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53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玄幻仙侠

  周羡一个踉跄,险些没有栽倒在地。

  池时瞧着他的样子,却是轻笑出声,“我饿了。”

  周羡一愣,红着脸站直了身子,他手一滑,牵住了池时的手腕,将头别到了一边去,却是死劲儿的用余光瞧池时,见她的确在笑,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饿了就去吃饭。关曳那个人,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停得偏远了些,就要到了。”

  他说着,看向了河面上的一条小船,那小船之上,挂着一个灯笼,写着一个“南”字。

  那船头上站着一个胖乎乎的,管家模样打扮的人,见到周羡来了,笑眯眯的放下了甲板,恭敬的站在了一旁。

  周羡瞧着,对池时介绍道,“这是汝南王府的老管家,先头的汝南王在的时候,他便在了。”

  池时有些意外的看了那管家一眼,对着他点了点头,跟着周羡一道儿进了船舱。

  船舱的小桌子上,已经摆了好些酒菜,关曳一个人坐在里头,专心的玩着九连环。

  一听到脚步声,他立马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池仵作!阿……周羡你怎么这么久才来,菜都凉了,我叫人热一热……”

  他说着,挠了挠自己的头,又道,“我……我叫你名字,还是觉得怪怪的。不过曾祖母不让我叫你楚王殿下,说太过生分了。”

  周羡笑了笑,“随便叫什么,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那边发生了案子,所以耽搁了一下。”

  关曳点了点头,又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他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看九连环,不好意思的对着池时说道,“是池夫子给我的,说是能让我变得聪明一些。不过我好想很笨,学官话都学了许久。”

  池时刚刚坐了下来,却是一愣,“池夫子?”

  周羡听着,暗道不好,早前忘记告诉池时这件事了。

  “他说的是池平。池平这个人,虽然不擅长当仵作,但是十分有耐心,适合当夫子。他在我麾下做事。关曳生活的地方,离祐海不远,那乡话是互通的。”

  “池平虽然不怎么会说,但也听得懂,便让他来教阿曳了。”

  周羡说完阿曳两个字,脸不由得鼓成了包子,“你这个名字,取得当真是占便宜,阿曳阿曳,听起来像是喊你阿爷似的。”

  关曳偷偷的抬眉看他一眼,见周羡这般随和,池时虽然板着脸,但不似当初把他这个凶手揪出来时,那般气势汹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也大胆起来。

  “哈哈,曾祖母说要给我改名字,我给拒绝了。虽然做关曳的日子,没有什么好事,但终归也是我。若是改了,就好像是被拔出来的葱一样,总感觉没有根基了。”

  说话间,那管家端了好些热菜上来,这一桌子菜简直就是全鱼宴,有清蒸鳜鱼,有腊鱼块儿,还有鱼丸糖,爆炒黑鱼片儿……满满的堆了一桌子。

  池时吸了吸鼻子,整个人都食指大动起来。

  她刚要动筷子,就瞧见周羡已经站起身来,替她舀了一碗鲫鱼汤,“你喝这个,甘甜得很。”

  他用余光一瞟,发现那管家已经走了出去,笑道,“池时,你不是有事情要问关曳么?”

  池时一愣,看向了关曳脖子上的红绳。

  “你母亲留给你的那块玉佩还在吗?我想看看,有人告诉我,那块玉佩里头,可能有你父亲留下来的遗言。你父亲,也就是汝南王,他的死因有蹊跷,这件事情……”

  周羡听着,对池时道,“我同他说过了。”

  关曳点了点头,乖巧的取下了脖子上的玉佩,“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也没有见过我母亲。但是我知道,他是大梁的英雄,我既然是他的儿子,也想要搞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这个玉佩我天天戴着,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池时接过那玉佩,仔细一瞧,却是皱了皱眉头,她伸出手来,在那玉佩之上状似随意的戳了戳,一连点了七下,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玉佩的侧边,出现了一个小孔。

  池时四下里看了看,看向了周羡身上的珠子。那珠子下面,都是金子打的爪托。她伸手直接连着爪托拽了一个下来,将珠子抠掉,将那爪托掰直了,对着小孔一戳……

  她轻轻的推着,小孔的那一头,逐渐出现了一根细细的纸卷。

第三二三章 姗姗来迟

  这纸卷得极细,因为放的时间太长,微微有些泛黄,看上去像是短短一截牙签儿。

  “还真有!我在河里洗澡的时候,都没有摘下来过!居然没有泡坏!”

  关曳惊呼出声,他那会儿漫山遍野的跑,同野猴子无异,你何时见过野猴子还在浴桶里泡澡的,不管是三伏还是三九,那都是在河里游上几个来回,草草地洗了了事。

  这玉佩一直在他身上戴着,除非是红绳断了需要换上一根,否则他是从来没有取下来过的。

  他竟然不知道里头另有乾坤,这无异于……

  也是,他当了一二十年的野猴子,方才发现自己个是皇亲国戚……这么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何况这个呢?

  这么一想,关曳竟是冷静了下来。

  池时瞧着,使出了验尸时握刀的稳稳手法,小心翼翼的滚开了那张纸条儿,只见上头写着四个小字“姗姗来迟”,池时读出了声。

  船舱里却是一静。

  过了好一会儿,周羡方才无语道,“你确定这不是汝南皇叔故意逗人玩儿的!同王妃大婚那么久,终于喜得麟儿,迎来了关曳,所以老泪纵横的塞个条儿进去显摆……”

  “姗姗来迟,但姗姗他到底来了不是?”

  “亦或者说,他同崔江晏那个神棍一样,掐指一算,救援姗姗来迟,要不得要不得?”

  池时看着神神叨叨的周羡,摇了摇头,“我看你才像个神棍!哦,不对,你不神,那就只能棍了!烧火棍还是杀威棍,你觉得自己像哪个就是哪个吧!”

  关曳一听,精神了!他不大识字,姗姗来迟是什么他不知道,插不上话。但是烧火棍同杀威棍他知道啊!

  “烧火棍是圆的,中间还有孔,不然吹不着火!杀威棍是瘪的,用来打板子老疼了!我觉得周……周羡还是更像杀威棍一些,圆滚滚的那都是满肚肥肠的地主老爷!”

  关曳一边说,一边认真的打量着周羡。

  周羡一时之间,竟是无语凝噎。

  若是池时说这话,那便是有意损他,他还能够怼回去,可是关曳,他说的是心里话……最过分的是,他忐忑得像是在向夫子背书,你若是说他一句,他仿佛要蹲到墙角去种蘑菇。

  “你开始说什么?”池时打破了这种凝重。

  周羡松了一口气,高兴的看向了池时,“我吗?掐指一算?”

  池时摇了摇头,“不是再往前!”

  周羡试探的问道,“姗姗来迟了,但他到底是来了?”

  池时眼睛一亮,“就是这一句,如果姗姗来迟四个字,指的是人的名字呢?汝南王发现身边有人不对劲,将此事告诉了知情人,在出征之前,写下了四个字的线索……”

  “可是,这不就跟话本子里写的那种,人死之前,说出了一个名字。他身边的人,都以为是杀死他的仇家的名字,但其实是恩人的名字……你认为是知情人的名字,为何不认为是那个出卖他的人的名字呢?”

  周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可万一这所谓的“姗姗来迟”是个敌人,那他们一股脑儿的拥上去,岂不是狼入虎口,死得不能再死了。

  池时一听,颇为无语,所以为何这世间总有人说话不说清楚!

  “你说得没有错,也有可能,我的思路是错的,姗姗来迟指的是别的意思,不管如何,这便是汝南王留下来的线索。我们慢慢去查探,自是会有眉目的。”

  池时说着,将那玉佩又噼里啪啦的点了点,玉佩乖巧的恢复了原状。

  “这玉佩上手一摸,有七个微微凸起的小点,构成了北斗七星。点开之时,从摇光星开始,按照顺序点到天枢,便能打开。若是要关上,则要逆行。”

  “先从天枢,再天璇天玑,最后是摇光。”

  池时说着,将那玉佩抵还给了关曳,“你仔细收着,别弄丢了,玉上机关再难不过,能做出这么巧夺天工的东西人,非大师不可。”

  关曳接过那玉佩,对着烛台照了又照,又在手中摩挲了几下,一脸的懵。

  不是,哪里有什么北斗七星?他连一颗心都没有瞧见,明明这玉佩上头,就是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涵义的乱七八糟的花纹。

  他想着,崇敬的看向了池时,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戴回了自己的脖子。

  周羡瞧着,乐了出声,“快吃鱼罢,凉了就该腥了。我听说曾祖母正在给你说亲,过不几日,宫中便要办百花宴,遍请京中贵女。”

  关曳摸了摸自己的头,“哦,不也是要给你……”

  周羡听着,耳朵竖了起来,他余光一瞟,只见池时夹了一大块鱼肉,往自己个嘴里送。旁人都喜欢吃那鱼肚,刺少肉鲜活。

  可偏生池时喜欢吃鱼背,那湖湘之地的人,天生都有一条好舌头,鱼肉进了嘴中,肉便下了肚,一张口吐出的全是刺儿。

  虽然之前河边发生了命案,但是并没有影响河面上画舫人的心情,到了这个时候,咿咿呀呀的小曲儿开始唱了起来,仿佛连吹来的风,都满是甜腻的脂粉气……

  “吃你的鱼吧,听说你喜欢吃鱼唇?各宫人吃鱼,都发现嘴巴美了,还当曾祖母要她们谨言慎行呢,我听闻宫中有段时日,连狗都不敢叫了。”

  周羡看着,夹了一筷子鱼,打断了关曳的话,关曳一见碗里有了吃食,高兴的低着头,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三人都有默契,没有说当初在庄子上相遇的旧事,只说了些京城里有趣的事儿,便早早地散了。

  周羡同池时并肩走在河岸边,这里越夜好似越亮,河上灯火点点,仿佛是一条璀璨的星河一般,河边的风有些大,吹得池时的头发,胡乱的飞舞起来。

  周羡一个转身,同池时换了一个边儿,替她挡住了河风,“关曳还在学规矩,连睡觉都有嬷嬷盯着睡,务必要将他的睡姿给掰过来。我本想要替他说上几句……”

  “这一样米养百样人,他以前自由惯了,大可不必如此。可他自己甘之如饴,我便不多事了。”

  池时脚步微顿,这会儿功夫,他们已经走到了先前蒋昌死的地方了,不过她没有停顿很久,便又走了起来,“小时候无人管束,长大了便觉得,有人管着,是关心。”

第三二四章 又见碎片

  周羡顺着池时的视线看了过去,心中一软,“阿时当真是嘴硬心软。你明明觉得那白姨娘同魏姨娘很可怜,蒋昌死有余辜,作甚还要说那样的话?”

  “法理不外乎人情,你放心,京兆府的夏大人并非冷酷无情之人,他自是会斟酌而定的。”

  池时看了看那草地上,先前太过人在那里围观,连草都被踩得好似矮了三寸,死了人的船飘在岸边,别她用石头打的孔,还能够透出光来。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查出,谁是杀死蒋昌的凶手。”

  池时轻声说道,“所以,我没有什么资格,去说一些同情的话,漂亮的话。很多人都为人情说话了,法理因为冷冰冰的,我便替它说了。”

  周羡伸出手来,拍了拍池时的脑袋,又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蜜制金桔来,“再吃一颗这个么?先前在床上,看你爱吃,我便装了两颗。”

  金桔生于长江以南,秋冬方才得食,如今桌面上摆的,外头都裹着白白的霜糖,酸酸甜甜的,吃了润肺,最近京城刮起了金桔风,不少达官贵人桌面上,都有了这种甜果子。

  池时拿起了一颗,神色有些怪异的拿起一颗,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你不知道么?这东西都是我阿娘运过来的。南贱北贵,南地去岁大丰收,烂在土里都没有人要。”

  “阿娘叫人制了,送来北地,到是成了待客的好东西了。小时候我格外喜欢吃新鲜的,皮很甜,肉很酸。”

  周羡也拿了一颗塞进了嘴中,他对着池时竖起了大拇指,“活该你阿娘能赚到钱!”

  他正说着,却瞧见池时也对着他伸过来了手,他笑了笑,“莫不成咱们两个,都连吃带拿的?先前关曳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并无选妃的打算。”

  池时“哦”了一声,“你看看这个。”

  她说着,摊开了手心……

  周羡嘴中含着金桔,说话有些含混不清,他的脸色陡然大变,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帕子,朝着池时的手心一盖,小心翼翼的将那东西拿了过来。

  这是一小截碎玉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