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挖坑的熊猫
“算狗屎。”自我认知非常明确的丹希尔十分坦诚道:“没有教皇的支持,我什么也不是。”
说罢,他还饶有兴趣地看着玛丽安娜:“你想用我来威胁教皇?”
“不行吗?”玛丽安娜反问道:“毕竟布列塔尼亚国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教皇总得派人来过问一二。”
“而有谁能比亲身经历的你,更适合去做问话的人。”
“听起来很有道理。”知道自己暂时离不开布列塔尼亚的丹希尔试探道:“那您打算留我多久?总不会一直养着我吧!”
“放心,在你父亲卸任或者死亡前,我会放了你。”玛丽安娜很满意丹希尔的合作态度,语气也变得比刚才更加亲和:“先从让教皇承认布列塔尼亚国内有人涉嫌谋杀女公爵和阿基奎王储,所以命我全权处理……开始吧!”
玛丽安娜轻描淡写道:“这个时代里的女继承人可是很危险的。”
“所以我需要一枚能让我安然入睡的护身符。”
第45章
“没想到我还有能被人当作护身符的那天。”丹希尔暂时找不到能逃离布列塔尼亚公国的办法,因为玛丽安娜身边的卓尔和女巫都是追踪和反侦察的好手,再加上丹希尔决不相信玛丽安娜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放话要扣押他,所以在玛丽安娜动手后,丹希尔想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是的,生机。
因为丹希尔压根不信玛丽安娜会在教皇卸任或者死亡后,让他活着离开布列塔尼亚。
“你看上去并不为此感到高兴……或者荣幸。”玛丽安娜并未放过丹希尔的每一个表情。哪怕她现在占有绝对的优势,也不会为此掉以轻心:“这不就是你父亲想看到的吗?”
玛丽安娜的表情令丹希尔不是一般的反胃。纵使他在教皇国里见过形形色色的虚伪面孔,但是像玛丽安娜这样变脸如翻书,年轻轻轻就透露出腐朽气息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我该感到荣幸吗?”丹希尔松开紧握的拳头,尽可能心平气和道:“从教皇的使者到阶下囚……这之中的差距可不是三言两就能讲清的。”
“往好的地方想,你这一趟至少拿到了爵位。”玛丽安娜将丹希尔上下打量一番,发现没有比他更适合去做挡箭牌的人:“多少人在战场上七进七出,翻过一座又一座的死人堆,就为了拿到一个爵位。现在给你一个张口接馅饼的机会,你居然不要。”
“换做是您,这种免费的馅饼拿的踏实吗?”丹希尔没好气道:“恐怕您给我的也只是个空头爵位,根本不会让我拥有土地或者实权。”
“土地还是有的。毕竟您是我的‘客人’,怎么也得让您过得舒服。”玛丽安娜咬重‘客人’一次,令丹希尔越发郁闷。
“难道我们就没有合作的可能吗?”丹希尔半真半假道:“明明之前还谈得挺好的。”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玛丽安娜的口气像是老师在教育冥顽不灵的学生,直接斩断了丹希尔的最后一丝幻想:“你和教皇所拥有的最大筹码就是让我赢下听证会,以较为和平的方式成为布列塔尼亚女公爵。可现在,听证会都没了举行的必要,你还有与我交易的筹码吗?”
末了,玛丽安娜还补充道:“即使你否认我是前任女公爵的第一继承人,可眼下能继承布列塔尼亚公国的只有两人——我和我的母亲,选谁都不是一样的吗?”
“是啊!确实是这个逻辑没错。”丹希尔装模做样地鼓掌道:“那我这个护身符在您的计划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靶子。”
“什么?”
“你是我用来避免自己被抢婚的靶子。”玛丽安娜笑眯眯地解释道:“从国内选择未婚夫容易造成贵族间的不和与内乱,而从国外选择未婚夫容易让布列塔尼亚和阿基奎大公国沦为其他国家的附庸。”
“不过有你在这儿,我的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
玛丽安娜看着丹希尔的眼神恍若是在看一个工具人:“我只要把你留在身边,就会造成一种教皇有意让他的私生子跟我订婚的错觉。这样一来,我便能将女继承人被逼婚的压力转接给教皇,甚至还能借此再捞上一笔。”
“你……你是要跟我订婚?”丹希尔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他都没想好要说些什么。
对此,玛丽安娜看向丹希尔的眼神里带了丝对智障的怜悯:“你觉得可能吗?”
从惊愕中回过神的丹希尔甩了下脑袋,努力掩盖自己的窘迫之情:“你就不怕我父亲与其他国家的君王联手将你赶下台吗?”
“他要是敢这么做,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找盟友灭掉你父亲。”玛丽安娜冲着丹希尔露出一抹辛辣味十足的讽刺笑容:“况且你父亲也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丹希尔并不认为玛丽安娜会比他更了解教皇。
然而事实就是,玛丽安娜确实在这方面比丹希尔更能与教皇想到一块去。
“因为没人相信他派你来布列塔尼亚,不是出于想让你与我结婚的目的。”玛丽安娜看着丹希尔的眼神越发的怜悯:“试想一下,如果你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君主,会相信教皇跟你说‘我的儿子被布列塔尼亚女公爵扣押了,所以我希望与您合作拿下布列塔尼亚。待事成之后,我可以接回我儿子,而您可以得到一整个布列塔尼亚’……的说法吗?”
【太虚假了。】
听了玛丽安娜的话,丹希尔不由自主地否定了父亲会动用武力将自己赎回去的可能。
玛丽安娜说得没错,那些个疑心病很重的君王绝不会相信教皇会如此“大方”地让出布列塔尼亚女公爵,而不是留给自己的儿子。
况且玛丽安娜的手里还握着能影响教皇连任的三张选票,以及有可能与奥布斯达国王和奥丁的小皇帝联名申请对教皇的弹劾听证会。
如果亨利没死,那么丹希尔手里好歹有一张能与玛丽安娜进行谈判的大筹码。
而现在……
“您打算何时把那个空头爵位给我。”丹希尔突然话音一转道:“想把留在身边,总的有个合适的理由吧。”
“嗯?你接受的还挺快的。”玛丽安娜还以为丹希尔会就纠结很久,结果对方下一秒就把话题扯到她先前提到的空头爵位上:“你真的愿意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
玛丽安娜示意白雪松手。
丹希尔一边揉着留下红印的手腕,一面回答道:“有什么不愿意的,毕竟在这里好吃好喝地呆着,还有个爵位,庄园,以及漂亮的女公爵相伴。”
玛丽安娜能听出丹希尔话里的讽刺,不过她并不在意这点:“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你会成为第一批获得爵位的人。”
“有册封礼吗?”
“有。”
“那就好。”丹希尔不断地握紧拳头,然后又松开。
“您不是第一个用我来威胁我父亲的人。”
在被欧斯特带下去前,丹希尔轻描淡写道:“我见过比这更糟糕的情况,您还算是扣押者里,比较温和的存在。”
玛丽安娜盯着丹希尔的背影,总觉得他不像个无所事事,只懂得女人和酒的二世祖。
卢修斯并不认为玛丽安娜需要给俘虏一个爵位,不过他相信妹妹不会毫无理由地这么做:“我希望你能尽快继任为布列塔尼亚女公爵,以免得夜长梦多,又有人作妖。”
“你还真是一刻都不放松对理查德的警惕。”提到那位索林斯国王,玛丽安娜的表情比跟丹希尔说话时,显得更加愉快:“还有比不信天命的人,却被天命所打败……更为讽刺的事情吗?”
玛丽安娜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许多:“他七八年的苦心都付之东流了不说,甚至在布列塔尼亚之行里,都不能捞点能减少损失的好处。”
“赔钱赔人又赔地。”
“说得就是理查德吧!”
比起坎特罗的塞伊斯和奥丁的小皇帝,理查德惨的真不是一星半点。
毕竟塞伊斯在与玛丽安娜解除婚约后,同以美貌着称的艾瑞娜(教皇的私生女,丹希尔的妹妹)订婚,而奥丁的小皇帝的新任未婚妻是玛丽安娜的堂姐,奥布斯达的公主茵内斯。
后者虽然在美貌上比不过艾瑞娜,但好歹是个青春靓丽,并且未婚夫有着无限憧憬的美少女。
玛丽安娜真的很好奇理查德到底是怎样跟姨母同房的。
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理查德他……真的yg得起来吗?
“你在想什么?”卢修斯在玛丽安娜的眼前挥了挥手,后者差点将心里话脱口而出,结果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嘶……”
玛丽安娜赶紧张开口。
卢修斯见状,直接抬起玛丽安娜的下巴,替她查看舌头上的伤势。
“还好,你没把舌头咬破。”卢修斯从随手携带的皮革腰包里拿出一瓶恢复药剂,让玛丽安娜赶紧喝下。
“我以为圣殿骑士不会随身携带这么低级的恢复药水。”玛丽安娜知道以卢修斯的实力,不说排进全大陆的前十,但在南方也是鲜少遇见对手。
卢修斯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但是以他的实力,玛丽安娜根本察觉不到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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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达伯爵是在一个非常普通的早晨里,接到了阿基奎女大公的家书,以及亨利的死讯。虽然他已在七八年前,就与阿基奎女大公协议分居,并且除了必要的节日都不怎么踏入阿基奎宫廷,但是对于他跟阿基奎女大公的两个孩子,卡尔达伯爵还是存了份愧疚之情。
不管他与阿基奎女大公的结合原因是什么,亨利与玛丽安娜都是他们这段不幸婚姻的牺牲品。
卡尔达伯爵知道自己是个懦夫。他既不能给相伴多年的初恋情人一个正式的名分,也无法反抗母亲和哥哥的意愿,所以只能装聋作哑,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直到亨利的死亡犹如一记耳光,将他彻彻底底地打醒。
…………
……
阿涅丝醒来时发现自己身旁的床位只留下几道皱巴巴的印记,于是到城堡的小教堂里去找卡尔达伯爵。
因为伯爵领的主人非常虔诚的缘故,所以城堡里最华丽的地方,便是用来供奉万神的小教堂。
阿涅丝有时也觉得挺讽刺的。
毕竟一个虔诚到每日都要花上四五个小时进行忏悔和祷告的男人,不仅是个游手好闲的轻浮子弟,更是在成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保持着一妻一情人的关系。
对于卡尔达伯爵,阿涅丝在少女时期里,也有过不少幻想。
当时还是少年的卡尔达伯爵曾牵着她的手,走进一座并不华美的教堂,然后在爱神和万神的雕像前,承诺他会在长兄结婚后,就正式迎娶阿涅丝为妻。
哪怕当时的阿涅丝也曾因二者间的身份差距,而对这段感情产生过质疑,并且一度要与卡尔达伯爵分手,但是在他们青梅竹马的情分,以及卡尔达伯爵的坚持下,她还是选择相信情人,相信卡尔达伯爵能给她一个未来。
毕竟卡尔达伯爵只是玛丽女王的第三个孩子。
相较于献身神明的菲利佩,卡尔达伯爵最好娶个家世不强,人口简单的妻子,以免他的长兄继位后,对他产生种种猜忌。
现在想来,他们当时岂是“天真”二字所能描述的。
王权的强制性和当时还是王储的奥布斯达国王的傲慢,毁了卡尔达伯爵和阿涅丝对于美好生活的全部幻想。
为了给奥布斯达国王遮丑。
同时也为了挽回被欺骗的阿基奎女大公。
阿涅丝眼睁睁地看着卡尔达伯爵迎娶了生产不到三个月的阿基奎女大公,甚至还被逼着参加二者的婚礼——因为玛丽女王要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卡尔达伯爵不会在婚礼或是之后的生活中,给阿基奎女大公一个没脸。
那一刻,阿涅丝的绝望之情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她在卡尔达伯爵婚后的第二个月里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儿子,然后在玛丽女王的安排下,获得了乡绅的头衔与不菲的年金,甚至被承诺能获得一门改变阶级的婚姻,以及儿女们的光明未来。
然而在卡尔达伯爵找上她,并且哀求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时,阿涅丝还是没能抵抗卡尔达伯爵的柔情攻势,就这么自欺欺人地与他继续生活下去。
直到他们的孩子一天天的长大,而阿基奎女大公和卡尔达伯爵唯一男性继承人意外死亡。
“我已经让人替你准备好前往阿基奎大公国的行李……并且让塞利姆替你写了封哀悼书。”阿涅丝站在小教堂的门口,看着一身睡衣的卡尔达伯爵跪在万神像前,为他死去的婚生子祈求灵魂的安息
“你还好吗?”在门口站了很久的阿涅丝犹豫再三,还是向卡尔达伯爵问道:“需要塞利姆与你一同前往吗?”
“不了,伊莎贝拉(阿基奎女大公)刚刚失去亨利,我还不想让她在难过之余……添一分心堵。”
阿涅丝口中的塞利姆是她和卡尔达伯爵的长子,一个已经参加骑士训练,并且将卢修斯视作目标的男孩。
听了卡尔达伯爵的话,阿涅丝讽刺地弯了弯嘴角,不咸不淡道:“自打阿基奎女大公流产后,你总是这么替她着想,甚至都不敢让我的孩子出现在奥布斯达的皇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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