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41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玄幻仙侠

  “没受伤,刚在盛景楼吃了胡辣汤。再说了,就算受伤了,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是华佗,还是扁鹊?”池时将头一别。

  “嗯,你一边喝着胡辣汤,一边看你哥哥游街,看得高兴了,往崔江晏的脑门上浇上一碗。”

  池时一梗,“胡辣汤不要钱的么?平白无故为何要请崔江晏喝。”

  周羡还欲说话,又听到前头的常康嚷嚷道,“九爷,我们殿下背过人,你背过人么?”

  池时松了口气,扬声道,“如果死人也算的话,那背过。”

  地道里又是一阵寂静……

  再走不多时,便出现了一道石梯,常康将赵兰汀往地上一放,顺手一托,掀开了上头的盖子,四人依次走了出去。

  在那地下待得久了,一出地面,整个空气都觉得清新起来。

  池时往四周一看,这里是一个民居。

  像上一回周羡领她去过的那个京兆府衙附近的民居,差不离的。

  听到响动,里头立马出来了一个老嬷嬷,她对着周羡行了礼,又拿了干净的鞋袜过来。

  几人整理一番后,周羡方才领着池时出了院子门,他的马车,让常康驶着去送赵兰汀了。

  “今天的案子,你作何想法?”

  “那字你应该认出来了,很明显。去平阳的时候,常康拿了你以前吃的药方子过去,虽然师兄没有用上,但是我瞧过一眼。”池时说着,摸了摸放着她撕下来的那张药方子。

  “是沈观澜的字”,周羡说着,心中有些发沉。

  “观澜虽然平日里痴迷药道,甚至是有些疯癫。你说他用鼠兔试药,那有可能,可是直接拿人试毒,我不认为他会这么做。”

  池时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目前看来,对沈观澜极其不利。受害者一共有四人,赵兰汀没有死,但也算受害者之一。这四个人,听你的描述,除了都是人以外,几乎毫无共通之处。”

  “可若是试药,却又十分说得通了。老人,孩子,壮年男子,年轻女子……凶手乘人不备,将人用迷药迷晕了掳走,然后带到暗河里,给他们试药。死亡之后,直接原地抛尸。”

  “沈观澜是京城里最负盛名的大药师,平日里楚王府的那股子药味,周遭都能够闻得到。但凡认识他的人,都知晓他对毒物有多疯魔。”

  “这些都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墙上贴着的那些药方子,那是沈观澜的字迹。别人不认识,可你却是肯定认识的。”

  周羡沉默了片刻,“我相信观澜不是凶手,有人要陷害他。没有但是了么?”

  池时挑了挑眉,“但是,这个案子,有几处我没有想明白的可疑之处。”

  周羡闻言眼睛一亮,“是什么?”

  “明面上看来,沈观澜有最大的嫌疑。但是,第一点,也是最明显的一点,你说过前几日,京兆府的曹推官同苏仵作,也去巡查了暗河。你们一去就找到了石笋,他们却没有。”

  “莫不成全世界都是瞎子,只有你同常康的眼睛是好的不成?而且,这机关术也很奇怪。一般有很多秘密的人,家中都有会有暗室。”

  “可能在书房里,书架上的其中一本书,往下一按,博古架子上的花瓶一扭,亦或者是墙上的某个凸起一拍,门就开了。”

  周羡恍然大悟,“常康弄坏了笋,可门还是开了。通常这种情况下,要不门不会开,要不就算开了,也会开启死亡防御……常康当时也嘀咕,担心里头会冒出毒气或者藏了箭支……”

  常康虽然有些憨,但是也算是见多识广,他下意识的,便说出来了自己的经验之谈。

  池时点了点头,“第二个,沈观澜在楚王府中拥有一座小楼供他试毒。密室里的那些东西,他在小楼里弄,也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他为何要跑到暗无天日的暗河里去,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京兆府已经发现了尸体,他还无动于衷,甚至将自己的字贴在墙上……留下致命的证据。”

  “所以,你对傻子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不是傻子不能进楚王府?”

  周羡松了一口气,“所以我的推测是对的,有人故意要陷害沈观澜。有人故意用石笋暴露机关,就是为了让我进去看到墙上的药方子。”

  “曹推官同苏仵作便是看到了方子,那也不能确定是谁写的。可是我不同……我同沈观澜年幼便相识,一起在同一个夫子那里读书。我不可能认不出来。”

  “我若是说出来,那沈观澜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难以脱罪;我若是隐瞒,立马便会攻讦,说我包庇他,那我手中握着的清白印,我执掌刑罚就成了笑话。”

  池时摇了摇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那不是推测,你那是对亲友的盲目自信,先入为主。”

  “第三,赵兰汀对我们撒了谎。”

第二九七章 来势汹汹

  周羡颇为意外,“赵兰汀?我印象中,她除了话特别多外,同一般的贵族小姐,没有什么区别。她刚刚被你英雄救美了,应该感动得恨不得以身相许才是,怎么还骗你?”

  池时摇了摇头,“她说她当时孤身一人在盛景楼附近,乃是因为她想要一个人偷偷的看热闹。这不对,便是贩夫走卒,都知晓今日放榜,三甲要在盛景楼那里游街。”

  “我家中祖母,盼着池砚能中,早在正月里,便定了那间雅室。赵家人去盛景楼,不可能临时去,那自然也是去看游街的,赵兰汀又何必一个人偷跑下来,连贴身丫鬟都没有带?”

  “要不,赵家人根本就没有在盛景楼里,要不赵兰汀偷溜下来,有旁的要事。我还记得,我在陈国公府头一回见到赵兰汀的时候,她还隐隐约约以楚王妃自居。”

  “可是,年节之后,咱们出京之前,她突然就变了。”

  周羡皱了皱眉头,“所以,你怀疑赵兰汀有了心上人,今日出来,便是要同那个心上人相会的?”

  池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打听起来,并不是很难。她不光是撒了这一个谎,还有旁的。她中了迷药,被人扛在肩上之时,明显已经像是一条死鱼一样,不怎么动弹了。”

  “我一路追过去,都没有瞧见她挣扎一下。直到我用一枚铜钱,将掳她的贼人击跪,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方才醒来。而且,她醒来之后,晕头转向的……”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清楚的记得奇怪的草木的味道,还有那个人很瘦,硌得慌吗?”

  “而且,那条巷子人来人往的,绝对不可能是踏上去就会触动机关那么简单。是以,那个掳走赵兰汀的贼人,是故意将她摔在那个地方,等我走过去扶她的时候,就在不远处触动了机关。”

  周羡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池时走了几步,见身边没有了人,回过眸去。

  “你怎么回事?耳朵红红的,莫不是胭脂没打在脸上,打在了耳朵上?”池时疑惑的问道。

  周羡一听,耳朵更红了,“你没事回头做什么?”

  池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我不回头,难不成倒退?”

  周羡清了清嗓子,快步上前,走到了池时身边,“你的意思是,那个贼人在杀死不了赵兰汀的情况下,故意引你们二人入暗河,让你们快速的搅合进这个案子里来。”

  “然后他们一早就在里头准备好了显眼的石笋,就等着我发现密室里头沈观澜的笔记。沈观澜的笔记是物证,那么赵兰汀就是死里逃生的人证。”

  “赵兰汀之所以撒谎隐瞒,十有八九她今日要见的人就是沈观澜,而且,她认为掳走她的人,就是沈观澜。她在替他隐瞒。”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隐瞒早就是某些人算计中的一环,只会起到反作用。”

  “因为就算我们二人没有发现赵兰汀撒谎……沈观澜作为头号嫌疑犯,京兆府去查他,自然而然的就会查到他同赵兰汀有不同寻常的关系,查到他今日去过盛景楼附近。”

  “到时候赵兰汀无法再撒谎,只能说出,她为何觉得那人是沈观澜。这个证据一定十分的直接,让赵兰汀在那种情况下,都能够快速的确定来者是谁。”

  池时听完,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

  看着周羡亮晶晶的眼睛,复又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没错,这个案子的确不简单,可以说是来势汹汹,十分不善。”

  周羡见状,咧嘴一笑,挺直了背,没有走几步,复又将手枕在了自己的脑袋后头,“总觉得同阿时你一起断案,我长进了不少。”

  “而且,虽然观澜危在旦夕,但是有阿时在,我反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对手布置得再怎么精密,都没有办法逃过你的法眼。”

  “咱们从安阳来,同马在一起待得太久了么?要不然的话,你别的本领不见长,这拍马屁的功夫简直是突飞猛进!”池时鄙视的瞪了他一眼。

  “当然了,虽然你不值得信赖,但有我池九在,自是不容妖魔作祟。”

  周羡笑了出声,“你说得对。不过,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很奇怪。赵兰汀真的同沈观澜……总觉得十分的不真实……这种感觉,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而是一个鸡蛋向一块石头求亲……那种感觉你懂吧?”

  池时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还是本王遇到的头一个不把本王放在眼中,而去喜欢旁人的小娘子。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本王的注意!”

  周羡一脸的唏嘘,全都僵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哈哈的大笑出声,“阿时是本王遇到的头一个,宁愿看尸体,也不看本王的人……那应该怎么说?那边那个小仵作,你成功的引起了本王的注意。”

  池时听着,不着声色的往一旁挪开了些,望着天叹了口气。

  陛下是个软蛋,亲王是个脑残,大梁要亡!

  “嗯,我通常只能引起死人的注意”,池时说着,将话题拉回了正轨,“局已经摆在那里,要破这个局,关键点不在赵兰汀身上,也不在沈观澜身上。”

  “沈观澜是不是凶手,这很好解答。我们只要找出真正的凶手就好了,若他是无辜的,那么这世间必定存在一个真正的凶手。”

  “找到这个人,所有的问题,全都迎刃而解。”

  周羡认真的点了点头,“现在咱们去京兆府吧,这个案子涉及我们楚王府的人,为了避嫌,我不好再明着管,我会将案子还给京兆府,然后让他们提审沈观澜。”

  “但移交之后,并非是撒手不管了。沈观澜同我宛若亲兄弟,我能够活到这一天,认识池时你,治好身上的病,全都靠沈观澜替我以毒攻毒……”

  “因为这个,他甚至抛弃了整个沈家,孤身一人,来了我楚王府。我有责任,替他洗刷冤屈。”

  池时挑了挑眉,“清者自清,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蒙冤。”

  周羡闻言,“啊”了一声,复又不可思议的再问了一次,“赵兰汀同观澜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我觉得我简直就是个瞎子。”

第二九八章 认识死者

  “去岁夏日山中,她被蛇咬了,是我给她解了毒。当时没有露面,年节宫宴的时候,她从我身旁经过,发现了我手腕上戴着银药镯。认出了我来。”

  沈观澜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边,拿着几颗药丸,百无聊赖的打着珠子。

  桌案上的杯盏,全都被他搁在了边缘,摇摇欲坠的,轻微一晃,便会掉下来。如今的京兆府尹姓夏名叫蒙正,坐在上头喝着茶,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周羡同池时没有马车可以坐,到达京兆府的时候,沈观澜已经来了。

  “我知道赵兰汀是陛下给你瞧中的楚王妃,并没有怎么理会她。不过,今日我的确是约了她在盛景楼在,因为她说她寻找了一味罕见的草药,正是我缺的。”

  沈观澜说着,抬手一弹,红色的那颗药丸咚的一下弹在了茶壶的肚子上,然后弹开,落在了地上,咕噜噜的滚到京兆府尹的桌案下头去了。

  他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看向了池时,“我不如你,我治不好阿羡的病,可你找的人,治好了。如此这般,你临走前的出言不逊,我便不怪你了。”

  “现在你是不是很开心,看到我即将要做阶下囚?死没有关系,不过你可以将那人介绍于我认识么?我下了很多种毒,混在一起,自问我自己都没有办法解毒了。”

  “他是如何,将周羡身体里所有的毒素全部清干净的?我把过脉了,一点都没有残留体内。”

  池时挑了挑眉,走到了沈观澜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哪位?这京兆府的地牢,又不是我家客栈,多住一个人,少住一个人,同我有何干系?我为何要开心?”

  沈观澜一梗,斯条慢理地脱下了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就是这个,看着是一个镯子,但是由九个银珠子串成的。每一个都可以单独打开。一颗银珠子里头,藏着一颗药。”

  “刚才夏大人已经给我看了那些药方子,我已经承认了,的确都是我写的。而且,我还发现了,前头的三个死者,我都认识。”

  周羡脸色一变,同池时对视了一眼,“你说什么?”

  沈观澜戏谑的笑了笑,他拿起一颗药,又弹了一下,这一回没有掉到地上,恰好落进了一只杯子里。

  “前头的三个死者,我都认识。头一个国子学的老学究,我在寺庙里见过。我在那山上采草药,遇见他同庙里的老和尚,在那里练五禽戏。他不光话多,还喜欢动手动脚的。”

  “折断我草药的一片叶子,被我骂了一通,那草药很珍贵。第二个孩子,我也认识,我曾经给她治过病。她是胎里带毒出生的,本来是活不过周岁的,我替她解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