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67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玄幻仙侠

  “而且,齐昀也的确没有瞧见凶手,不然的话,那些人也不会让他安稳的长大,活到现在。我们知晓齐颜不是凶手,凶手应该是私造官银的人,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知晓你破了江老夫人杀童案之后,端慧长公主悄悄的寻了我同哥哥,我们才知道这么多年,齐昀一直都伪装,才知晓关于驸马案背后所有的事情。”

  “当时我们便决定,等你破了杀人签案,名震京城之时,端慧长公主便借着这股东风,重翻旧案。可万万没有想到,你那么快便破了杀人签案,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机会转瞬即逝,我还来不及告诉你这些……”

  周羡说到这里,有些苦涩的顿了顿,“不光是来不及,准确的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你开口。你全心全意地查案,为死者洗刷冤屈。而我却利用你。”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在你那里,当一个丑陋的恶人。”

  池时认真的看着周羡,眨了眨眼睛,竖起了十根手指头,“十次黑锅。”

  周羡也跟着眨巴了下眼睛,“八次可以吗?我觉得八这个数字比较美妙。而且我们要抓的,也是那私造官银的狗东西,是不是可以将功抵过两次?”

  池时收回了一根手指头,“九次,不能再少。”

  周羡苦哈哈的点了点头,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池时勾了勾嘴角,“说起来,我们不是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么?你利用我来查某位贵人的案子,而我利用你,来查我阿爹当年的旧事。”

  “九次,一次都不能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一三三章 暗巷黑影

  周羡脑子一嗡,池时说得没有错,他们在祐海的时候,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了。

  甚至池时让他应承了条件,才随着他上京城来的。本身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可他为何内疚得不敢直视池时的眼睛,甚至对于用九次背锅就让池时消了气,而感到无比庆幸!

  他的脑子来京城的马车上,在那口黑棺材里,被池时给换掉了吧!

  “所以,你口中那个私造官银的狗东西,是谁呢?”

  池时还有半截话儿,没有问出来。

  是不是同你母亲的案子,也就是你的仇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你同周渊就像是两个失去了母亲的狼崽子,一旦逮着了机会,就要猛咬回去?

  “是沈家,生养出沈观澜的沈家,也是养出张太后的沈家。”

  沈家簪缨百年,乃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大族。在大梁朝开国之前,沈氏便已经是一方豪族了。那张太后名唤张玉,她的母亲,乃是沈家嫡女。

  在父母亡故之后,年幼的张玉被接回了外祖沈家,一直养大。是以虽然她并非姓沈,但同沈氏女无异。沈家是太后的娘家。

  周羡说完,看着池时的眼睛,她兴致缺缺的伸了个懒腰,好似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只是话赶到上头了,方才随口一问。

  “那锭金子怎么用,你已经知道了不是?毕竟你之前……”池时说着,做了一个转手指的动作。

  周羡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他小看池时了。

  他就那么轻轻地转了转,池时都已经全部瞧在了眼中。

  他担心刘御史不愿意将那锭金子交给他们,于是抢先一步,将那锭金子在手中转了转。看着好似随便拿着玩儿,但实际上,他在掂量。

  一锭官金,有多重,没有比他们这种生在富贵窝里,床都恨不得拿金锭子铺的人更清楚了。

  沈家人私自拿了金矿,为何不悄悄的放在他们的金楼里,打成首饰,亦或者是做成一些小金鱼,金块儿。金子之前,屁股上没有戳那个大印,也没有关系。

  可他们为何要铤而走险做成官锭?

  这其中一定是有更大的利润可图,要么,他们缺斤短两,做成了官锭,拿钱的人,鲜少会对其价值产生怀疑;要不就是,为了替换银库里的真金。

  池时敲了敲马车壁,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她撩开了马车帘子,对着周羡说道,“算是对你即将背锅九次的伤补了,虽然你早就知道了。”

  她说着,跳下了马车,背对着周羡挥了挥了,然后走到罐罐身边,翻身坐上了小驴。

  “久乐家去了。”

  她只是一个仵作,对于周羡即将要面对的恶战,已经做完了她能做的事。

  周羡坐在马车里,一直到池时的背影看不见了,方才问道,“常康,我同池时认识不过短短时日,缘何要同他解释?”

  常康眼眸一动,回过头来,对着周羡嘿嘿一笑,“殿下,您还是别想了。左右您自打认识池九爷以来,便被他吃得死死的!瞧着跟我老家那边的耙耳朵,那是一样一样的。”

  “得亏九爷是个儿郎,不然的话,小的还以为,您铁树开了花,老和尚动了凡心啊!”

  周羡黑着脸,将那马车帘子重重的一摔。

  “常康,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常康死猪不怕开水烫,笑道,“好叻,我不说!殿下,我倒是觉着挺好的。我们殿下,身上有了人味儿了!不过,殿下,咱们就这样让九爷走了么?不需要他进宫去作证么?”

  周羡闭着眼睛,背靠着马车壁,“不必将他卷进来了。咱们现在即刻进宫。”

  兵贵神速!池时断案有一个令所有敌人都闻风丧胆的优点,那便是快。快到对方还来不及布置,就已经落网了。

  池时的事情已经了了,现在轮到他了。

  ……

  冬日的夜,格外的漫长,那花街柳巷里的唱词,仿佛缠绵了百年,方才渐渐平息。

  那种粘腻的感觉,像是南地春日里连绵不断的雨,让人心生哀怨,透不过气来。

  池时拿着帕子,擦了擦虚目右边第三根肋骨上的灰。自打来了京城之后,案子太多,他已经没有办法每日都给虚目擦拭了。

  屋子里的炭盆子,烧得暖烘烘的,时不时的,有嘭的炸裂声。

  她进宫回来之后,池家长房派人来打探过几回,见宫中并无赏赐下来,楚王也无所表示,便淡了回去,又变成了她入住种李院之后,那副进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池时倒是觉得清静,她擦掉最后一点灰尘,将帕子放好,便坐到了桌案前,那上头放着的,正是离开永州来京之前,祖父给她的书。

  只听得咣的一声,池时眯了眯眼睛,下意识的朝着窗户口看去,起风了。

  在京城的一条小巷子里,一个穿着锦袍的男子,跌跌撞撞的奔跑着,他一身的酒气,脸上满是惊骇之色,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因为摔倒过的缘故。

  上好的织锦早就被挂花了,扯出丝来,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发冠早就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男子一路狂奔,瞧见了一个堆在门口的柴火垛子,脸上一喜,慌乱的钻了进去,瑟瑟发抖起来。

  不远处,清脆的铁链声,在地上拖行,咣咣咣的,像是一记又一记的猛斧,砸在了他的心上,继续吓得他不能呼吸。

  女子的歌声,笑声,喘气声……由远及近,像是在他的耳边萦绕一般。

  一滴汗珠滑过他的眼睛,他伸手一摸,却见自己的手心里,红彤彤的一片……

  男子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颤抖着,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地缝里去。

  “嘻嘻……找到你了哟!”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男子惊骇的掀开了盖在柴火垛子上的雨布,拔腿就跑。

  那女子笑了起来,月光照耀在她的身子,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印在墙上。

  呼呼的北风将影子吹得晃动起来,只有那黑影肩头扛着的长长的镰刀,纹丝不动。

  “三二一……”突然之间,那长镰刀动了,几乎是一瞬间,男子倒在了地上,圆滚滚的头颅落了下来,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第二个,今天也没有被脏血溅到。”

第一三四章 致命镰刀

  “我瞧着今日怕是要下雨。一下雨就全完了,打更的更夫,不知道巷子里发生了命案,踩了进去。现场都是他的脚印,他还踢到了人头。”

  “京兆府一接到报案,我便让他们将巷子封住了,然后快马加鞭过来寻你。”

  曹推官着急的看了看天色,一个翻身上了马,伸手就要拽池时。

  池时摇了摇头,接过久乐手中的缰身,一驴当先的冲了出去,平时慢慢悠悠的罐罐,竟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溜烟儿就只剩下个驴屁股了。

  曹推官扬了扬鞭,忙追了上去。

  昨日池时说凶手还会再犯,他还嗤之以鼻,不过是一夜的功夫,便被狠狠地打了脸。

  发生凶案的小巷,同昨日刘御史家相隔不远。同样是一条后巷,一眼放过去,都是大大小小的角门。这种地方,是专门给夜归人准备的。

  除了守门的小厮婆子,就只有喝得烂醉回来的纨绔,夜深人静的时候,是再好不过的杀人场所。

  天阴沉沉的,血红的小巷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池时皱了皱眉头,翻身下了驴。

  “凶手比昨日,更大胆了些。”

  追上来的曹推官,慌忙下了马,他已经有些年纪了,被马这么一颠,有些气喘吁吁的,“你怎么知晓,凶手还会杀人。又怎么知道,他更大胆了些?”

  池时站着并没有动,眼睛四处观察着,“凶手打了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特别的凶器,又练就了一套寻常人没有办法做到的杀人手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会只想杀一个人。”

  “通常只有连环杀手,方才喜欢用这种炫耀的方式,他们不想用普通人的手法来杀人,因为这样会泯灭于众人。凶器也好,独特的杀人手法也好,是他们在强烈的表达自己。”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发生了第二件命案。”

  池时说着,朝前走了几步,“凶手更大胆了一些,是因为他玩追逐游戏的时间,更长了。而且,这一次,他站得离死者更近了。”

  池时指了指巷子口的一只布鞋,这是一只男子的鞋。鞋头上钉了一颗珠子,上头绣着一些祥云的纹路。而另外一只鞋子,正穿在死者的脚上。

  “死者很害怕,身后有人拿着凶器追他。他慌不择路,跑进了这条暗巷里,这是凶手一早替他选好的墓地。”

  “然后……”池时放眼看去,整个巷子里,便只有一个柴火垛子。那垛子上盖着一张油纸,显然是用来防雨的。油纸被掀翻在地,一角有零星的柴火散落了下来。

  她想着,抬手指了指,“凶手曾经在这个地方,躲藏过。可惜这里巷子,太过一目了然,躲在这里,不过是给人当猴耍罢了。你过来看,这里的柴火上,挂了不少丝线。”

  绫罗绸缎穿起来固然是舒服,但不比粗布麻衣耐造,随便被什么东西划拉一下,就会刮花了。死者当时一定很害怕,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在柴火堆里,他的后背用很力,还在抖动。

  后背的柴火上,方才挂了丝线。

  池时眯了眯眼睛,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场景。

  她轻叹了口气,走到了尸体的旁边。

  “同昨日一样,死者被像镰刀一样的弯刀,割掉了头颅,杀人手法完全一致,乃是同一人所为。从尸体的僵直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子时左右。”

  “死者同样为男子”,池时说着,一把扯开了死者的衣衫,看着他身上的红痕皱了皱眉头,“身上有吻痕,应该是刚从勾栏院回来。”

  “死者的手背有擦伤,膝盖,手肘处都有淤青。应该是在逃命时摔倒所致。除此之外,身边并无别的致命伤。”

  “咦,这手心里是什么?”池时掰开了死者的手,只见里头红红的一片,可这红同血迹不同,闻上去有些花香味儿。

  “阿嚏!”池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面无表情的将手放了下去,“是花香。应该是女子的口脂或者是胭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