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寒公子
那么能够用作实验对象的,就只有经过批准的异兽。
一直以来,武者局始终在跟玉门竞速寻找山海兵。
只是,不知对方有什么杀手锏,玉门找寻山海兵的效率,往往比武者局更快一筹。
武者局手里的残片总数远不如对方。至于像山珲这种完全异变的个体,他们手里只有更少。
听到这里,凌一弦忍不住插了一句:“在玉门里,山珲这样的异兽很多吗?”
专家摇头:“应该不多,数目甚至比不过我们。因为山海兵残片有个特性,它在前一任宿主身上被完全唤起后,只有宿主死亡才能把它分离出来。”
“而这种经过分离出的残片,就像是熬过一遍的中药药渣,在下一次移植时,效果比起前一次会大打折扣——所以我们内部一直有种推测,就是当前继承下来的这些山海兵,其实已经是先人们用过一遍的。”
凌一弦缓缓眨眼,表情带着些许外人很难看出的微妙。她不动声色,仿佛只是无心般信口问:
“原来如此。诶对了,李教授,你们研究过山海兵的下一代吗?”
李教授不疑有他,和蔼地推了下眼镜。
“人类下一代肯定是没研究过的,这方面,我们的数据比不上玉门。但关于异兽的下一代,我们还算有些心得。而且比起人类来,异兽有个好处,就是性成熟更早,一胎诞下的子代更多。通常人类一代人长大的时间里,异兽的繁衍可以持续到第四代、第五代……”
凌一弦非常捧场地作为倾听的观众,在合适的时候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这些异兽的下一代,会继承到他们母本的特异之处吗?”
李教授非常肯定地说道:“虽然就目前来看,概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五,但是能啊!”
凌一弦呼吸一窒,上身十分明显地朝前一倾。
她强自镇定,假装不信:“可我听说,玉门里并没有这种先例……”
一提起自己的专业相关,李教授口若悬河。
“那是因为玉门关注的只是表象。我举个例子,比如这只山珲吧,他们只会关心它的下一代能否疾走如风。像这样指定了某个性状的继承,概率肯定更小。”
“而且,如果山珲的后代只继承了它人面犬身的外貌,或者吠声如笑的声音,对玉门来说,这和没有继承也没分别——但对我们来说,并不是这样的呀。”
再加上人类繁殖期比异兽更长,而玉门的创建历史还很短。
此外,像“人面”、“发音像是笑声”这种遗传因素,一旦移植到人类身上,也分不清是继承来的,还是人类本来就会的。
这两种因素的共同影响下,也难怪玉门会得出“山海兵难以靠血脉传承”这种错误结论。
凌一弦在心中暗想:幸好丰沮玉门不知道这事,不然从鹿蜀子女的事件上看,更多不做人的事他们也干得出来啊。
思及此处,凌一弦不由得窃笑。
她不知道玉门得知此事后会是什么心情。
不过,凌一弦可以肯定:像这种因为玉门太过文盲、实验起来又罔顾科学伦理,所以自讨苦吃、导致结论完全南辕北辙的事,莫潮生听见后肯定要笑破肚皮。
终于解开了心中的一大困惑,凌一弦踮起脚尖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上下前所未有地轻松。
这让她的笑容变得自在多了,话题更是言随意动,转进如风。
“那李教授,这种异兽研究的成果,可以用在哪里啊?”
李教授微笑起来,双眼湛湛发光:“对你们武者的作用不必说了,但最后的目的,肯定还是要转为民用。比如异兽英招,它马身人面虎纹鸟翼,在交配对象上,马、虎和体型适配的鸟类都可以诞下它的下一代,像这种跨越了部分生殖隔离的现象,如果能解析原理,用到畜牧养殖的杂交上……”
这番交谈,令凌一弦感触颇深。
等再次跟明秋惊他们折回山脉时,她还半开玩笑地和两个同伴问了一句:
“你们说,这次期末考试,我把生物考个满分怎么样?”
江自流意外地看了凌一弦一眼,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转性。
明秋惊也问:“为什么这么说?”
凌一弦笑笑,脚步更加轻快了些:“没什么,就是觉得生物真好啊。”
——真好啊,跳出了武者和神话的囹圄,把技术普遍地应用给民众。这才应该是现代社会里,山海兵的正确用法,也同样更像是《山海经》作为一部博物志的初衷吧。
相比之下,玉门根本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逆时代潮流而行的邪道嘛。
保持着这种高高兴兴的好心情,凌一弦大致考察了自己的第五赛场以后,又陪着明秋惊去体会了一下第四赛场的风光。
相比五级武者的赛场来说,四级武者的赛场在山脉更外围,难度直接下降了一个等级。
尽管他们没有在这个赛场里找到山洞或者异兽——这种美事儿本来也不可能天天发生——不过,凌一弦对明秋惊的晋级很有信心。
这次出行,三人组考察了赛场,武者局得到了山珲,被解绑的山珲由实验人员们疼爱地围着,喂了许多许多好吃的东西。
大家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只有玉门,他们成了(甚至)被凌一弦唾弃的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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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选手和观众们的共同期待下,第三轮比赛终于到来。
站在五级武者的队列里,凌一弦在听到考官宣布比赛规则以后,就不由露出了大大方方的笑意。
他们这次的点子果然够准,这一届的五级武者比赛,内容还真就是寻找名单上的稀奇药物。
凌一弦:耶,有保底了!
赛组官方给每个选手下发了一只手掌大小的便携相机,拍照时,相机会自动将时间和经纬度上传归档。
打开这只相机的相册功能,里面还附录着名单上所有的植物照片,以及它们分别价值的积分。
武者见到植物以后,无需采摘,只要从相册里调出样本照片,确认无误后对着它轻轻一拍就行。
在比赛规则中,同一地点的植物可由不同选手重复上传,但上传后得到的积分将逐步递减,直到归零为止。
除此之外,比赛中还禁止选手发生“一定规模之外”的私斗。
凌一弦秒懂:明白了,可以打架,但不能搞太大。
在确认每位参赛选手都了解比赛规定,签过考生承诺书以后,他们被分成几十组,由不同的入口进入第五赛场。
至此,五级武者的第三轮考试,终于正式开始!
第102章 恐怖谷效应
和往届比赛一样,除了决定胜负的积分比拼之外,山林赛前期,选手们必须要走完一段规定的赛道。
这段路程不计积分,不论速度,也不分名次。
能走通赛道的,自动进入下一环稀奇植物寻找的任务链;走不通赛道的,当场失去比赛资格被淘汰。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规定,是因为武者的立身之本就是同异兽对抗。
不管武者身处哪个岗位,在关键时刻,只要接到征调,他们就要有来到前线,抗击异兽的义务。
既然如此,山林赛中,对于武者这项看家本领的考验,自然也是每一届比赛的必修课。
……
赛道共分三个部分,每个部分设置了一个插旗点。
选手来到相应插旗点后,需亲手将写着自己名字的小旗插在指定位置上。
插旗成功后,视频录像将同步上传。
凌一弦在听着这部分规则时,总感觉“插旗”什么的,这个比赛设置好像不太吉利。
她暗暗在心里跟系统吐槽:“希望是我想多了。”
由于地理位置的不同,赛道无论长短、陡峭程度、还是水土环境,都不可能完全一致。组委会能做的,也只是确保这些赛道的综合难度大体相同。
比如凌一弦这组被分到的赛道,第一段是冰冷刺骨的激流、第二段需要经过某S-异兽的领地、第三段路就平平无奇,只是曲折回环,堪比盘山公路,长度加起来是前两段赛道的两倍。
凫水术同样是武者的必备功课,对于五级武者来说,大家没有不能在水里闭气的,最多只是水性好坏的区别。
互相对视一眼,这群武者们纷纷脱鞋脱袜,像凌一弦这样的姑娘,最好还要盘起头发。
运转内力在体内游走一个周天权当热身以后,大家就扑通扑通,下饺子似地往水里跳。
就在凌一弦盘头发时,她身边凑上来七八个人。这些人里,唯有两个最惹人注意。
其中一个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姐姐,至于另一个,则是个面貌阴柔的青年男人。
小姐姐惹人注意,是因为她是凌一弦的校友,同样也是a市少年班毕业的前辈。迄今为止,她的照片还挂在学校光荣榜上,凌一弦每天从宿舍往教学楼去的时候都路过。
至于那个眉眼阴柔的男人……他有点让凌一弦说不好。
他是一个让凌一弦印象很深刻的男人。
鉴于其他武者对此人并没有那么重视,凌一弦甚至怀疑,只有自己会被他频频分去精力。
至于剩下那些凑上来的武者,目标也并不全是凌一弦。见凌一弦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大家也不强求,各自三三两两交流起来,初步在彼此间表示了友善之意。
“你也看出来了吧,有点心计的武者,现在就开始结盟了。”小姐姐冲着凌一弦笑了笑,“毕竟植物可以重复拍照提交,前两三次上传时,积分收益是最多的。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如先处个关系,方便一会儿碰面时交换讯息。”
“我们也认识一下吧,如果你觉得我这人还可以,赛场里碰面的时候,咱们可以等价交换——小学妹,你好,久仰大名,我是秦莉婷。”
不等凌一弦对她说些什么,阴柔男人忽然插话道:“我是柳项。”
说完,男人头也不偏一下,不等两人回答,就先一步纵身跳进水里。
他压起的水花几近于无,属于奥委会看了会打满分的那种级别。至于他削薄的身影,在水中若隐若现,灵巧得像是一尾游鱼,没几下就无声无息地潜远了。
“真是个怪人。”秦学姐自言自语地笑了下,“我感觉他武功不错,希望有机会跟他互换消息。好了,小学妹,我们也下水吧。”
山涧的激流凉沁刺骨,在当前的深秋天气里,若是下水时不御起内力护体,准会冻得人腿疼好几天。
不过,武者们就没有这样的引诱。凌一弦从小在山林里野大,下河摸鱼上树打鸟都是常事。
她轻轻松松地甩开了一众不谙水性,强行狗爬的武者,和秦学姐一起,飘上第一处打卡点给自己插了旗。
在插旗的时候,凌一弦特别注意了一下,果然在小旗子堆里看到了柳项的名字。
第二段赛道,需要经过S-级别异兽星海银河鹏的领地。
可以说,但凡是这种长了翅膀的异兽,所有武者都不愿意轻易招惹它们。
但架不住前面通过的选手里,有人刻意想为后来人制造阻碍。
不知道他们对这只大鹏做了什么缺德带冒烟的手脚,反正等凌一弦到达时,那只大鹏已经是被激怒状态了。
秦学姐踮脚眺望了一下,忽然低声骂了一句。
“见鬼,第二个打卡点,就在大鹏的窝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