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师妹 第150章

作者:落日蔷薇 标签: 仙侠修真 升级流 玄幻仙侠

  顾灵风难得出鞘与人对敌,黑气四溢,剑影狂乱如龙,看得所有人眼花缭乱。一时间看客又替柴罡着急,只看他被逼得步步退后,直至退到结界处,看似已无招架之力,胜负似乎马上要分出,忽然间白光冲起,一张巨大蛛网从天而降,将整个云鳞台都罩入其中。

  龙影剑被缠个正着,剑身嗡嗡作响,这蛛网也不知何物所炼,既韧且粘,将剑困在其中,虽不至让顾灵风全无应付之力,但修士斗法,往往只争片刻时间,龙影剑被能被缠住瞬息,已经是给了柴罡最大的机会。

  场下吕正阳微微一笑。

  对柴罡而言,虞南棠最大的倚仗就是龙影剑,只要将剑逼出缠住,令她无倚仗之物,再下杀手。

  一切都和预想得一样。

  他如此想着,身如电光,攻向南棠。

  “也罢,如你所愿,速战速决。”她看着眼前逼近的柴罡,笑着道了句。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挡下他,亦或避开他,但就在龙影剑被缠住的那一刻,她忽然将这些方法抛开。

  柴罡如电光般掠至南棠身前十步之遥时,身形却忽然一顿。

  几道浅淡镜光飞出,以南棠为中心的十步范围内,灵气全空。她掌中一道黑雾冲出,沾了她的生气,化作剑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袭至柴罡颈间。

  柴罡震愕惊惧地看着她手中毫不起眼的黑剑划过自己脖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在最后一刻,四周竟然灵气全空。

  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下。

  伤口并不深,不足致命,却可以分出胜负。

  云鳞台外鸦雀无声。这场斗法关键之处已经不在胜负,而在它的速度。

  半炷香的时间都没到,元婴后期的柴罡就已落败。

  绝灵还未撤去,南棠欺身而下,魂剑挑起柴罡下颚,她居高临下道:“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见到我的剑而不死的人。记住,我不杀人,不是因为我不会杀人,只是我不爱杀人。”

  语毕,她手中魂剑倏地隐没,归伏于她臂上。

  有人可是说过的,做她的剑。

  要装,就一起装。

第150章 长渊

  云麟台的结界缓缓消失,南棠站在玉台正中央,左肩至臂的衣裳已震碎,露出被黑纹缠绕的修长手臂,面上仍挂着人畜无害的笑,仿佛那一瞬间暴发的杀意只是众人错觉。

  众人目光各异地盯着她,情不自禁地代入,若今日在台上的不是柴罡而是他们,能够撑到多久,如果这不是比试,而是生死较量,他们又能不能在她的剑下活命?他们所震惊的,不在于这场斗法的胜负,而在斗法结束之快,没有人看清她用了什么,也没人知道柴罡是如何落败的。

  这一切都让她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多少添了点叫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南棠要的,就是这样震慑全场的效果。她当然有把握赢下斗法,但如何赢得漂亮,才是这场斗法的关键——虽然很不想,但她也必须要承认,夜烛那套腔调挺管用。

  与其后面再慢慢收服人心,不如上来就先震慑众人。

  “希望各位能够明白,我只是选择在需要的时刻做需要的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毫无克敌之力。”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云麟台,既是说给先前质疑南棠的修士听,也是说给在场每个修士听,“杀人和救人,并不冲突,我能救人,也一样可以杀人。”

  庞大生气随着她的声音汹涌而至,无数道青光亮起,大量生气注入他们体内,游走于四肢百骸,叫人一阵舒坦,便连还在云麟台上的柴罡,他颈间的伤口也肉眼可见的恢复了。

  这样强悍且霸道的生气,在场很多修士虽然不是第一次领教,但依旧不可避免的为之震惊。

  “胜负已分,各位仙友,可还有异议?”顾衡飞身而上,落到南棠身边,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廊回山的吕正阳和他身后的一众修士身上。

  比也比了,不止没能拉下虞南棠,还让她借着这场斗法大展锋芒,就算吕正阳再不情愿,也已经无话可说。

  “那就定下,悲雪三脉分四脉,由眠龙修士虞南棠出任新脉脉尊之位!”顾衡震声开口,当着众修之面宣布道,“新脉地域容后再议,虞仙友,你既为新尊,就请赐名新脉吧。”

  南棠微微垂头,思忖了片刻,方道——

  “就叫,长渊吧。”

  长渊夜烛,剑名夜烛,脉称长渊。

  这是她给夜烛的情话。

  ————

  几人隐于天际的浮云之后,观看完整场斗法。

  “我这位新师妹不简单。老祖,你可以放心了吧?”毓神宗的宗主梁易枫听着云麟台传上来的声音,朝着叶司韶笑道。

  叶司韶笑而不语,只将目光从云下收回,身影微动,已朝着寂生峰离去。

  梁易枫追随其后,与他一起消失在云端。

  天下这番对话,云麟台上的人自是不知,随着顾衡的宣布,立尊之事尘埃落定,四周修士围上云麟台,簇拥着南棠,纷纷向她拱手道贺。

  南棠无法脱身,少不得一一应酬寒暄。

  至此,悲雪由三脉分作四脉,新脉诞生,脉名长渊,眠龙的修士虞南棠以筑基之境,初登尊者之位,成为玉昆修仙界数万年来第一位筑基期的脉尊。

  这桩事转眼之间由悲雪宗传入悲雪城,再传遍悲雪各脉各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短短两年光景,从藉藉无名的重虚宫五师妹,成为长渊脉尊,悲雪宗现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就连南棠自己,在热闹散去,归于平静之时也不得不叹息一声。

  只有顾灵风着实被南棠和夜烛给整郁闷了,呆在剑里死活不肯出来。

  他以为自己纡尊降贵变成一把剑,理所应当成为她手里最厉害的武器,压轴登场、风光无限又霸气十足的存在才配得上他的身份,可万没想到的是,做人抢不到南棠的欢心就罢了,做剑还是被那个半魂压了一头,他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简直气到肺都要爆炸。

  “虞南棠,你给我说清楚,谁才是你手里的剑?”憋了半天,顾灵风还是憋不住,进了南棠神识虚空,怒而质问。

  人的尊严保不住,但剑的骄傲还是要争取下。

  南棠看了眼夜烛,夜烛似乎心情很好,也不计较顾灵风的质问,只双手抱胸等着南棠回答。

  这问题不好答。

  “顾魔尊,您消消气。先前情况特殊,我得速战速决,这才将计就计动用了夜烛。若论剑威,自然是您最强,我们两人可都仰仗您的威势,若是没有您,先前那一战可斗不起来。”相处了有一段时间,南棠自然知道顾灵风这好面子的脾气,忙好声好气哄道。

  谁能想到,在外不可一世的堂堂长渊新尊,却在自己的神识虚空中对着自己的剑千哄万骗。

  头大。

  夜烛挑挑眉,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刚想开口,被南棠一瞪,又闭上了嘴。

  好话谁都爱听,顾灵风心气顺了几分,道:“你们?什么你们?我保护的只有你而已,和那小子有什么关系?他不是很能耐,还‘我是她的剑’,那么能耐就该自己上场!”

  这话便是学着当日夜烛在地宫以真身示人时对众修说的,腔调几乎一模一样,险些让南棠没忍住笑。

  不过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他们三个,没有差别。

  好说歹说,南棠才将顾灵风哄顺,夜烛却又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还没回答,到底谁才是你的剑?”

  要不是因为是魂神的关系,南棠恨不得一把堵住的嘴,好不容易才让顾灵风忘了这茬,他又提?所幸顾灵风并没听到夜烛的话,南棠这才松口气——都说女人要哄,现在看来,男人也没有例外。

  “还没恭喜你呢,虞脉尊。”夜烛这时方笑起,朝着南棠拱手道喜。

  南棠透过他混沌的魂体,仿佛又看到他星亮的眼眸,顿时笑了,却听他又道:“为什么叫长渊?”

  “你说呢?”南棠唇角微翘,笑嘻嘻的模样与在外头之时判若两人,“江山赠美人,万一日后你到玉昆,我再怎么也不能委屈你不是?”

  “你就如此笃定是我到玉昆随你?”

  “怎么你还想让我去赤冕?”南棠戏谑道。

  明明隔着浩瀚星海,可二人说起玉昆和赤冕,仿佛只隔着一条河那般近。

  “好吧,那你可得好好打理你的长渊,太破的地方,我住不习惯。”夜烛妥协,他的心情全都写在神情与言语上,一点没藏。

  南棠的那句“长渊”,大大满足了他。

  那厢顾灵风已经受不了地挠起空气,才刚刚平复的小情绪又高涨了——这一天天的,就看他两人恩爱了。初时还知道收敛,大抵是日子久了,这两人破罐破摔也不装了,当着他的面就你侬我侬起来,说得话那叫一个刺激他!

  他真的太想拆散这两人了,但是这件事的难度,似乎比他变成人还要高!

  憋屈!

  “顾魔尊。”南棠的叫唤却在此时响起。

  顾灵风斜睨两人一眼,阴阳怪气道:“哟,你还记得我在旁边啊?”

  相处久了,南棠的脸皮已经练得相当厚实,对于顾灵风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只收起面对夜烛时的满目柔情,正色问道:“魔尊,有件事我一直想请教你,你是如何知道句芒春种和十方古阵的,它们之间又有何秘密?”

  当初她在塔底初见顾灵风时,他曾以春种与古阵的秘密做为交换,后来她虽然将他收为剑灵,却碍于时间紧迫,一直没能问及此事。

  这世间知道句芒春种和十方古阵的人不多,知道二者之间有联系的,就更少了。

  听她问及此事,顾灵风神情顿收,一改先前的阴郁,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了片刻,方道:“句芒春种与十方古阵之间的联系,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不比魔尊见识广博,还望您能不吝赐教,毕竟如今我们共坐一条船,生死与共。”

  顾灵风沉默起来,似乎在考虑说的必要性,良久终于道:“句芒春种木神令,十方山神十方阵。你听过吧?”在看到南棠点头以后,他又续道,“玉昆仙界一共有十九个十方古阵,这十九个古阵,有些已经荒废,有些仍在启用,比如回龙塔下用来镇压本尊的古阵。古阵本无神力,乃是启阵者与十方天地沟通之阵,可凭此借调山海神力以展神威。所谓木神令,指的便是句芒春种。”

  “这我明白。”南棠身怀句芒春种,没人比她更懂春种与十方阵间的关系。

  “那你又知不知道,梵天界在万万年之前,就已经在钻研句芒春种?否则回龙塔的十方古阵为何能启用?他们也握有启动十方古阵的方法,只不过和你不一样罢了。”顾灵风缓道,“当年白潮与我尚交好之时曾告诉过我,他慕名梵天界已久,千方百计想加入梵天界,回龙塔就是他为了入梵天界而献贡之物,梵天界则以塔为名在十方古阵之上做实验,希望借十方古阵之能,抽取玉昆山海之力,炼制强器。”

  南棠重复了一句:“强器?”

  “你师父是叶司韶,他难道没告诉你,梵天界有七金一无之说?那个无,就是梵天强器,足以制霸星域之物。”

  南棠微惊:“我以为那是一个人。”

  “你的想法也没错,那的确是一个人。不过修士以人为器,也不是什么奇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顾灵风无所谓道,“这些只是白潮当年告诉我的,说得倒是悬之又悬,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见梵天界真的出现这么个人物,不过他们在造木神令倒是不假,你这个真木神自己小心点吧。”

  南棠心绪微沉,不由望向夜烛,想听听他的意见,但很少见的,夜烛也失神了。

  “你要真对这些好奇,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梵天界,不过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我觉得你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顾灵风见她发怔,语重心长地劝道。

  南棠刚要回话,却听到一声传唤。

  “南棠。”

  这声音自洞外传来,却响在她的耳畔,仿佛这洞里洞外所有禁制都失去效力,那声音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仿佛那声音的主人可以随意进入般,可他又没有闯入。

  南棠认出这声音。

  洞门隆隆而启,她亲自迎到洞口处,朝着天际拜礼:“不知师父驾临,未曾迎接,南棠失礼,还望师父降罪。”

  来的这人,正是叶司韶。

  “以前可没见你如此识礼,怎么如今倒与本尊生疏起来?”叶司韶从半空落下,笑道。

  叶司韶没有进她洞府的意思,南棠便走到洞外,陪在叶司韶身畔,道:“以前师父也没说过自己是西琉月的主人呀。”

  “这是怪本尊了?”叶司韶的笑更大一些。

  “不敢。师父若是有事,传我前去便是,何故亲自来此?”南棠跟着他一边踱步向前,一边开口道。

  师徒两人在雪地上慢慢走着,不多时便踩出两串脚印。

  “明日为师便要离去,是来与你辞别。此前为师本有意带你回西琉月,不过你有心争夺长渊脉尊之位,想来心中自有打算,就不勉强你了。”叶司韶双手负在身后,温柔的话语在冰天雪地间似有温度般,“还没恭喜你,虞南棠脉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