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午夜牧羊女
难道小娴出事了?
想到这种可能,他眼里略过一丝急躁,偏偏面前有三个分岔路口,该去哪儿找人他完全不知道。
深吸一口气,沈久留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既然暂时找不到小娴的位置,他只能前往郁族之地等候了。
郁族啊。
沈久留化为一道剑影朝着师尊交代给他的地方飞去,半点也不敢耽搁。
他刚刚离开,三道人影慢慢浮现了出来。
“他与容娴的联系似乎已经消失了。”冷凝月深深的看了眼沈久留离开的方向,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阿柒胸有成竹道:“他也是郁氏族人,即使暂时与容娴失去了联系,也一定会相遇的。”
左护法一言不发,像一个合格的侍卫,寡言少语,又可靠忠诚。
冷凝月从不怀疑阿柒的每一句话,她淡淡道:“那就继续跟着他吧。”
话音落下,三道身影化为一团暗影朝着沈久留追去。
天蒙蒙亮,拂晓的风吹得人有一丝寒意,容娴打开门走了出来,太阳即将初升,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轻步走出小院,容娴拦住边打哈欠边提着茶壶的小二,柔声唤道:“小二哥。”
小二眨了眨迷糊的眼睛,发现是容娴后,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说:“原来是姑娘啊,姑娘起得真早,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小的,小的马上给您办得妥妥的。”
容娴摇摇头,虽然很着急,但她的语气和姿态完全看不出半分急切,依旧矜持有礼:“多谢,不过我并无需要的,拦住你也是有事相求。”
小二挠了挠脸颊,憨笑道:“姑娘有事尽管吩咐便是,哪用得到‘求’字。”
容娴也不客气,直接说道:“我有急事要离开,这会儿可能来不及跟臻叔告辞,麻烦小二哥帮我跟臻叔说一声,等我忙完以后,定会回来向他当面致歉的。”
小二嘴角抽了抽,他又打量了下容娴的姿态,发现这人目光含笑,语气不疾不徐,姿态风雅温柔,完全看不出有半分着急的意思。
但人家既然这样说了,他就当成真的吧,想到这里,小二笑呵呵的一口应了。
容娴这才松了口气,谢过小二后,快步朝着客栈外走去。
隔壁院子内,双手负后的姒臻叹了口气,还是拦不住啊。
罢了,那孩子看着也是个倔强的。
姒臻拍拍手,从门外走进来两名修士,看模样竟是昨夜闯进来的那群不速之客中的二人。
一人黑袍锦衣,一人粗布麻衣,正是那玉霄门的法修和那粗布麻衣打扮的修士。
姒臻看着二人,面无表情的说:“既然你们已经决定要留在小娴身边,便保护好她。一旦她有危险,我希望你们能传信于我,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陆远沉默不语,一旁粗布麻衣的青年脸上带着三分笑意,他虽然长相不如沈久留有仙气,也不如云游风有侠气,没有姒臻的温和,不像叶清风那般儒雅,但偏偏属于那种一见难忘的。
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身上的贵气,上挑的桃花眼带着三分多情,嘴角自然上挑,即便不笑也让人觉得有几分笑意,他眉宇正气,说话偏生多了几分纨绔作态。
“哎呀,这可说不好啊,毕竟老板才认识容大夫时间不长,若心存歹意,我们给你报信不是陷人容大夫于危难之中吗?”令君从懒洋洋的说道。
虽然他的话并不好听,但也有道理,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吗。
姒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按你这么说,我现在便可以将你拦在这里,毕竟你昨日来可不是要保护小娴的。”
令君从立刻识时务道:“先生交代的事情我都记下了,若容大夫有危险,我和这木头又无能为力,定然会第一时间给您传信的。”
姒臻: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了。
陆远:呵呵。
此时,刚刚走出客栈的容娴脚步顿住,抬头看着天边一抹光晕。
她暗暗叹息,还是晚了一步。
她走在光芒照不到的地方,快速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子靠在墙边,她脸色苍白的厉害,隐隐有种透明之感。
容娴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从瓶子里倒出一粒丹药,丹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但灼热的温度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
容娴神色复杂的看着这枚药丸,离开紫薇城前她炼制了五枚灼华丹,没想到用这第一枚药的时间竟然是见了那个男人一面之后。
第100章 是光
容娴捏着丹药想要服下,脑中却蓦然出现清华真人那张严肃却不失疼爱的脸,动作顿了顿。
这要是让师父知道了,有些不妙啊。
但看着脚边缓缓被阳光覆盖的阴影,容娴也顾不得许多了,遮阳虽然帮她解脱了束缚,但这药性实在是讨厌的紧,也不知是从何处流传出来的药。
容娴抿了抿唇,直接将灼华丹塞进了嘴里,暗自决定让属下去查查这药的出处。
强横的药力带着至阳之力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融于血脉中阴寒的遮阳之毒似乎感受到威胁,奋起反抗。
两股力量在体内打架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偏生容娴只能强忍着等候它们分出胜负。
‘轰’一声大响在意识中响起,容娴被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她身形摇摇欲坠,脸色苍白不已,明亮的凤眸也暗淡了下去。
“咳咳。”容娴咳嗽两声,手有些不稳的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将嘴边的血迹擦干净。
她低头看了眼地上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血液,随手将染血的帕子扔下,盖住了血迹。
容娴扶着围墙踉跄的站起身,虽然感觉到浑身剧痛,像是被烈火烤炙一般,但她的神色没有漏出半点痛苦,眼底反而带着些微满意。
“灼华丹的药效倒是不错,可惜了。”能压制住遮阳的时间也只有五天,不过,五天也足够她走到石桥涧了。
容娴靠在墙上缓了一会,刚抬手准备清理地上的血迹,动作却停滞了下来。
她若有似无的扫了眼隐秘的一角,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这才理了理衣服若无其事的朝着镇外走去。
竟然有两只小老鼠跟踪,不知是被人派来的还是自主行动?
咦?
容娴脚步微顿,眼里闪过一丝幽光,不仅仅是两位呢。
“曲浪。”容娴轻声唤道。
角落里,一团黑雾蓦然化为人影,曲浪试探的问:“大人,要属下杀了他们吗?”
容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垂眸道:“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曲浪:“……是。”
然后,他便听见尊主大人语气平静无波道:“昨夜的不速之客,除了这二人外,其他依旧不死心跟在我身后都处理掉。”
‘这二人’的描述虽然含糊,但曲浪好歹听明白了,曲浪:“……是。”
说好的不打打杀杀呢?你这一句‘处理掉’,死的人可有好几位啊。
容娴极快的反应过来自己在前后矛盾,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悦的自圆其说道:“那些人身上的恶意太明显,留着也是麻烦。”
曲浪:您开心就好。
容娴摆摆手,曲浪会意消失。
不过片刻的功夫,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又迅速消失,让人不注意的话完全发现不了。
许久后,巷子里。
一道懒洋洋的欠揍声响起:“她似乎受伤了,我们只是迟来了半步她就吐血了,若是再晚点儿,她不就没命了吗?”
陆远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即使你不来,容大夫也不会有事。”
令君从笑嘻嘻的说:“你这么一说,总觉得我们俩很没用啊。”
陆远懒得再多看他一眼,直接朝着容娴离开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既然你担心容大夫,那追上去便是,在这里磨磨唧唧作甚。”
看到陆远走远,令君从耸了耸肩膀,刚准备追上去,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他蹲下身盯着面前的血迹,目光停在了面前的小草上,然后看着这株枯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然新生,越长越旺盛。
直到地上的血迹被完全吸收,这株草已经长到了令君从的膝盖处。
“枯木逢春,生命力强横,果然不愧是……”剑帝精血啊。
令君从神色复杂难辨,他一道灵气打出,将地上的帕子毁去,这才站起身快速朝着陆远追去,神色又恢复了之前那懒洋洋的作态,至于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但令君从不清楚的是,在他刚刚离开后,那株长势喜人的草在被阳光笼罩了片刻,转瞬间化为飞灰消失不见。
容娴一路朝着镇外的高山走去,对身后的两个小老鼠完全没有在意。
在那二人身上她并没有感受到恶意,甚至还带着几分善意。
这让她除了偶尔要做不太符合容大夫的行为不方便外,倒也没其它麻烦。
站在山顶上,崖风吹得她的裙摆轻轻飘动,乌黑的发丝扬起凌乱的轨迹,她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那咫尺之遥却远在天边的太阳。
她似乎已经许久未曾见到太阳了,暖融融的光芒笼罩在身上,让她舒服的想要睡觉。
容娴闭着眼睛,伸出双手仔细地摸着阳光。
它虽然无形,但有温度,温暖的,幸福的,能驱散任何阴霾的——光。
这时的她忘记了身体无时无刻的灼痛,没有身处黑暗之中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光的珍贵,即便她平时再怎么安慰自己不用在意遮阳,但一直在黑暗中行走还是让她产生了些许焦躁。
当失去的东西再次拥有时,失而复得的喜悦已经盖过了所有感官。
金色的光芒从她的指缝中漏出,容娴双手一捧,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一件珍宝,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满足的笑了起来,眉眼间全是温柔,给人一种春风化雨的暖意。
“喂,你说容大夫是不是傻了?一大早的不顾伤势跑到悬崖边吹风,手里什么都没有,还那么小心翼翼的捧着。”令君从用他一贯欠揍的调调说道。
陆远目光深邃的看着崖边的人,一脸认真的说:“她手里有东西。”
令君从仔细的看了看,又看了看,最后没好气的说:“木头,你在耍我吗?我什么都没看到。”
陆远沉默许久,这才一字一顿的说道:“她手里的是光。”
光?
令君从一怔,再去看容娴时,这才发现那人眉眼柔和,神情像是抓住自己最珍贵的宝物。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与她嘴角暖如春风的笑意融为一体。
他无意识说道:“不,她才是光。”
站在最接近阳光的地方晒了好一会儿,容娴才转身朝着另一条下山的小路走去。
她走的并不快,中途碰到了病人还会为病人施诊医治,开好药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