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46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玄幻仙侠

  池瑛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池时的脑袋,“嗯,明日去了便知晓了。你好些用饭,今日来去匆匆,先前都没有好好瞧你,怎么清减了这么多?”

  “可是你为了救周羡,受了伤?上一回你受伤的时候,也是这般样子,嘴唇都没了血色。程师兄没有给你开药调理么?这春日里你本来就容不得那花粉,难受得紧。”

  “身体再虚些,就容易生病了。阿娘给你炖的燕窝,你也乖乖地喝着,哪里就像是鼻涕冻儿了。天渐渐热了,也不要贪凉,一会儿我就同久乐说,出了冰碗,也不能给你买。”

  池时一听,顿时垮了脸,有气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知道了,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河里有尸体,也不要自己个去捞,免得寒气入体……夜里也不要看卷宗了,得早些睡。”

  “哥哥怎么不买个摇篮,把我装里头,你半夜三更起夜的时候,还伸腿一蹬,摇上一摇?”

  池瑛笑了出声,“我倒是想。可哪个摇篮,装得下你。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几日我寻摸了几头好羊,养在了咱们家的外头的那院子里。到时候叫人挤了羊奶来,给阿时喝。”

  “她光长个儿了,薄得像是一层纸一样,风都能吹走了。”

  姚氏听着,赶忙将池时提了起来,在她身上这里拍拍,那里拍拍,又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儿,转得池时脑袋都要晕了,方才说道,“我的儿,是哪里受了伤?”

  “阿娘还没有你哥哥心细,都没有看出来。”

  一旁的池祝夹了一颗花生米,搁在了池时的碗中,“那可不是看不出来?一个萝卜干又缩了点水,你能看出来才有鬼了!”

  池时一听,呵呵的看向了池祝,“那可不,一头猪又胖了三斤,那也看不出来。”

  池祝哈哈一笑,拍了拍姚氏的手,“看见没有,别瞎操心了,她心里有数,这嘴还能说,就是好的。行走江湖,哪里能不受点伤的,这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瞧见了姚氏放在了钱袋子上的手,池祝一个激灵,立马变得激动了起来,他扭过头去,认真的看向了池时,“你阿娘说得对!你哥哥也说得对!你多吃些!”

  池时鄙视的瞪了一眼池祝,脖子一缩,再一转头,立马乖巧的点了点头,“阿娘,我都听哥哥的,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姚氏心疼的摸了摸池时的脸,到底没有说什么,又给池时夹了一大块肉。

  池时毫不犹豫的咬了一口,心中泪流满面,怎么办,不想一口人参一口燕窝吃到吐……

  池瑛瞧着她苦哈哈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莫要大意。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众人议论纷纷了,都在说楚王殿下大好之事。楚王乃是先皇后嫡子,先前又有贤王之称,武艺更是在一众皇子中鹤立鸡群。”

  “先前朝堂局势,勉强维持了平衡。这一回楚王好了,于陛下那边,获得了极大的助力。张太后那边也好,其他的皇子也好,定是不会任由这种情况下去。”

  “马上,就会有各种针对楚王的阴谋,挑拨离间的事情要出来了……你这些日子,略微谨言慎行一些。楚王周全,旁人抓不住他的小辫子,指不定矛头便要对准了你。”

  “哥哥相信你能应付,但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让爹娘还有哥哥担心。”

第三零八章 耿直姜尚书

  池时撇了撇嘴,还真叫池瑛说准了。

  刚刚她不就才看了沈观澜的一出好戏么?

  “哥哥是中了状元,又不是去庙里随了老和尚念经,怎地越发的唠叨了。你再这般下去,阿娘就没有发光发热的余地了!”

  姚氏一听,提手就要弹池时的脑门,池时哪里等她出手,一个闪身,已经跑了到池祝了后头。

  姚氏抬脚便追,母女二人围着这张桌子,竟是跑了起来。

  跑了几圈,姚氏便气喘吁吁的起来,“不跑了不跑了。今日你们也累了,早些用完了饭,都去歇了。明日要去姜家,可不能一个个的双目发黑,坏了培明先生的一片心意。”

  ……

  池时一夜好梦,翌日早上起来的时候,池瑛已经早就准备好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新衣袍,上头隐隐约约的绣着一些花草,显得他整个人像是一杆青竹一般,格外的精神。

  见他手中拿着书,池时打了个呵欠,“哥哥不是已经中了状元么?怎么还起这么早晨读。”

  池瑛翻过去一页,抬起头来,“中了状元又如何,不过是勉强入了门。书海无涯,我一叶扁舟,逆水而上,不进则退。这么多年的习惯了,一时半会儿的,你叫我睡,也是睡不着的。”

  池时点了点头,因为又内伤在身,她停了早上的拳法,拼了一个骨头人,练了练手,方才用了朝食,换了姚氏早早准备好的衣衫,同池瑛一道儿上了马车,朝着那姜家行去。

  马车一停,池时便率先跳了下去,这一蹦吓了一跳,只见那马车边上,已经站着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她的脚若是再往左便挪上一公分,那便要将那人的脚给踩折了。

  “小人名叫姜忠,乃是这府上的管家。这位小公子便是池仵作吧,果然如同传闻中一般,生得像是年画上的娃娃一般。”

  池时往旁边一挪,给池瑛腾出了一个地儿,她惊讶的指了指自己,“我,年画娃娃?那您家过年的时候,请的画师可能是个骗子。”

  年画娃娃那一个个的,脑袋跟西瓜似的。她的脸虽然尚有婴儿肥,但同福娃这种东西,那是相去甚远。

  姜忠微微一笑,“池仵作当真是幽默,这位便是池状元吧。我家大人说,早晨喜鹊一直叫,今日要有贵客登门。”

  他说着,忙吩咐门房牵着马车去安置,又亲自引了池时同池瑛,朝着府中行去。

  姜家占地颇大,比池家那个院子,要显得精美许多。不说五步一景,光是一进门那精雕细琢的影壁,便叫人瞧见了大家的底蕴。

  那姜忠悄悄观察着,见池家两兄弟,都未露出惊讶之色,心中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一路行来,仆妇小厮各行其志,未闻高声之语。姜忠行路不慢,径直的将二人引去了那姜大人的书房。

  池时皱了皱眉头,一进门去,便瞧见了坐在上座的姜尚书夫妻。

  那姜尚书留着八字胡子,体型颇为修长,同一般的读书人白皙柔弱的样子不同,他的脸晒得漆黑的,手上还生了茧子。

  在他的旁边坐着的姜夫人,则是生了一张鹅蛋脸,看上去十分的和气。

  “春汛来了,工部忙得团团转,今年黄河还有长江,水位都颇高,若是这般落下去,怕是要有大汛。你我既然师出同门,我也不同你打那虚枪。”

  “今日我来,是有两件事相同池瑛你说”,姜大人一见池瑛,立马站了起身,直接迎了过来,连半句寒暄都没有,便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显然确实是着急上火。

  姜夫人听着,走了过来,拽了拽他的衣袖,“你今日休沐,哪里就有这般着急。你们莫要被他吓着了,他这个人,就是性子急,为了春汛的事情,睡不好觉,嘴上都起了燎泡了。”

  “这么些天,家中人见了他,那都跟猫儿见了老鼠似的。枉费你们师父以前,还给了他一个稳重的评语。”

  姜夫人说着,对着姜大人笑了笑。

  姜大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坐了回去。姜夫人又吩咐下人上了茶水果子,待大家都落了座,方才轻声说道,“现在你说罢。”

  姜大人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见是艳阳天,松了一口气,强压着自己平和了起来。

  “今日请师弟前来,有两件事;这头一件,师父的信,你应该看过了。我家二女儿,名叫姜芸,性子不肖我,肖她母亲,是个温和的。女工女红,诸子百家,我都教过她了。”

  “我共有三子二女,都是嫡出的。芸儿是年纪最小的,我舍不得,想要多留几年。这一留今年已经是十八了。师父来信提及小师弟你,说你性子稳重,目光长远,又有状元之才。”

  “虽然若是咱们以师兄弟相称,芸儿同你差了辈分。但你们年龄相当,我瞧着是一桩良配。我既然领了工部,那便是个务实的性子,昨日你打马游街,芸儿在盛景楼相了你。”

  “没有道理,就让你盲婚。她最近在读史记,其中有不明之事,夫人你领着池瑛,去给芸儿解答一二。”

  姜大人说话语速不快,但却几乎没有什么废话。

  他说着,又补充道:“亲事的事情,虽然也急,但是没有那么急,你若是觉得不合适,不成也罢,你还是我小师弟。可千万别碍于情面,勉强娶了,到时候毁了我闺女一辈子,我可是要打到你家去的。”

  “这第二件事,却是很急”,姜大人说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吼吼的走到了池时面前,“池仵作,姜某这里有一具尸体,需要你去验看一二。”

  “这人乃是我的属官,名叫方春梁。方春梁擅长修水利工事,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最近京城多雨水,也就是这两日,方才放晴。那水一下子涨了起来。”

  “我们在堤坝之上,住了好些时日,直到前几日,方才回来。一来是水有退意,二来方春梁的儿子方禹今年也考春闱。他这个人,样样都好,就是有个毛病,怕鬼!”

  “回来才住了一宿,第二日便来寻我,说那些被洪水冲走的冤死鬼,都跟着他回来了。夜里头在他那屋子里,鬼哭狼嚎的,吓得他躲在被子里,第二日便冲来找我了。”

  “我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时常如此。他太害怕了,前天夜里,便住去了百花楼。那个人……真的是……我同他说过许多次了,咱们做官的,不要去那等风月场所,他却偏说那里人多,有烟火气,睡得着些……”

  “昨天早上,百花楼的人发现,他死在了屋子里,一脸惊恐,身上却没有任何的伤痕。”

第三零九章 鬼哭狼嚎

  姜大人说到这里,看了池时一眼,发现她正睁着一双大眼睛,认真的看着他。

  她看上去格外的白皙,因为最近瘦了些,显得眼睛更大了,清澈又明亮,带着那种只有初生牛犊方才有的亮晶晶的光。这还是个孩子。

  这么一想,姜大人为自己左一句百花楼,又一句风月场所的话,感到有些羞愧起来。

  总有一种要带坏小孩的感觉。

  他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尸体还在百花楼么?因为他有公职在身,去青楼不是什么好名声,你担心会传成马上疯,所以压下来了,想要我去查?”

  “他去青楼,总不能是去念佛经的,当时夜里同他一起的姑娘呢?旁边莫名其妙的死了个人,她毫无察觉,直到早上方才发现?”

  他正犹豫着,就听到池时的问话。那毫无波澜起伏的语气,倒是显得他这个矫情无比了。

  姜大人又咳嗽了几声,“方春梁也是有儿女的,这事情一闹开了,便不好婚嫁了。我同京兆府的夏大人,乃是同科进士,已经悄悄上报过京兆府了。”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姜某是绝对不会让你陷入两难之地,更加不会让人抓到任何把柄的。”

  “只是方春梁乃是我的老下属了,他死得蹊跷,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池时点了点头,“嗯,带我去看尸体吧。”

  姜夫人见池时应了,笑道,“那池瑛便同我在这里等着,我家中的厨子,做得一手淮扬菜,等你们回来了,一道儿用饭。”

  池瑛伸出手来,摸了摸池时的脑袋,“去罢,不必担心。”

  池时应了声,跟着姜大人从那角门上了马车,匆匆的离去。

  百花楼在京城最为繁华之地,这里转上一圈儿都是各种花楼赌坊戏园子,一到了夜里,小楼的里的灯一瞬间全都亮了起来,歌舞声,琴乐声……是那销金的温柔乡。

  这会儿还是上午,花娘们昨夜忙了一宿,这会儿尚未起身。四周静悄悄的,偶有那小厮闹出了响动,都被凶悍的老鸨瞪得不敢吭声。

  名贵的猫儿随意的趴着,时不时慵懒的翻个身,听到了脚步声,眯着眼睛瞅瞅,发现了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两个人类男子,又趴了下去,继续睡了起来。

  百花楼在这里,属实平平无奇,叫百花也并非是因为这里的花魁娘子名震天下,属于花中王者。不过是因为这花楼的老鸨名叫百花。

  她是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穿着一身便服,在门口打着呵欠。见到了姜尚书来了,顿时激动的拽着他往里走,“我的好大人,我这里打开门做生意的,您何时能够将里头的那位给抬走啊!”

  “门虽然锁着,旁人也不知晓,可我这心中那叫一个惴惴不安。桃红被吓得不轻,这都喝上汤药了。我这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怎么摊上了这事儿。”

  她说着,余光一瞟,瞟见了站在姜尚书后头的池时,顿时眼睛一亮,“这位公子,你家中可有……”

  可有什么不要紧的妹妹……这话才说了一半,老鸨便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舔着脸对着池时笑了笑,心中暗自惊叹,别人看这公子只觉得平平无奇,可她是做什么的?

  她从这个面若棺材板板的少年身上,闻到了金钱的味道……若是她的哪位女儿,能够勾住这个金龟子,那……她想着,忙低下了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发凉。

  姜尚书同池时都没有什么心情同老鸨寒暄,两人径直的上了小楼,方春梁出事的屋子,就在走廊的最里侧。

  门锁得紧紧的,老鸨上前开了锁,看了床榻一眼,又别过了身去,“他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小包袱,就挂在床边。发现他没了之后,我叫桃红出去了,便将这个门给锁了。后来的事情,您都知道了。我是做买卖的,不沾这个晦气,大人还请自便。”

  老鸨说着,忙不迭地走了,临行之时,还恋恋不舍的看了池时一眼。

  池时没有理会她,站在门口朝着里头看去,这桃红应该不是什么当红的娘子,屋子不大,摆设也很简单。就只有一张显眼的雕花大床,旁边放着梳妆台,台面上胡乱的放着一些胭脂水粉,头面首饰。

  在床榻的旁边,有一张圆桌,上头放着一套茶壶杯盏,其中有两个立着,看上去是用过的。

  方春梁睡在外侧,尸体有些肿胀,看上去有些骇人,衣服草草的搭在床头,盖住了一个紫色的小包裹。

  池时先看完了现场,方才走到了床边,掏出了自己随身都会戴着的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