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师妹 第190章

作者:落日蔷薇 标签: 仙侠修真 升级流 玄幻仙侠

  谢逍已能感受到这股来自天地的愤怒与巨力,他飞身掠起,惊疑地看着眼前一切——浮鲸巨人、千名强修……

  “不要指望你那三千化神军!”夜烛的笑声远远传来,前所未有的痛快。

  谢逍魂神一动,已然看到由自己的战修传回的情况。

  十万万山峦与这浮鲸海一样,咆哮不休,草木化作凌厉杀器,湖泊河海尽成神,数不清的筑基修士飞在天空,穿梭于山峦草木与湖泊河海之间,个个身披青光,手持法器,如同微蚁聚成沙暴,涌向他的三千战修。

  青光不灭,他们的灵气不绝,经脉不断,肉身不死,就算是一人咬一口,也要将那三千化神撕咬成碎片——

  在这逆天生气与十万山神的加持之下,三千化神军已溃不成军,纵有满身神通亦难施展,要么从天际殒落,要么被山峦镇压,要么受地火融蚀,要么退向浮鲸海……

  “看到了吗?”夜烛笑得更加猖狂,带着几分疯色。

  谢逍怒极,隔空攥掌,紫电光芒顿炽,夜烛的眉头随之紧紧蹙起,汗珠如雨落下,只有笑依旧不变,似在嘲笑着谢逍这万万年的筹谋。

  一场可笑可恨可悲的谋划。

  海岸线上出现大批战修的身影,节节败退的他们仓惶逃回浮鲸海,逃向谢逍,可未等接近谢逍,便被那边的魔修与怒海挡下。

  谢逍心念疾转,眼见大势难保,他手一收,将夜烛抓入掌中,驭舟调转,可浮鲸巨人再度一掌按来,那厢千百个修士攻击已到身前,他再难避开,只能震舟迎上这密集的攻击,自己则从船上跳下……

  一条黑色触须却从海面上无声无息地游来,又以万钧之力狠狠缠到谢逍身上。

  定坤金虽坚,不会被拧断,却也挣不开黑魇之力,谢逍望去,对上萤雪血红的眼。

  那双眼,浸了千年被割肉饮血的恨,还留有一丝属于萤雪的清明,未被吞噬。

  死吧——他的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谢逍看着四周步步紧逼的攻击,只将目光一沉,露出壮士断腕般的神情,果断下了决定。

  “谢清留”的身体软去,一道银光自她额前飞出,似流星般坠入早已敞开的落星壑。

  抓着夜烛的那只手力量松去,紫光渐失,只留下一个焦黑的窟窿,既便是海中青光冲进他的身体,一时间也难以修复这被天雷紫电所灼之伤。

  夜烛神情顿凝,不作他想,追着银光,随它一起飞进落星壑。

  他不能再让谢逍的魂神逃回赤冕,也不想再留着落星壑。

  这万万年的恩怨,就在今日彻底做个了断。

  ————

  这场争战扭转乾坤,玉昆的修士斗志昂扬,都在兴奋激动着,只有南棠心中剧痛。

  她的神识虚空之中,已现浮鲸海的情景。

  没什么比夜烛让雷电穿胸更叫她痛苦的画面,然而她却只能坐在这里,隔着遥远距离眼睁睁地看着。

  一滴泪,两滴泪……自她眼中涌出。

  从她看到谢逍以魂神出逃,她便猜到夜烛打算做什么了。

  落星壑里有他十二个伙伴,那十二人不人不鬼不妖不魔地活在黑暗里,被折磨了万万年,他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谢逍的魂神,是一切恶的开始,绝不能就此放过,让他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来自异星域的虫巢,肉芝仙食的种子,他通通都要斩除……

  这条已经存在了万万载的虚空隧道,不能再留。

  这万万年的恩怨,他要一次了结。

  可是……他终结了万万年的恩怨,欠她的承诺又该如何兑现?他不负天地不负苍生,却辜负了她!

  祈明渊这个大骗子。

  看着夜烛掠入落星壑,她又痛又气,强烈的怒火涌上心头,竟反向传入十方古阵之中,传递给了十方山川无边海。

  刹时间,仙莱海域中飞出无数巨手,争先恐后跟着夜烛追进落星壑,海水卷如龙,将漫天未散的萤虫旋入其间,通通送进落星壑。

  ————

  落星壑里是亘古不变的幽暗,虫巢大开,萤虫上下翻飞如果点点碎星。

  一道银光如流星般掠过虫巢,朝着另一端疾速逃去。

  “祈族诸君,吾乃明渊,今以祈族元尊身份,令各位帮我完成最后一件事。”威严的声音响彻落星壑。

  浓郁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惊醒这里的十二个灵魂。

  山壁上的面孔变幻着神情,以前所未有之力从山壁上挣扎而出,十二道黑气朝谢逍的魂神缠去。

  “所有的罪孽,就留在这里吧。诸君所求,我来成全。”

  那十二人被困于此地,万万载所求,不过一死解脱而已。

  随着夜烛的沉音响过,落星壑内绽起刺眼光芒,山壁崩裂,虫巢溃散,空间扭曲,甬道两端断开与赤冕及玉昆各自断开,汹涌海水奔腾而进……

  夜烛回眸,满眼眷恋。

  ————

  浮鲸海陷入天崩地裂般的震动,整个海域如不断翻搅的锅,汤液翻溅,似乎有双无形巨手狠狠拿捏着这口锅。

  狂风怒号似山海悲泣,冰雪漫天飞落,洒在所有修士肩头。

  落星壑里白光冲天而起,像地火喷薄般,隆隆声音从其间传出,响在每个修士耳畔。

  这条存在了万万载之久的落星壑,自此不复存在。

  赤冕与玉昆,彻底成为两个永远没有关联的仙域,浮转于漫漫星河之间。

  也不知多久,这惊天动地的动静才小了些许,海域慢慢归于平静,众修察觉到一股庞大仙力,纷纷望去,只瞧远处有人踏空而至。

  海水似受召唤,竟向两侧让出一条路,已成废墟的落星壑坦露那人眼前。

  南棠手捧被青光所裹的半魂,脸上泪痕已干。

第196章 十万重山十方星。

  山海沉寂,万物复苏,又是一载。

  长渊赤星城通往万灵境的山路上,不知几时开了家小酒肆,酒肆草棚子遮子,摆几张八仙桌和条凳,跑堂的就是老板本人,一个年轻的小道士。酒肆虽然简陋,但食客却总是坐满,小道士每每抱着酒葫芦,一边给食客倒酒,一边唾沫横飞地说起玉昆和赤冕的鏖战。

  一个故事,说了一年仍未说够。

  “赤冕三千化神战修冲入我玉昆仙境,彼时玉昆众仙尊们正于仙莱岛与肉芝恶物苦战,被困于梵天困生阵中不得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赤冕战修杀进玉昆……”小道士说话间就给身边的修士倒了杯酒,中断了故事,道,“一枚下品灵石,盛惠。”

  洒是浑浊的普通酒,一枚下品灵石的要价贵了,但酒客们并不在意。

  “快接着往下说!”堂间众修纷纷催促道。

  “玉昆仙域内只剩筑基低修与些许高修,还有无数凡人,如何应对那化神期修士的杀手?眼看着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正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绝望之刻,突然天摇地动,十方山神齐出,你们是没见过那场面……”

  “见过,怎么没见过!”当下堂内便有人不满地叫起来,“在场的哪位道友没见过?我们这些散修当时不都加入了那场厮杀?”

  堂内的散修纷纷附和——十万筑基修士,这其中就有他们的身影。

  “别说那废话,我们想听你们长渊虞尊的故事!说她,快些说她!”

  “好好好!”小道士抬手安抚群情,又将目光遥遥望向长渊万灵境的方向,“话说近百年前,眠龙浮凌山重虚宫前前掌门座下有六个弟子,其中有位女弟子行五,后来嫁予掌门师兄为道侣,足三十年后解契离派,她便是如今咱们长渊的尊上——”

  五师妹也好,五师叔也好,掌门夫人也好,最终都褪去记忆。

  “她叫虞南棠。”

  ————

  南棠站在万灵殿外的飞岩之上,龙影剑已飞在半空,正嗡嗡轻震,等着主人驭剑而行。缇烟、嫣华、钟俏并陆卓川等一众人站在她身畔,众人刚刚在殿内听完南棠的指派,知道她马上要远赴浮鲸海,便都送出殿外。

  “长渊之事暂托诸位,多谢。”南棠朝着众人抱拳。

  风将她的长发扬起,愈发显得她眉目柔中带威,英姿飒爽。

  大战停歇迄今,她基本都留在长渊脉内,亲自主持长渊的兴建恢复之事。

  和赤冕的那场战,虽然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却在整个玉昆造成灾难性的破坏,不止长渊,几乎九成宗门辖下的城池、门派、山头,全部遭到损毁,故在这一年内,各大宗门都忙于修复重建,这其中也包括长渊。

  “只是去赴梵天盛会,商讨要事而已,说得好像你又要走很久似的。”缇烟摆摆手,不以为意道。

  杜一壶却忽然紧张起来:“师父,该不会你这一去,又会发生什么大事?你可别瞒我们!”

  南棠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看起来,他们是被一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战吓怕了。

  “倒真有件事,本来想回来再告诉你们,既然你问了……”她看了眼面前这几张熟悉的面孔,淡淡道,“此去浮鲸再归,长渊应该会独立成宗。”

  众人先是一惊,而后释然——其实现在的长渊地位,已经和宗门差不多了。

  长渊而今地位,由于南棠的关系,已经非同从前。哪怕长渊只占了“脉”名,可不管是悲雪宗顾衡,还是与她有旧仇的天遗宗,都不敢真的将长渊当成“脉”来对待,没人敢得罪于他。长渊虽小,又偏居一隅,却已成宗门之势。

  “成为宗门,很好啊!”嫣华欢喜起来,又喃喃道,“玉昆辖地最小的宗门。”

  南棠依旧只笑笑:“我也会闭关……”

  “闭关?多久?”众人还沉湎于长渊成宗的喜悦中,对她的话皆未放在心头。

  “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我不清楚……”

  “哦,不就是三五百……一千年?!”众人巨惊。

  “那……那长渊宗怎么办?谁来主持?”嫣华惊得话都说不利索。

  南棠沉默着掠上龙影剑,看了眼众人震惊非常的神色,道:“放心吧,我不在的时间里,会有人代我履行宗主之责。”

  语毕,龙影剑朝前掠去,风声掩去了她的呢喃。

  “是那人欠我的,罚他替我守宗吧。”

  ————

  浮鲸海的海风仍旧刮得猛烈,可湛蓝的天空与波澜壮阔的海面,却莫名让人觉得平静。

  波涛汹涌的海域已然恢复往日模样,从天上俯瞰,任谁也看不出,在这片海水的最深处,有一个巨大的,被海水填满的沟壑。

  那是已然荒弃的落星壑原址。

  像是被剜去的眼睛般,只留下了一道巨大疤痕,永远存在于玉昆之上。

  仙莱岛的仙雾氤氲,五色霞光绽于岛间,七色虹桥悬于天际,仿佛在迎接着一个接一个驾临的修士。

  这是梵天界在大战过后第一次召集众修至仙莱岛商议要事,由叶司韶发起的盛会。来的修士很多,皆是此前曾在仙莱海域亲眼目睹那场浩大灾劫的人,时隔一年故地重游,当时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叫人心有余悸的同时又感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