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17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玄幻仙侠

  每次到了凶案现场,小仙掐指一算,凶手就是你!

  “今日已经是正月十六了,苏仵作还没有去京兆府么?”池时好奇的问道。

  曹推官嘿嘿一笑,拿手肘捅了捅池时,“你小子,一出门就又惹出了天大的事啊!城郊井里不都是尸体么?他以前验过差不离的,这不虽然是楚王府的事,但他急吼吼的也跑去了。”

  “临了还说呢,一堆骨头混在一起了,怕不是只有你去,方才分得清楚。要去叫你呢,殿下说你昨儿个夜里累了一宿,让你多睡一会儿。”

  “我一把年纪了,没有同那些年轻人争,倒是没有想到,傻人有傻福,竟然得以瞧见崔江晏成了凶手!”

  曹推官说着,促狭地看向了蹲在地上的崔江晏,显然二人不是头一回交锋了,“这下你满意了吧!我们京兆府同你们大理寺,也没有不对付啊,你倒是整得跟有仇似的。”

  “现在楚王府的池仵作来了,你可以让开了吧?”

  崔江晏点了点头,站了起身,让开了门口的通道,“我没有杀人,我来的时候,门虚掩着,我直接进去,看到他死在里头了,胸口插着我的匕首。”

  “匕首昨天晚上我还用了,好些人瞧见了。因为是过节,我喝了点酒。我酒量不好,才喝了一杯就醉了,昨天夜里,没有回府,直接在静书院歇了。”

  “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又写了篇文章,方才来找魏子都。匕首什么时候丢的,我完全不记得了。”

  崔江晏说着,脸一黑,“他们说我的杀人动机,是因为我嫉妒他学问比我好,杀了他就我就是状元了?杀了他我不是三元及第,我是人头落地啊!”

  崔江晏抬起了手,铁链子撞击得咣咣地响,他抬起手来,指了指看热闹的那群书生们,“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家伙,把昨儿个吃下去的羊肉给我吐出来!”

  池时没有理会他,径直的走了进去,一进屋子,她便皱了皱眉头,屋子里全都是烤羊肉的香料味儿。可目光所及,桌面上,并没有放任何的吃食。

  魏子都的尸体,就躺在一个小榻上。一般而言,南地人都比较矮小,可是魏子都不一样,他生得远比旁人高了许多,那一人长的小榻,他睡上去,几乎伸不直脚,蜷缩在那里,穿着雪白的中衣,像一只白色的虾米一般。

  池时叹了口气,戴好了手套,蹲了下去,“在下池时,来听你今世之苦。”

  “死者魏子都,从身体的僵硬程度,还有尸斑的状况来看,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的亥时。”

  “亥时?那会儿我们吃完了,都回房歇着了。我醉得不省人事,如何能杀魏子都?”站在门口的崔江晏听着,忍不住插嘴道。

  池时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去,“见过死人吗?”

  崔江晏古怪的点了点头,“我们是仵作,见过的死人,不比活人少,你问这个不是明知故问么?”

  “那就学习死人身上最优美的品德!闭嘴!这么聒噪,你是属乌鸦的么?”

  池时说完,见崔江晏嘴巴张得大大的,不再出声了,满意的转过身去,继续验起尸来。

  她拿起了魏子都的手,仔细的看了又看,“手上有很多油污,指甲缝里有西域的香料。很奇怪,怎么会有人穿着中衣躺在床上,却又吃了羊肉不洗手?”

  “手肘外侧有淤青,应该是抵挡伤,又叫做防御伤。魏子都在死之前,同人有过打斗。”池时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间屋子十分的小,但东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根本看不出有过搏斗的痕迹。

  站在她身后的曹推官,蹲了下身子,指了指桌案腿说道,“有人清理过现场,桌案的位置挪动过。像这种书院,那摆桌子都是有讲究的,要搁在文昌位。书生们手无二两力气,也不会吃多了,去动这个位置。”

  “是以,桌脚在一个地方放得久了,周围都是灰,被压住的那一块儿,却是干净的。只要一挪动桌子,就能够看得出来。”

  池时点了点头,“胸前插着一把匕首。但是奇怪之处又来了,并没有任何的喷溅的血迹。这说明这把匕首,插进魏子都身体里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站在门口的崔江晏一听,再也忍不住了,他啪啪啪的鼓起了掌来,“对吧!我就说你是我的贵人!我是脑子有多不清楚,才把自己的匕首,插到一个死人的身上,戳着玩儿!”

  “是挺不清楚的,你不是说你昨日喝了许多酒么?”池时说着,狠狠地转头瞪向了崔江晏,随即一愣。先前她都没有仔细看,这崔江宴生得竟然如此的好看,意外的同虚目生得有几分相似。

  崔江晏瞧着她如狼似虎的神情,吓了一大跳,“你你你……”

  池时哼了一声,虚目才不会如此不稳重,咋咋呼呼的,像个跳蚤似的。

  她想着,瞧着魏子都的尸体,若有所思起来。崔江晏虽然喜欢打断她的思路,但是他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他做什么要把自己的匕首,故意插进一个死人的身体里,好留下自己是凶手的证据?

  凶手清理了现场,又故意插入了这么一把匕首,十有八九是想要故意嫁祸给崔江晏。

  但是明显,他的手法十分生疏,一点儿也不懂得仵作验尸能看得出来什么,是以现场漏洞百出。

  崔江晏是否清白,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如果魏子都不是被匕首扎入心脏死的,那么他的死因是什么呢?

第二四四章 消失的东西

  “死者的面部紫绀,眼睛泛红,布满的血丝。应该是窒息而亡的。但是死者的颈部没有勒痕,所以排除被人勒死的可能性……”

  池时说着,捏开了魏子都的嘴,看向了久乐。

  久乐点了点头,立马掏出了一根烛火,点亮了拿到池时面前,对着那喉咙照了过去,池时皱了皱眉头,拿出了一支镊子,从里头夹出了一个圆滚滚的珠子来。

  “这是一颗玉珠子,成色很好,上面有打孔,看上去是某个珠花上头的。他真正的死因,不是被匕首戳中心脏致死,而是因为玉珠子卡在嗓子眼里,窒息而亡。”

  “凶手在他死亡之后,清理了现场,并且用崔江晏的匕首,扎进了魏子都的胸口,造成了他就是凶手的假象。他在做完了这些之后,慌慌张张的离开了现场,还拿走了原本属于魏子都的一样东西。”

  曹推官闻言,环顾了一下四周,魏子都简直是一贫如洗,实在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宝贝,值得人杀人越货。

  “是衣服。魏子都穿着中衣,他的袄子还在一旁,可是外袍却是不见了。凶手拿走了他的外袍。”池时解释道。

  曹推官顺着池时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瞧见,在床边的放着的一堆衣服里,并没有外袍。

  “书院晚上会有限制人员出入吗?”池时从屋子里走了出去,走到了走廊的过道上,不一会儿,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便哭丧着个脸,挤了出来,“有的,有的。”

  “我们书院,本来不让人住的。但是京城的客栈太贵了,好些人住不起,我想着就算积德了,要是搁我这里住的人,有一个高中做了大官,那我也算是沾了福气,便默认让他们住下了。”

  “但是这样的人也不多,总共有十来个。昨儿因为是正月十月上元节,在崔公子请大家伙儿吃完考全羊之后,又出去夜游去了,直到子时之后,方才回来。

  只有李仁,刘永,齐国平,以及死去的魏子都没有去。”

  掌柜的说着,抬起了眉头,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崔江晏,“还有崔公子,昨儿个喝多了,也留在这里住了。魏子都对面的屋子是空的。曹仁住在崔公子对面。”

  “刘永住在魏子都楼下,齐国平则是住在楼梯口。他们四人都是我们这里最用功的,除了看书,几乎都不怎么出门的,也同魏子都关系最好。”

  掌柜的说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从人群中,指出了几人来。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上前一步,朝着池时走来。这三人左右两边的十分高瘦,而夹在中间的那个,则是又矮又胖。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筷子夹了一颗肉丸子。

  池时点了点头,“崔江晏喝多了睡成了死猪,自然什么都听不见。那么你们呢?亥时的时候,刻苦的你们应该还没有睡吧,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魏子都同人在屋中打斗,闹出来的动静应该不小。”

  几人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看上去年长一些的齐国平站了出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隔得远,没有听到。不过我那会儿的确是没有睡觉,且看到了魏子都晚上下楼了两次。”

  池时来了兴趣,“他什么时候下去的,下去做什么?”

  “第一回是其他人都闹哄哄的出去了,下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看到魏子都拿着碗筷,下去拿没有吃完的烤全羊了。那只羊很肥硕,科考即将来了,虽然嘴馋,但大部分的人,都克制住了,不敢吃太多过于油腻的东西。”

  齐国平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能缩在这里住着的,都是兜里穷得响叮当的。平时我们吃惯了水煮藤藤菜之类的素食,一下子开了荤,容易不克化,会拉肚子的。”

  “魏子都平日里是最端着的,不肯食嗟来之食,同孟兄关系也不好。他趁着人走了,方才下去割了肉端上来。”

  “你用了一个割字,当时孟江晏的刀还在下面吗?”池时又问道。

  齐国平摇了摇头,“我没有看清楚,我的门开了一条缝儿,我看到了魏子都端着肉,但没有看到刀。不过孟兄没有撒谎,他喝一杯就倒了,然后回房间歇着了。那会儿我们还刚开始吃羊。”

  “匕首是用来割肉的,一直都在楼下,没有人拿。”

  一旁的崔江晏听得,一脸感动的看向了齐国平,“多谢齐兄为我作证。”

  齐国平老脸一红,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第二次,他穿着中衣就出来了。应该就像我说的那样,吃了不克化,要出恭。可他刚走到我门口,又折回去了……那会儿正是亥时的时候。”

  “我的屋子离他的屋子远,里头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李仁,刘永,你们也说说吧,平日里都是一起读书的……春闱没有几日了,魏子都是我们几个里面,最有希望考上的……可惜了。”

  叫李仁的是一个小胖子,他的眼睛圆溜溜的,听到自己的名字,忙不迭的摇了摇头,“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躲在屋子里读书,我是躲在屋子里睡觉的。”

  “我也不穷,就是京城人士。我家老子娘,天天在家里对着我河东狮吼,揪着我耳朵,叫我读书,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整得我一直睡不好,都瘦了三两了!”

  “你这仵作,问话之前,也不查查清楚,这里为啥叫静书院,就是因为安静得好。别说打架了,你就是搁屋子里劈柴,我也听不着啊!这下好了,死了人了,我娘该觉得这里晦气,不让我在这里住了!”

  李仁说着,看向了刘永,“你说呗,你不是还跟魏子都一起出去过么?就是那一回,湿淋淋的回来了。还说瞧见有人落水了,见义勇为救了人。魏子都是南地人,水性好得很。

  他害怕着凉,还硬是从我这里买走了一包补药,害得我又瘦了三两!”

  刘永一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有这事儿,不过你们不也同魏子都出去过么?

  那天晚上,我也什么都没有听到。齐国平的房门不是一直开着么?我要是从一楼上来,他一定会看到了。我们都是中了举人,然后来考进士的,就算考不中。”

  “回了老家,那也能做个富家翁,被人尊称一句举人老爷。作何要杀人呢?魏子都同我们要好,他要是考中了,我们指不定还能去给他做个师爷,沾沾光。实在是想不出任何理由,要杀他。”

第二四五章 你就是凶手

  那名叫齐国平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没错!我的门开着缝儿,的确是没有瞧见,刘永从楼下上来。会不会我们吃羊肉的时候,凶手早就藏在魏子都的屋子里了?”

  池时勾了勾嘴角,将依靠着窗户的崔江晏一把扯了开来,朝下一看,转过身来,走到了刘永的面前,“凶手就是你,对吗,刘永?”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池时从进来到现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竟然已经知晓凶手是谁了。

  就连崔江宴亦是惊讶无比,他走到了窗边,趴着往下一看,眼睛一亮,瞬间恍然大悟起来,“原来如此!刘永是从一楼通过这个走廊的窗户,爬上来的。”

  “没错”,池时抬手指了指李仁,“像他这样的藕丸子,那自是滚不上来的。若是想要上来,必须使用飞爪勾住,然后顺着绳子爬上来。可是像刘永那样的高个子,手长脚长的,要爬上来,就十分的容易了。”

  “这个小楼,为了隔音,将地板还有墙壁做得特别的厚。是以,每一个楼层,其实要比想象中的矮得多。

  刘永之所以那么自信,认定齐国平一定可以给他作证,证明他没有上过二楼,就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走楼梯,而是徒手爬上来的。”

  那刘永此时哪里还能淡定,他慌张地摆了摆手,“你乱说什么?我同魏子都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你不要信口雌黄。又不是我一个人是高个子,齐国平也是,他要是杀魏子都,甚至都不用爬楼。”

  齐国平一听,顿时恼了,“好你个刘永,我替你作证,字字都是真话,你居然攀咬起我来了。我一心科举,才懒得管你们这种破事!”

  池时摇了摇头,“你们不必争辩,从你们三人站出来的那一瞬间,我便知晓,凶手就是你了。”

  “魏子都很穷,他的袄子都破破烂烂的了,能有什么好的外袍,凶手为何不拿走旁的东西,偏生要拿走那件衣服?因为他想要穿。他想要用那件衣服,还有那朵珠花,去冒充魏子都。”

  “李仁若是穿了出去走一遭,那京城的大街都能被他扫干净了!齐国平虽然身材同魏子都相仿,但是他是个半百老头儿……”

  池时说道这里,立即被齐国平打断了。

  他哭丧着一个脸,嗷嗷叫出了声,“我没有半百!我只有二十八岁!”

  池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十八岁是吧,年纪大了,数不清楚是正常的。我阿娘也经常说自己只有十八岁。不必灰心。”

  齐国平痛苦的蹲了下去,倒是那李仁,开心得不得了,“你是不是蠢啊!矮得好啊,老得好啊,起码证明你是清白的啊!撞了大运了好吗?”

  池时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没错,只要不是眼睛瞎的,都能看出来,齐国平简直可以给魏子都当爷爷了。他再怎么穿上魏子都的衣衫,也是没有用的。”

  “再后来,李仁说你同魏子都一起出去,回来湿漉漉的,说是从水里救了人,就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

  “那天你们救起来的,是一位姑娘。魏子都还拿了她的一朵珠花。你学问不好,难以高中,便动了歪心思,想要顶替魏子都,拿着那支珠花上门,挟恩图报。”

  “你本来不想杀魏子都的,是以趁着他去出恭,偷偷遛进了他的房间,想要偷走珠花。可你没有想到,魏子都可能没有拿手纸,亦或者是突然不想出恭了,他又折了回去。”

  “这就是齐国公第二次瞧见魏子都准备下楼的场景。他一折回去,正好同你撞了个正着。你们两个人打斗之中,魏子都抢夺那枚珠花时……”

  池时说道这里,走廊的尽头传来了脚步声,曹推官端着一个托盘,见怪不怪的对着池时晃了晃,“在刘永的屋子里,找到了一支坏掉了的珠花,以及这件衣服,其他的考生确认过了,的确是魏子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