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师妹 第187章

作者:落日蔷薇 标签: 仙侠修真 升级流 玄幻仙侠

  但林清沅也没有办法,梵天困生阵集所有修士之力,一旦开启,短时间无法关闭,更何况以她的地位也无法说服叶司韶和贺无欢。

  林清沅拿着传音玉,眼眶泛红,也许南棠真的有办法救萤雪,毕竟萤雪伤口里的青光已经越来越亮,黑魇的触须则越来越小,他的伤口似乎在慢慢恢复……

  她劝不了众修,也救不了萤雪,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困着萤雪的金笼终于破碎,黑魇触须缠上她脖颈的瞬间,林清沅祭出慈莲仙心。

  “送给你,希望此物可以保住你最后一丝清明。”

  那朵巴掌大小的莲花,从她胸前径直没入萤雪眉间。

  ————

  南棠已无他法,她咬咬牙,催动春种运转灵源,以虚土为介,借水为器,准备打碎这个结界,闯进梵天困生阵中阻止叶司韶。

  汹涌的海水从海中化作巨掌拍向结界,然而还没等海水撞上结界,一股巨大的力量由海中央向四周绽开,南棠所聚的巨掌顷刻间化为海水,她亦被震出数丈。

  一道黑光从落星壑正中冲天而起,覆盖于落星壑入口处的法阵霎时间破碎,虫巢剧烈翻涌,漩涡疯狂转动,渐渐打开一个巨大出口,一艘船从虫巢的正中探出,缓缓飞起。

  那艘船,南棠见过好几次。

  星河仙舟,乃是元尊祈明渊之物。

  南棠大震,浮身半空,第一次真真正正看到了这艘囚禁了夜烛千年之久的星河仙舟,像在虚空所见那般。

  白袍的男人站在船舷,俯瞰天地,无数修士紧随其后,自落星壑里飞出,密密麻麻占据了整个海域。

  “祈明渊,从今日起,我才是元尊,而你,只是我手中一件武器。打开炽冰禁狱,否则……我就让玉昆的修士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谢清留的声音响起。

  三千化神军已至,而玉昆只剩下筑基期的修士。

  纵有十万筑基,如何对抗三千化神?

第193章 因生而存

  叶司韶的法阵被打破,金光支离破碎,与冥萤交错飞在半空,宛如飞舞的星河。巨大的仙舟漂浮在满天错光之间,如同穿越绵长的时光,从万万年前而来。数不清的黑甲修士排列整齐地围在仙舟四周,庞大的仙威与浓重杀气席卷四海。和玉昆的修士不同,这些修士个个面容冷峻,眼神肃杀,身上没有一丝修士的仙气,像无数柄立在海上的刀剑。

  与其称他们为修士,不如称他们为战修,被谢清留专门培养出的战修。

  战修的境界绝大多数都在化神期以上,约有三千人,而在玉昆的化神期以上修士,全部加起来也没超过两千人。这个规模的战修,就算玉昆的上修们都在,也不见得打得过,更何况如今因为对付肉芝仙食,玉昆大部分上修都在梵天困生阵中,而梵天困生阵又是玉昆的最后一道防御,现在也已不存。

  祈族的战修如入无人之境。

  南棠退了又退,心头已从最初见到夜烛的惊喜化作惊骇。夜烛尚安好,她心头大石落下,可随之而起的,却是止不住的寒意。

  被她不幸料中,谢清留没死,携赤冕战修攻入玉昆,而玉昆所以调动的修士,只有各宗门山派里留守的零星上修与大部分金丹修士,但先前群魔赴海,这些修士忙于抗魔,耗损严重,而今只剩些散修和筑基期的修士。

  可……纵然玉昆有十万筑基期修士,又如何面对这三千化神战修?

  化神期的修士,其威力平山倾海,岂是蝼蚁般的筑基修士可抵抗的?

  思及此,南棠后背泛寒,面沉如水。

  便在此时,梵天困生阵中传来巨大的轰声。

  ————

  梵天困生阵中,林清沅失去慈莲仙心,修为大损,被黑魇的触须圈颈拎在半空,另一根触须须尖已经抵在她眉心。

  一寸之差,林清沅的元神不保。

  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想要逃脱被黑魇寄生的下场,却都无济于事。巨大的力量让她窒息,眼前渐渐模糊,可那根抵在她眉间的触须却迟迟不见探入。她艰难地睁眼,看着萤雪那双血眸——

  也不知是不是慈莲仙心的作用,他的眸中竟现一丝清明,仿佛认出林清沅般,费力地与体内的恶物对峙,竭尽所能控制着黑魇,阻止黑魇侵入林清沅的脑中,但黑魇的触须仍一点一点靠近林清沅。

  林清沅眼眶通红,看出萤雪的痛苦,艰难地开口:“我不怪你……”

  可她话音未落,黑魇触须却重重一甩,径直将林清沅扔了出去。

  轰——

  林清沅撞在梵天困生阵的结界上,发出一声巨响。

  随着林清沅的离开,萤雪抬头望向天际裂隙,那裂隙像张巨嘴悬在他的头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噬。慈莲仙心让他寻回一丝清明,他看看眼前严阵以待的修士,再看看自己现在不人不鬼不仙不魔的模样,血眸又深。

  比起巫岭那黑暗阴森的囚牢,日复一日被割肉饮血的痛苦,可能死亡对他来说已是莫大仁慈。这一世生不为人,死不为鬼,六道之间没有他落脚之地,也罢……

  血眸顿闭,他纵身跃起,以慈莲仙心换回的最后一点神智,带着这满天满地的魔,冲向裂隙。

  远处持阵的叶司韶看穿他的求死之心,心有不忍地阖上双眸。

  一切仿佛就要尘埃落定,然而,刺耳虫鸣忽然响彻海域。萤雪停在半空,后背打开暗色虫翼,一只巨大萤虫浮现,半伏在他背上,将他整个人拖了回来。

  血眸沉了又沉,最终剩下无边黑暗。

  魔气所聚的黑云遮在了裂隙之前,黑魇涌动着,朝修士们攻去,海面上无数冥萤朝上空飞去,梵天困生阵不断绽起金光。

  叶司韶大惊,收神朝下探去,只见星河仙舟飞在仙莱岛之下,满天满地飞的都是黑甲战修。

  瞳眸骤缩。

  ————

  星河仙舟之上,谢清留看也不看天际的梵天困生阵,只是站在夜烛身边,向他展示着掌心中趴着的一只黑色泛着莹彩的虫子。

  “这是我炼得最成功的一朵肉芝仙食,我费尽心思让他进入玉昆,让他在这里成长,可舍不得让他死在这里。”谢清留以指腹摸着这只虫子,唇边嚼着丝得意的笑,不以为意地向夜烛道,“我还等着让他成为你的药,让你长生不死的药。你放心,萤雪与你同为祈明渊灵血所炼而成,你们有着同样的血肉。由你弟弟所炼的肉芝,不会让你变成和那十二个怪物一样,你也能永为我所用。”

  他既然敢放萤雪入玉昆,自然就有控制他的手段。在萤雪身上,早就已经被他种下萤蛊,只要母蛊在他手中,萤雪便逃不开他的掌握。

  看着眼前皆受制于他的兄弟二人,谢清留仿佛看到昔年那个死后还设局算计他,令他失去所有,被迫远走赤冕的祈明渊,这场从万万年前就开始的博弈,终要分出胜负,算无遗策的祈明渊,到最后必定会输在他谢逍手中。

  仙舟缓缓飞着,海风很大,夜烛一身单薄白衣被刮得猎猎作响,衣上浸染的血色如同盛开的花。他面无波澜,目光扫过海面,最终定格在某处。

  “怎么?你还不肯妥协?”见他不语,谢清留朝远空轻轻扬手,又道,“还在思考如何对付我?”

  四周的黑袍战修随着他的示下,化作流星般掠过浮鲸海,朝着玉昆腹地疾驰而去,所过之处但凡遇上玉昆修士,毫不留手。

  “这种局面,你还觉得自己有胜算?”谢清留看着这些冲入玉昆的战修,冷笑道,“不出三天,这些战修就能打到玉昆腹地,你真的要用炽冰禁狱里的东西,给他们做陪葬?”

  “谢逍,炽冰禁狱里的东西我不会交给你。”夜烛迎风开口,声音像要被吹散般,“你死心吧。”

  “祈明渊!”谢清留神情骤冷,怒气浮上眼眸,倏地探手捏住他的脖颈,将他悬出船舷,“好,我就让你亲眼看着,那些修士如何死去!”

  他的话音落下,星河仙舟朝着远空加快速度掠去。

  “当年我们十四人成立祈族,以灭仙为名,为的只是还苍生一个太平,保护凡人低修不再如蝼蚁般生存于九寰。而在我们所有人之中,你曾是最憎恨那些恃强凌弱修士的人,可如今,你和他们又有何差别?”

  夜烛一边开口,一边垂眸望向海域。

  仙舟将要飞出仙莱岛的结界,舟下是一片波澜起伏的海,一个浪头盖过一个。

  “当然不同!强者为尊的世界,若无实力如何奢求太平?荡尽修士,世间自得长宁。你不必再说,我不会被你说服。”谢逍冷笑。

  夜烛轻叹一声:“你已经成为昔年你最痛恨的那类人却不自知,这天下该是求同存异,兼容并收,方可长存。而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会劝你,自也不会与你为伍,当年不会,现在亦不会!”

  几句话的功夫,仙舟已经飞到结界外十丈处,海风刮得凶猛,浪头一个高过一个,最高的浪头,几乎要到仙舟之下。

  夜烛那声叹息落下,目光却突然一沉,手中绽起道青光,往谢逍手腕握去。

  他的修为被封,可元神依旧在,焚神为术比起金丹自爆的威力要强大百倍,谢逍没想到他宁死不屈,竟不惜魂飞魄散同归于尽,当即松手避他焚神之术,又恐他真的死去,一惊之下退后半步。

  夜烛直坠向海,手中焚神之光转瞬便灭,恰逢巨浪掀起,浪顶直抵仙舟,未等谢逍出手,便打在夜烛身上,将他包裹冲入海中。

  “祈明渊!”谢逍这才反应过来,焚神术不过是他的障眼之计,“想逃?”

  他如电光般掠起,追着巨浪而去,然而巨浪卷着夜烛复归入海,又有新浪翻起,那一丝属于夜烛的气息竟绝迹于海浪之间,不论谢逍如何劈浪掀海,都没露出半分。

  ————

  翻江倒海般的动静久久未去,整个仙莱岛的海域几乎要被谢逍翻过,海下数十丈处翻腾不休。

  南棠抱着夜烛躲在虚土之内,虚土之上灵源满覆,让二人与海水融为一体,气息全匿。南棠不敢说话,不敢动弹,只与夜烛贴身而拥,随浪逐流,也不知多久,四周的动荡才平息了些许,她这才松口气,重重一喘,头垂靠于夜烛胸口。

  谢逍的境界和手段都极高,南棠无法确定危险是不是真正过去,这口气虽然暂时松懈,却依旧不敢乱动,只继续和夜烛藏在虚土内随波逐流。

  “你就这么笃定,我能救到你?”虚弱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响在这逼仄的小空间里。

  她要是没在他落海之时救下他,以他修为全封的状况,现在恐怕性命堪虞。

  “我不知道,只是凭感觉。”夜烛的语气很淡漠,不复从前。

  不过几眼,他就已经在茫茫大海之上注意到她了,数目相交之间,难以形容的感觉浮于心间,他好像读懂她眼里的话,知道她要救他,知道该如何配合她。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这不是感觉,是默契。”南棠抬头道。

  “是吗?大概吧。”夜烛的反应依然很淡。

  “你……不记得玉昆了?”南棠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显得有些陌生,她不知道是因为斩断半魂的关系,还是眼前的人不是夜烛而是祈明渊的关系。

  “这里是九寰的一部分,我记得。”他低下头,看着靠在自己胸口的人,诚实道。

  “你是祈明渊,还是夜烛?”南棠蹙了蹙眉,稍稍离他远了些。

  “我不知道。我是谢逍以祈明渊灵血所炼的人傀,他在我的元神里融进祈明渊的神识。”这个问题,夜烛自己也没有答案,他只是知道,当祈明渊的神识开始渐渐显现,做为夜烛的那部分就在逐渐消失。

  “那我呢?你可记得?”南棠问他。

  夜烛低下头仔细看她,沉默不语。

  南棠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的答案,早已渐又垂眸,遮去眼底失意,正要问别的,他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那是带着迷茫疑惑却又夹杂着一丝不自在的语气,藏着些微说不明道不清的羞涩。

  “我……记得你。你是南棠,虞南棠!”

  他的话语惊得南棠再度抬眸,却望见他恍惚的眸。

  有许多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他闭了闭眼,又道:“我们见过面,在星罗界,潜仙宫,无尽墟内,我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苍白的面颊上泛起薄红。

  “……”南棠也是一愕,她怎么也没料到,他记得的竟是星罗界那档事。

  “我记得你的,你是南棠。”夜烛没再往下说,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冷漠的眼眸缓缓浮现一缕暌违已久的温柔,“我不知道我忘了什么,但我记得你……我应该,很喜欢你。”

  纵然只剩下星罗界那一点点回忆,他依旧记得与她初见时的激动与兴奋,他曾像个毛躁的男孩子在她面前想尽办法讨她欢心,她笑他亦笑,那种感觉,不管是万万年前祈明渊短暂的生命里,还是夜烛这一千多年的寿元中,都从来不曾出现过。

  南棠眼里的泪滑过脸颊,眼底失意却烟消云散。

  “哭什么?”夜烛抬手,有些笨拙地拭去她眼底泪痕。

  这道泪水,没来由地让他心里阵阵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