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51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玄幻仙侠

  “就是今年,小娘子们都格外喜欢的,绣兰花钉珍珠的,咱们家铺子里卖出去的,不是阿娘吹嘘,这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姑娘家,几乎是人手一件,却又件件不同。”

  “一般的小姐,要不就是大怒,将下人打骂一顿;要不就是心肠好,体谅女婢的难处,就此作罢。这前则说得好听些是性子直,说得难听点,那是没脑子。威猛有余,施恩不足,显得小家子气。”

  “这后者,说好听点叫宅心仁厚,说难听的,那叫软脚虾,容易被人欺负,都不是良配。”

  池时瞧着姚氏一脸的满意的样子,端起桌上的茶盏,给自己倒了一碗水,“那姜小姐,一定是恩威并施了。既没有小家子的为此失了体面,又惩罚了女婢。”

  姚氏一听,更乐了,“可不是,要不就说我儿聪明呢!不求那样样完美的,但求讲得通道理的。我这个做婆母的,娶了儿媳妇进门,也不奢望对方,把我当亲娘看待。”

  “只求她不要一惊一乍的,脑子一热今日惹这祸事,明日眼皮子浅撺掇那事,搅得家宅不宁,那我就一万个满意了。”

  她说着,又看向了池时,“等你哥哥松了口,那我便去姜家提亲去。只可惜你今日没有见着,要不然的话,也好同阿娘说上一说。”

  “别看你哥哥满嘴大道理的,说起姑娘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正是愁死我了!阿时啊……陆锦给你的东西,你打开看了吗?”

  “那孩子是个有心的,从小到大,有好吃的,那是巴巴的送过来;有好玩的,那也绝对不忘记你一份,又是个知根知底的……”

  池时听着无语望天。

  春日果然是万物复苏,蠢蠢欲动得季节,连她掉进钱眼里的母亲,都从钱海里游了出来,一头扎进了桃花潭里!

  姚氏拉着池时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从池瑛成亲时送多少聘礼,再到生了孩子之后娶啥名字,险些就连池瑛的孙子都给安排上了,方才愉快的捡起了算盘。

  “去去去,一边玩儿去,阿娘还要算账呢!”

  池时乖巧的走了出去,旁人都不喜欢听人唠叨,可她却很喜欢听姚氏絮絮叨叨的说好些话,不用点头附和,也不用摇头否认,就只是静静听着。

  母亲她不会永远唠叨下去的,所以,这种唠叨,听一次少一次,每一次她都格外的珍惜。

  待用了饭,池时歇了个晌午,再一回来,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池时揉了揉了眼睛,穿好衣衫一拉开门,便吓了一大跳,只见周羡倒挂在屋檐上,露了个头,在那里瞎晃荡。

  她毫不犹豫的抬起手,猛的一拳捶了过去,周羡吆喝了两声,伸手一拽,一个鲤鱼打挺,将池时一起拽上了房顶,稳稳当当的站了上去。

  “你不知道你这拳头,可以碎大石吗?若是捶在我脸上,那我还不被你捶平整了,跟烙饼似的!”,周羡后怕的说道,“不是说好了么?我今晚请你吃鳜鱼。”

  池时哼了一声,“小瞧我了吧!我一拳下去,那不是烙饼,那是打井!”

  周羡设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一个激灵,他伸手一揽,“你有伤,别用内力,我带你去。我已经同你阿娘说过了。你来京城这么久,还没有出去好好玩过呢!”

  “咱们去船上吃鱼,夜里湖上许多花舟,还有小娘子唱曲儿!格外的热闹!这季节已经是鳜鱼的尾声了,再不去吃,可就不是那种味儿了。”

  池时没有挣扎,她微微侧了侧头,余光正好瞧见周羡的鼻梁,还有他的脸,“我没答应。”

  自打周羡好了之后,整个人都比以前胆大妄为了许多,感觉像是笼子里的凶兽被放了出来,越发的无法无天,任性妄为了。

  周羡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不光是咱们吃鱼,还有汝南王。”

  池时一愣,想起了池祝同她说的话,顿时默认了。

  “关曳很想见你呢,他在京城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咱们算是他的老熟人了,之前一直有事情在身,没有抽出空来。今夜是他做东,要好好的谢谢你,我也就是跟着沾了光了。”

  周羡说着,揽着池时落了地,在一旁的树上,拴了一黑一白两匹马。

  周羡牵了一匹给递给池时,自己又翻身上了马,“跟上了,离这里不远。”

  池时一拍马,追着周羡飞奔而去,两人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到了那敬水河边。

  “怎么回事?怎么好些人都往那边跑?”周羡率先勒住了马,这同他预想的截然不同啊,这热闹是热闹了,可咋觉得热闹得这么令人心慌呢!

  他想着,一把拽住了一个过路人。

  那撒丫子跑的老汉不悦的抽出手来,正准备开骂,可瞧见周羡像只华贵的孔雀似的,又耐着性子说了起来,“死人了,死人了!前头死人了!”

第三一九章 凶手是狗

  周羡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新换的鞋子,看了看身上穿着的翻遍箱笼方才寻摸出来的,夜里看起来最好看的衣袍,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为了显得自然些,他还特意挑出了一些碎发,简直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封王那日,都没有今日仔细!

  他这般精心,现在你同我说什么?死人了……

  有死人在,他就算是头戴凤冠,身披孔雀翎,脚踩风火轮,手拿二板斧,那池时眼中,也瞧不见他啊!

  果不其然!那死人了三个字一出,池时哪里还顾得上他,像是铁锹遇见了吸铁石,嗖的一下便冲了过去。

  一大群人围在河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吵吵嚷嚷宛若市集。

  周羡赶紧拍马而上,到了边缘,却见池时并不进去,立马又高兴起来,“池时,你在这里等我么?算你有些良心!”

  池时眼眸一动,高声道,“都让开,看到这人身上钉的珠子了么?一挤都掉,掉了要赔的。”

  那围着的人群一听,忙朝着两边散开,开出了一条道儿,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到了周羡身上,憧憬中带着不善,羡慕中带着不屑!

  哪里来的为富不仁的暴发户!

  周羡深吸了一口气,拿扇子挡了半张脸,牙齿咬得嘣嘣响!

  “池时!”他咬牙切齿的跟了上去。

  池时勾了勾嘴角,“难不成要说,你身上的珠子随便抠?谁抠了算谁的?嗯,我倒是不介意,就怕你被人剥了皮,不好意思。这两害相较,取其轻。”

  她说着,朝里头走去,一进去,却是愣住了。

  只见在人群当中,围着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他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身下通红通红的全是鲜血,人已经没气了,身边围着四个年轻的妇人,外加一条狗,一个个的都哭得梨花带雨的。

  当然了,妇人在哭狗没哭。

  池时看了那狗一眼,狗立即吐出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然后舔着猩红的嘴,对着池时乖巧的摇起了尾巴来。

  “我的天!那狗嘴里头,吐出来的是什么?”

  “好好的一个后生,怎么成了阉人!这畜生当真是造孽啊!”

  “可不是么,这春日里就是疯狗多,见人就咬哦,我跟你讲啊,我那那条巷子,就有一个小孩子,腿都被咬折了,这就罢了,过了几日,那孩子变得跟疯狗似的咯!”

  “不对啊!这宫中的公公,也是阉人,可就没有见死的,这后生,怎么就死了呀!”

  站在内圈七嘴八舌说着的,都是一些妇人,倒是先前冲得猛的那些壮汉们,一个个的夹着腿退到了外圈去,瞧着那狗子,简直是瑟瑟发抖,心中发寒……

  池时瞪了狗一眼,狗一个激灵,耷拉下耳朵,乖巧的坐在一旁不动了。

  一旁的周羡瞧着,啧啧称奇,池时这厮是有多威猛,连狗见了她,都半点不敢造次!

  先前在他们去平阳的路上,他就见过池时训狗了,再看一次,还是觉得新奇无比。

  “死者口鼻之中,有细微的白色泡沫,面部青紫,皮肤苍白,手脚身上都气了鸡皮疙瘩,腹部微凸,喝了不水下肚。结膜有出血点,初步判断,死因应该是溺亡。”

  “下体被狗啃咬,大量出血,应该是死前发生的事情,虽然骇人,但并非致命死因。”

  池时说着,看向了岸边的一条船,抬手一指,对着那四个哭哭啼啼的妇人道,“那条船是你们的船么?”

  靠头部最近的一个妇人,率先抬起了头,她生了一张鹅蛋脸,看上去珠圆玉润的十分华贵,头上的金步摇晃花了人眼,“那是我家的船,死的这位,是我们的夫君,名叫蒋昌,奴家姓余,叫余雨薇。”

  “今日夫君领着我们四人,来这河上夜游,我们五人一直在行酒令,夫君喝得微醺,到船头去小解,不想我们听到一声惨叫……”

  “等出去一瞧……一瞧……”余雨薇说着,嗷嗷哭了起来。

  在她旁边的妇人拍了拍她的背,“姐姐快别哭了。我们几个出去一看,就瞧见夫君被那畜生给咬了,我怀有身孕,吓得腿都软了,还是姐姐扶住了我。”

  “夫君大叫一声,然后往后一仰,便掉进河里去了。他不会水,我们也不会水……”

  “魏姨娘年纪最轻,她跑去叫了艄公来,我们先前在那一块,黑漆漆的,艄公看不着人。魏姨娘同白姨娘举着火把,艄公捞了好一会儿,方才把夫君给捞起来……”

  “起来之后,就没有气了!我们赶紧朝着岸边来……这个畜生,我要打死你,替我夫君报仇!”

  那挺着大肚子的妇人立马站了起身,朝着狗冲了过来……

  那狗对池时毕恭毕敬的,可对这妇人却是没有这般客气了,它呲着满嘴血的牙,不停的狂吠了起来,时不时的,还动动鼻子,像是在嗅什么似的。

  “曹姨娘何必装模作样的,这畜生便是你养的,你走哪里都带着它,谁知道它安了什么心……夫君一死,就只有你肚子里这么一个遗腹子了……”

  “我们都伤心欲绝的,就你一个人,指不定都高兴成啥样了吧!夫人心地好,叫你给哄骗住了,可逃不出我的火眼金睛!”

  说话的这个人,生得一张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薄薄的嘴唇叭叭的,看上去就是个刻薄又精明的人!她看上去不怎么年轻了,应该是白姨娘。

  而另外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生得十分明艳的,便是最年轻的魏姨娘了。

  大肚子曹姨娘,顿时变了脸,“姓白的,你浑说什么?你不要仗着你是夫君的表妹,就在这里阴阳怪气的,你是头一个进府的,你不生怪谁呢?”

  “府中都传,你其实另有所爱,根本就不喜欢夫君。我原本还不信,现在一看,夫君死了,你都是假哭的,连进府没几日的魏姨娘都哭了,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那不是干嚎!”

  周围的人,一瞧这阵仗,顿时炸开了锅!

  好家伙!这家的是非,那简直比戏棚子里唱的大戏都好看啊!打起来!

第三二零章 指认黑手

  “好了,都不要闹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平白叫人看了夫君笑话!都愣着做什么,快把夫君抬上马车,回府报丧去。”

  正室夫人到底是正室夫人,见一群人越说越不像话,她很快的就镇定了下来。

  余雨薇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偷偷的瞥了池时一眼,见他年纪轻轻的,同少不更事的魏姨娘上下年纪,不由得心中懊悔起来。

  适才她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邪风,这人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这里不是公堂,我们也不是犯人,这位小公子,还请自重”,她说着,扶住了那大肚子的曹姨娘,“夫君因故而亡,我们姐妹几人都悲恸欲绝。”

  “还请诸位让个道儿……让我们几个过去……”

  余雨薇说着,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又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指挥了几个家丁,将那蒋昌的尸体抬了起来,便想突破包围圈。

  那些看热闹的人正要挪脚,就听到池时说道,“这里的确不是公堂,但是你们几人当中,有人是犯人。所以,何必走得那么快呢!”

  “奈何桥上的孟婆汤还没有熬好,你们这么快赶回去给蒋昌哭灵,他也不会忘记某人是如何将他杀死的。”

  池时说着,伸出手来,摸了摸那条狗的脑袋,这是一条大黑狗,生得威风凛凛的,一看平日里便训练有素,不是一般的在街上晃悠野狗。

  “这狗咬蒋昌,并非是偶然的,是因为有人在蒋昌的关键部位,涂了了它平日很喜欢的味道。你们都是蒋昌的内宅妇人,很轻松便能够做到这一点,不是么?”

  春日里的确是有很多的疯狗,但是这条黑狗,它还会看人眼色,知晓池时不是好惹的,它疯?

  池时想着,看了一眼穿得像是行走的一斛珍珠一般的周羡……这人疯了,大黑狗都没疯!

  周羡感觉到了池时的视线,无语的鼓了鼓脸,低下头去,戳了戳身上的一颗珠子,只听得吧唧一声,那珍珠竟然掉了下来,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滚到了那魏姨娘脚边。

  那魏姨娘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惊呼出声,有些尴尬的往旁挪了一步,低下头去。

  池时走了过去,低头捡起了珍珠,同那魏姨娘擦身而过,又走到了周羡面前,嘴唇动了动,将那珍珠塞回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