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寒公子
她问明秋惊:“你想不到吧,老红还能颠锅给鸡蛋饼翻面儿呢!”
明秋惊:“……”
明秋惊安静地想:我确实是想不到这种操作。
像是让狗做饭这种事,他做梦都梦不出来!
现在,明秋惊的心中一片死寂,只剩下一个问题在脑海中回荡。
他艰难地说道:“所以,你们平时吃饭的时候……”
“哦。”凌一弦平静地说,“我们一般会给老红100块钱,让它叼着去菜市场。今天老红想吃什么,就直接买回来。”
明秋惊:“……”
啊?你说什么玩意儿?你们俩连菜都让狗去买?!!
现在。哪怕凌一弦是明秋惊喜欢的女孩,明秋惊也不得不替狗说句公道话。
——那位素未谋面的老红,究竟是不是狗,明秋惊尚且不敢确定。
但凌一弦和他的养父,你们俩是真的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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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了明秋惊的房间,明秋惊打开房门,又把自己的手机和解锁密码一并交给了凌一弦。
虽然这是他的房子,但明秋惊并未在此逗留太久。
临走之前,他从柜子里翻出两只格外柔软的抱枕抛上沙发,又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冰镇橙汁放在茶几上,示意凌一弦口渴的话直接喝,不用跟他客气。
——从上一次凌一弦和她养父交涉的过程来看,明秋惊觉得,两罐冰镇饮料实在很有必要。
在做完这一切后,明秋惊就重新返回了训练场。
至于更多的时间和空间,还是让渡给凌一弦和他的养父吧。
耳朵一动,听着明秋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凌一弦呆呆地望向掌心的手机,她既没有选择开屏,也没有按下拨号键。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留下凌一弦一个人,表情复杂难言。
系统适时地冒了出来,轻声呼唤凌一弦的名字:“宿主。”
凌一弦淡淡地“嗯”了一声,却没有给出更多的回答。
刚刚在路上和明秋惊的那番交谈,勾起了凌一弦不少昔日回忆,让她越发地怀念起自己和莫潮生过去的点点滴滴。
凌一弦想起自己小时候,莫潮生总是带着她搬家。
他们往往会从一个村落,搬向另一个更遥远的村落。也不知道莫潮生究竟是从哪里里淘腾到这些聚居地的信息。
除此之外,莫潮生还很喜欢换手机号。他每次换完新号,都要让凌一弦背下来。
在最频繁的一段时间里,凌一弦三个月内背了8个不同的手机号。
就在她终于不会把第6个手机号和第8个手机号弄混时,莫潮生又告诉凌一弦,可以把从前记住的那些手机号都忘掉了,因为他又换了一个。
凌一弦:“……”
那天,火冒三丈的凌一弦真是恨不得把自己背过的每个号码都刻在莫潮生胳膊上,让他看看到底有多少了!
现如今,这些往事如同潮水一般冲刷过凌一弦的脑海。
而凌一弦就像个一直生活在漩涡中心的海螺那样,机缘巧合之下,她终于把脑袋伸出螺壳,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身边早已布满暗潮汹涌的海浪。
于是,凌一弦后知后觉:原来一切事情早在最初便已流露端倪。
“宿主。”见凌一弦迟迟没有拨出电话,系统适时开口问道,“您确定莫潮生只是您的养父吗?有没有一种可能……”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系统的问题虽然没有说全,但凌一弦已经明白它的意思。
当下,凌一弦哑然失笑,矢口否认:“怎么可能呢。你忘了吗?莫潮生的年纪只够做我的哥哥。”
系统心想,如果叛逆少年交女朋友比较早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下一秒钟,这个刚刚升起的猜测就被凌一弦直接推翻。
只听凌一弦讲道:“我没和你说起过吗,莫潮生只大我12岁。”
系统:“……”
抱歉打扰了。
是它刚刚想得太禽兽了。
不过这么一来,系统的逻辑模块里,无法推演的疑惑就更多了。
“宿主,一个12岁的孩子把您从婴儿养到现在这么大……难道过去那些年里,您从来没有和莫潮生问起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凌一弦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不是的,我问过他一次。”
从小到大,凌一弦也只问过莫潮生那么一次。
她问莫潮生:“我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那一回,从来都有话直说、直来直往、做事干脆爽利的莫潮生,难得地沉吟了很久。
最后他告诉凌一弦:她的母亲温柔又勇敢,是个美丽的女人。她的父亲,则是个像英雄一样的男人。
在满足了凌一弦的好奇心后,莫潮生和凌一弦约定,以后不要再提起类似的事情。
系统的电子音微微有些迟疑:“然后……?”
凌一弦勾开了冰镇饮料的拉环,慢慢地喝上一口。她感受着微甜的液体像一道冰冷的雪线,顺着自己的食道一路滑进胃里。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凌一弦闭上眼睛,悠悠地说道,“然后,我当然就再没和莫潮生提过类似的问题。”
“……”
凌一弦的脑海里,传来几道像是平时调拨电台旋钮时会有的嘈杂电波声。
就好像系统想要说些什么,又半路终止。
微微一笑,凌一弦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和系统继续往下聊。
她大致能够猜到系统想要表达什么。
不过更深入的话题,凌一弦并不打算拿出来分享了。
她没有和莫潮生再提及过自己的父母,当然不是因为一诺千金这么简单的理由。
凌一弦就纯粹是……不想让莫潮生感到为难而已。
——她是被莫潮生养大的。
虽然在平时,凌一弦叫起莫潮生的时候,“大哥”、“义父”、“师父”、莫潮生的名字、乃至于“龟儿子”和“孙子”这种称呼都胡乱混着喊。
但毫无疑问,莫潮生是凌一弦唯一的养育人。
从小到大,凌一弦没见过她的爸爸妈妈。她身边只有莫潮生。
十几年前的凌一弦,不过是个小小的人类幼崽。而莫潮生那个时候,也只是个脾气比现在更加暴躁的小少年。
他毫无养育小孩子的经验,甚至在过去的生活里可能都没见过该怎么养孩子。
少年莫潮生被凌一弦气到跳脚,一杆子劈碎了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凌一弦不肯练武,莫潮生被凌一弦气得发癫。
可等到半夜凌一弦剧毒发作的时候,莫潮生还是得把小姑娘抱进怀里,单手按住她的背心,源源不断的向凌一弦体内输送内力,压制住那难缠的毒性。
有一次,莫潮生背着小小的凌一弦进山,寻找一味难得的药材。
他们这一去,足有半个月之久。
有一天,因为没找到合适的营地,两人只好住进一个莫潮生连腿都伸不直的山洞,躺下以后,莫潮生小半个身子都露在洞口外面。
那天半夜,山上忽然打雷下雨。
凌一弦对莫潮生抱怨天气很冷,莫潮生只好骂骂咧咧地翻身坐起来,一屁股墩在洞口,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大半吹向洞里的狂风冷雨。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莫潮生脾气很差、耐性很糟、嘴上总是带着一些不太干净的零碎。
他罚凌一弦扎上一夜的马步,一旦教授武功时,演练三遍凌一弦还学不会,莫潮生就气得踹树。
可是,他从来没有忽视过凌一弦真正的需求。
他们两个像是兄妹、像是父女、像是师父和徒儿。两个人,一大一小,就这样相依为命了16年。
凌一弦想:所以,我怎么忍心让他为难?
……
20分钟后,凌一弦终于拨出了这通电话。
电话只响了三四声,就被对面接起。
这一回,莫潮生接起电话时没再问出“你是谁”这种令人火冒三丈的问题,他大概把明秋惊的号码保存了下来。
然而,别看凌一弦的脑海中那些上下沉浮、颜色斑驳的旧回忆尚未褪尽,可莫潮生刚张嘴说了第一句话,就把煽情的气氛冲淡得七七八八。
莫潮生语气很快,口吻很坏地说道:“喂!干嘛?有事快说,我现在赶时间。”
凌一弦:“……”
凌一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天天赶时间,你连做饭都赶时间。”
大概自知理亏,莫潮生哼哼唧唧了两声,还是问道:“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凌一弦撇了撇嘴:“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什么?没事儿还要给我打电话?”莫潮生的语气听起来十分不屑一顾,“得了吧,你当我不知道你?”
凌一弦:“……”
要是莫潮生就在跟前的话,凌一弦准要用大白眼翻他。
考虑到电话那端的莫潮生或许真有急事,凌一弦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知道丰沮玉门吗?”
“唔。”莫潮生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丰沮玉门,然后呢,你要跟我说什么?”
他的语气或许足以骗过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但却绝对骗不过与他朝暮相处了十六年的凌一弦。
宛如东风压倒西风一般,凌一弦的声势duang地一下立了起来:“你果然知道对不对?!”
莫潮生仍在装糊涂:“我该知道什么?”