是我一位本家叔爷爷。”
天龙寺之中高手众多,不成想又遇上一位段氏高僧,鸿鹄若有所觉的看了段誉一眼,道:“你将来也出家做和尚去么?”
在庄严肃穆的天龙寺之中,任谁也不敢在这样的佛家圣地里放肆,段誉都放轻了动作,鸿鹄却随性的如同林中的飞鸟。
听到鸿鹄的问话,段誉的动作顿了一下,见左右无人,这才叹口气,道:“我若是出家做了和尚,婉妹该怎么办呢?”
说到这里,又想起自己和木婉清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心中不由更加酸涩了。
鸿鹄回过身来,目光盈盈的望着他。
段誉一怔,只觉得她清冷的气息近在咫尺,淡雅的檀香气萦绕在他的身侧,听她道:“倘若琅嬛洞天的玉像活过来,和木姑娘一同在你面前,你会选哪一个?”
这是为4870问的,系统正在她意识里看天龙八部,据说是十几个世纪之前的版本,一看见王语嫣出场眼睛都直了,正不信邪的翻原著,恨不得亲自动笔改结局。
段誉苦笑了一下,说道:“婉妹是我亲妹子,我俩是断断没有可能啦,玉像是我半个师父,我学了凌波微步,心中只有感激和尊敬,又怎会生出男女之情呢?”
他说到这里,心中愈发明朗。
迄今为止,他为之心动的女子中,钟灵与木婉清皆是他的亲妹子,玉像纵然动人,到底也是件死物,唯有鸿鹄姐姐……
鸿鹄见他沉默下来,以为他又想起了有情人终成兄妹的伤心事,安抚道:“你与木姑娘的缘分未尽,不必如此悲观。”
段誉微微一笑,只当是一句安慰,心道:人间还有鸿鹄姐姐这样的绝色在,我纵然是个傻子,也不会出家去做和尚的。
不多时,二人已穿过外院,远远的瞧见几个担水的和尚,又经过香客堂,这才行至内寺,见到了枯荣禅师和无我大师。
段誉的手臂和胸口都包着纱带,唇色因失血还有一些苍白,显然身上带着伤。
无我大师叹了口气,天龙寺不管世俗时务,因而镇南王府遇刺之事,他并不知晓,不过一见段誉这幅模样,他也能猜出几分原由,道:“小王爷身体可好些了?”
“大师见笑了,家宴之上突发了些变故,在下一时不慎受了点伤,所以随鸿鹄姐姐前往中原的日期,恐怕要押后了。”
段誉面上一红,有一些不好意思,他一见鸿鹄就心中憧憬,想要保护她不受云中鹤这等恶贼的欺负,可惜目前为止么…
无我大师捋一捋白须,道:“无妨,小王爷天资聪颖、骨骼清奇,正适合学我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和一阳指,你体内又有北冥神功化来的诸多内力,只要将内力由驳杂化为精纯,身手自然也就好了。”
他二人寒暄几句,段誉这才去拜见枯荣禅师,却见他瞧见鸿鹄,一双眼现出三分疑惑之色,手捏拈花指,一向从容的面孔之上,脸颊两侧竟然隐隐渗出了汗水。
鸿鹄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仿佛有一声清脆的凤鸣在枯荣禅师的耳边响起,他听到那凰鸟说道:“你再看,命就要没了。”
枯荣禅师所修的功夫与旁人不同,是自然枯荣之道,见了这具违背自然发展规律的身躯,再观想下去必然会心神大损。
果然,下一刻枯荣禅师的喉咙一甜,伸手一摸下颌,已经吐出半口心头血,叫他身旁的无我禅师忍不住念了一句佛号。
“负载国运之凰鸟,一生枯荣气象岂是凡人肉眼能看穿?枯荣,你失礼了。”
无我禅师叹了口气,探了一下他的经脉,发觉心神受损之下,他的枯荣禅功也有了后退,不由道:“十年功夫一朝丧。”
鸿鹄在意识之中拉开系统地图,发觉枯荣禅师的血条掉了一截,整体血量却有提升,显然不止心神受损,还有所收获。
她从容的道:“不见得,万物之枯荣自有定数,能够观想超脱于定数外的道,他今日所得到的,早已超过了失去的。”
果然,枯荣禅师擦去唇边的血迹,向她深深地行了一个佛礼,道:“不错,今日能见凰鸟,果真叫老衲受益颇多……。”
说罢,他向左右的和尚吩咐道:“自今日起,天龙寺闭寺不出,直至小王爷与鸿鹄再回大理,天龙寺才可重开寺门。”
如此一月之后,段誉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大理境内也再没发生四大恶人做下的恶事,段延庆竟未传来一丝异动。
段誉身在天龙寺内,还不知段正淳已与秦红棉、甘宝宝旧情复燃,又为他认下了一个妹子,只暗暗的想道:“难道是妈妈想多了,那段延庆号称恶贯满盈,又怎会跟世代礼佛的大理段氏有什么关系。”
谁成想,当日下午,段正淳就派遣了一名侍卫来到天龙寺,告知段誉道:“小王爷,王府来了一位中原客人,王爷请您晚膳前回去一趟,说是对方想要见您。”
段誉一怔,心中有些捉摸不清:中原来的客人?他上次去中原,除了钟灵和木婉清之外,似乎也没认识什么新的朋友。
想到这里,他疑惑的问道:“你可知道来人是什么身份?可曾说过认识我?”
侍卫拱了下手,道:“小人不知,不过小人曾在王府见过他的家臣和婢女,其中一位叫做包不同,说是来自姑苏的慕容家,王爷接见的,应当是他们的公子。”
“……南慕容、北乔峰,莫非是姑苏慕容复?无缘无故的,他来大理做什么。”
段誉心中嘀咕了一句,随口应付了侍卫几句,这才飞奔去鸿鹄的禅房,飞速敲了几下门,叫道:“鸿鹄姐姐!我爹方才派了侍卫来寻我,叫我回一趟王府,去见一个中原人,今日不能陪你种梧桐了。”
自从解决了北冥神功带来的内力驳杂的问题,段誉的武学进境飞快,六脉神剑虽说还是时灵时不灵,一阳指却已经十分娴熟,近几天来都在修身养性,种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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