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我知道这位小兄弟已经打探过了,莫珉的确是天赋异禀。在发现他同祖上一样,乃是天残的孩子之后,族中的老人便教了他六驳之术。”
“那孩子仿佛天生就会算卦一样,族中也因为他兴盛了好几年。可是莫珉先是我们的族人,方才是天师,这测算天机,是会反噬自身的。”
“村中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每个月只让他接三卦。即便是这样,那孩子像是天上下来拯救桃花谷的仙人一样,还是一步一步肉眼看见的,又飞回天上去了。”
“在他九岁那一年,莫珉因为身体太虚弱,得了一场风寒,人就没了。”那族长莫桑怀说话声如洪钟,配着那山羊胡子,倒像是从一只羊嘴里发出了老虎的吼叫,十分的违和。
池时冲着他点了点头,朝着他的身边看去。在他的左右两侧,一字排开,左右各三个同他一样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子,应该是莫家的族老。
因为有血亲的关系,这七个老头子,眉宇之间竟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看上去像是一群老羊排排站,等着人来喂草。在他们的身边拥簇着一大群族人,密密麻麻的。
“挖出来了,挖出来了!”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几声嚷嚷吸引了过去。
池时转头一看,从那坟地里挖出了一口棺材。这棺材没有上黑漆,看上去倒是油光呈亮的,像是在上头抹了桐油。
池时走了过去,冷冷地看了周围的挖坟的村民一眼,“都站远一些,我来开棺。刚开棺之事,会有浊气喷出,你们若是不听中了尸毒,可莫要怪我。”
村民闻言,一哄而散。
池时抬手,轻轻地在那棺材盖上一拍,九根铁钉齐刷刷的落在了莫家族老的脚边,一一对应着横成一排。
那莫桑怀脸色一白,随即惊叹出声,“程神医半点功夫没有。倒是没有想到,他的师弟小小年纪这般厉害。难怪天兵谷的人,都不敢惹你。”
池时没有应话,她摒住了呼吸,轻轻一推,那棺材盖瞬间打开了去,一阵灰尘散去。爬在树上看热闹的孩子们,都率先叫嚷了出声,“是空的!棺材里头是空的!”
周围一片哗然,那莫珉的父亲莫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哭起来,“老婆子,老婆子,你听到了么?你的感觉没有错,母子连心,你的感觉没有错。桃花潭底下的那个孩子,便是我们珉儿。”
“可这是怎么回事?我家珉儿,明明在九岁的时候,已经死了。怎么会又活了九年,然后死在了那冰冷的潭底呢!难怪,难怪我总是做梦,梦到珉儿水淋淋的跟我说,冷啊,他说冷啊!”
“他告诉我他在水底呢,可恨我什么都不知晓……我的珉儿!”
他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跑到了池时跟前,磕起了头来,“池仵作,我听程郎中说,说你是天下最厉害的仵作,你一定要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珉儿若是没有死,他一个小孩子,又是怎么从钉住的棺材里爬出去的?”
“他后来那九年,又生活在什么地方,最后又怎么会死在潭底的呢?”
池时抬手将他扯了起来,“你年纪大,我年纪小,我们有什么仇怨,你要跪我,折我阳寿?”
那莫族长闻言,忙走了过来,将莫昌扶了起来,“老三,老四,你们过来扶一下十九弟。”
说话间,六个山羊胡老头,便有两个走了出来,他们一个高胖壮硕,一个矮瘦精干,虽然上了年纪,但都红光满面的,看上去身子十分的硬朗。
池时没有再理会他们,却是轻轻的往那放棺材的坑中一跳,“久乐,把我的毛刷拿过来。”
久乐点了点,拿出了一把大毛刷子,递给了池时,“公子,怎么了,下头还有东西么?”
池时轻轻的嗯了一声,“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棺材底下,还有一具骸骨。”
第二七二章 第二具无名骨
整个桃花谷都一片哗然。
程非蹲在树上,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他师父到底是怎样的绝世天才,才能从人堆里挖出这么奇葩的徒弟,这哪里是晦气,这简直是无比晦气。
这桃花谷那是痛苦天师一人,幸福全谷人,一个个的吃了仙桃,那也仿佛仙寿永享一般。这里的村民,有多开心,数数他们脸上笑出来的褶子,那就一清二楚了。
可池时一来,好家伙!她跳水入地,硬生生的给人刨出了两具尸体!
一具不够!又来一具!再在这里耗下去,人天兵谷就要集结全族,来抓他了!
池时用毛刷扫了扫,很快便扫出了一具完整的骸骨,他的衣袍还挂在身上,空荡荡的显得格外的诡异。
“在下池时,来听你今世之苦。”池时轻声道。
“死者是一名成年男子,头盖骨破裂,应该是被人在身后,用铁锤锤破了头,乃是致命伤。死者莫约十八九岁……”
池时说着,拨开了他的衣襟,惊叹出声,“死者身上穿了软甲。不是军中人士,便是江湖中人。这种金丝软甲,十分的珍贵。从打造手法来看,应该是出自隔壁的天兵谷。”
“此子非富即贵。桃花谷的莫家人,鼻骨都生得极好,鼻梁很高。但是死者乃是塌鼻子,是以乃是外来之人的可能性极大。”
“除此之外,他的肩胛骨上有陈年旧伤,应该是曾经被利器刺过肩膀。”
池时说着,拿着毛刷刷了刷,不一会儿,便从土里头,由扯出了一块玉佩。这玉佩水头甚好,雕刻的乃是观音菩萨,用一根红色的绳子系着,显然是死者贴身携带之物。
“久乐,你先将骸骨捡起来,带回咱们住处去。然后拿着金丝软甲,去天兵谷一问便知……”
她提到天兵谷三个字,下意思的便看向了师兄程非,这一看却是愣住了。
程非蹲在树上,同一群孩子待在一起,瞧着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十分的突兀。此时他却是面色苍白,一脸的惊骇,完全失去了血色。
“师兄,你认识他?”
程非回过神来,胡乱的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是……是薇娘的哥哥……耿新……薇娘跟我说过,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两块玉佩,乃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遗物。”
“我没有见过他。我去天兵谷的时候,耿新送亲过来已经走了。薇娘同我说的……说她家中并非乃是江湖人士,而是有矿。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她同哥哥耿新,乃是原配夫人留下来的两个孩子……”
池时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大梁不许百姓私自开采铁矿,有十分严格的盐铁管控政策,但是天高皇帝远,大梁地广人稀,总有那管束不到的地方,只要没有惹出乱子,没有人举报,那种小小的矿山,自有其一套生存之道。
天兵谷造兵器为江湖人所用,自是不能无中生有,是以方才同矿主耿家结亲,娶的便是耿家的女儿耿薇。
“耿家争权夺利严重,耿新不想让薇娘卷入其中,便偷偷将她送来了天兵谷,然后赶了回去。天兵谷的人,自然是希望耿新能够在耿家当家做主,于是在他走的时候,送了他一件金丝软甲。”
“薇娘还提心吊胆的,担心哥哥回去就是羊入虎穴,没有想到……他才走到桃花谷,便死在了这里……”
池时听着,若有所思起来。
程非说着,艰难的从树上爬了下来,他没有武功,抱着树往下滑,活脱脱的像是一个蠢笨的熊猫一般。待一落地,晃了好几下,方才分开人群,朝着池时走去。
他抿着嘴,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根红绳。那根红绳上,挂着六块成色形状各异的玉佩。
池时一惊,鄙视的瞪了程非一眼。
程非指了指中间那一块,“这个就是薇娘的那块玉佛,你对比着看看,是从一块玉石里掏出的。别的不要动……”
池时就呵呵了……她已经猜到了……也不知道她师父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挖出她师兄这么厉害的灾星的。哪个姑娘被他喜欢上了,那是活脱脱的倒了八辈子血霉……
看看着一连串遗物,这哪里是灾星,这简直就是史诗级灾难现场!
她想着,接过那串玉佩,同玉观音一对比。
“应该就是耿新没有错了!”
池时说着,走到了棺材面前,看了看被她拍出的钉孔。
不是她走到哪里,都喜欢炫耀自己的功夫。而是寻常人开棺,那都是要把棺材盖撬烂的,经过他们的暴力拆卸,很多重要的痕迹,都没有了。
在这个案子里,尤其重要,因为没有人可以不开棺材盖,便从棺材里走出来。
“棺材盖有撬开的旧痕。这说明当年莫珉的确是没有死,他下葬之后,有人来到这里,撬开了棺材,将他带了出来。在这个过程当中,耿新出现了。”
“有两种可能性,一来,耿新就是撬棺材要带走莫珉的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被人击杀,然后埋在了棺材底下。二来,有人半夜撬棺材,耿新恰好撞见,被人杀人灭口。”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杀死耿新的人,绝对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因为他们要搬起棺材,将耿新的尸体,埋到棺材底下。”
“除非是神功盖世之人,譬如我。否认一个人,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而且,杀死耿新的凶器,应该就是后来他们用来重新钉好棺材的锤子!”
“你们说,我说得对吗?桃花谷的诸位长老,还有乡亲们?”
池时说着,跳出了土坑,站到了那莫家族长莫桑怀的面前,“桃花谷到了夜里,便会关上谷门。若是莫珉没有死,谷中可能有来求卜卦的外人。”
“可是当时大家以为莫珉已经死了,桃花谷就只是一个寻常的农庄而已来。那时候,来的外人,一定十分扎眼吧。我相信,除了程非之外,你们都听说过耿新这个名字……”
“棺材颇重,至少四人以上,方才能够抬得起……若是当时没有一群外人进谷,那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凶手极其有可能,就是谷中之人……”
第二七三章 真假天师
“耿新?”族长沉吟了片刻,看向了旁边站着的山羊胡子,他们齐刷刷的摇了摇头,“耿新这个名字,我们的的确确是头一回听说,老夫敢肯定,来这里算卦的人,绝对没有这个人。”
“不过……”他说着又看向了程非,“不过程神医说的,那位天兵谷薇娘子的父亲,倒是找莫珉来算过卦。问的正是家业纷争之事。”
池时略微有些意外。
“当年来寻莫珉算卦的客人,都是老三你家椿哥儿安排的,椿哥儿呢?”族长莫桑怀回过头去,朝着人群中寻觅了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白白胖胖,看着便让人觉得十分亲切与欢喜的中年男子挤了出来,“族长,我儿子都要娶妻了,你还管我叫椿哥儿……听着怪没威望的。”
他说着,踮了踮脚,朝着那坑里头看了过去。
“族长说的那个,我记得呢!家中有矿的,手上戴了十个扳指,个个上头镶嵌着西域才有的大宝石,红得滴血。别人腰间挂的玉佩,那也就鸡蛋大吧,他挂的那个,像个大饼一样。”
“好家伙,差点儿没有把裤腰带给扯下来。当时我管他叫莫员外,莫员外出手极其豪爽,他给的问卦的钱,足够我们村子里的人花一年了。那样的土财主,我如何不记得?”
莫椿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双层下巴,回想了一下,“我记得了,那时候他们正是要去天兵谷议亲呢,当时还带了夫人来。那夫人姓柳,生得特别好看,穿着海棠红的裙子,手底下带了好些人。”
“就是……就是人不怎么好相与……我家娘子那会儿给她倒茶,还被她给嫌弃了。当时莫员外进去问卦,柳夫人就在外间坐着呢。”
莫桑怀点了点头,“莫珉身子不好,每次算卦的时候,我都在里面陪着。本来客人问卦的内容,不应该对外泄露。但这事涉及到了人命,又过去了这么多年。”
“老夫便厚着脸皮做个主,直说了。那莫员外问的便是家中的两个小哥儿,哪个更适合继承家业。当时莫珉卜算出来的,乃是长子为善。”
“池仵作,这耿家斗得厉害。若是按照程神医说的,那耿新同耿薇,乃是大妇所养。怕不是耿新想要借着天师的力,回去争权,却不想被那柳娘子带着一群人来谷中,把他们给杀了……”
“我们桃花谷,不比天兵谷,就算夜里关了山门,那又如何,有功夫的人。譬如池仵作还有同你一道儿来的那个小哥,昨夜不也直接回来了么……”
他说着,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眯着眼睛看向了池时,“所以,池仵作所言,乃是谷中之人所为,未必就是对的!当然了,我不是说你不行,而是事情相隔久远,有很多事,你不知晓,误判也是再所难免。”
池时听着,睁大了眼睛,她有些好笑的看向了莫氏族长。
她抬起手来,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山谷里先前还因为莫椿插诨打科的话而变得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又凝固了起来。
“您这段话,这出戏,编排得挺久了吧!那耿家是怎么一锅稀粥,我不知晓,不过呢。先前我说话那么温和,那是看在我师兄在你们这里混吃混喝的,所以给你们客气了一二。”
“竟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还蹬鼻子上脸了。”池时说着,走到了莫氏族长面前。
她虽然是女子,但身量颇高,比那上了年纪后又缩水的莫族长,高出了半个头,往那一站,气势瞬间便不同了。
她说着,眸光一冷,“莫族长的话,漏洞百出。”
池时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这其一,莫珉乃是族中的救命稻草,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来的天师。他腿部有疾,身子又不好,身边不可能没有人在。”
“你们怕不是忘记了,莫珉不是九岁死的,他是十八岁才死。他被埋进了棺材里,然后方才被人挖出来了。他是怎么假死的?又是谁帮他假死的?耿新若是从来没有在村子里出现过。”
“那么,他又怎么会同莫珉有接触,来挖坟救他?”
紧接着,池时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头,“这其二,若是如同族长所言。柳氏为了争夺耿家产业,直接杀死原配夫人所生的长子耿新。柳夫人既然来过这里,便知晓莫珉的价值……”
“像这样的人,若是带去城中,带去京城,远比在这个小山村里要值钱得多。耿家定是可以平步青云……便是莫珉死了,随便找个地方将他埋葬便是,又何必费尽心思,将他的尸体带回,沉入潭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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